第二百二十八章 救贖

  「聶兒，你是否有使用這個方法的打算？」鬼谷子看著眼前的徒弟，神情肅穆地問道。蓋聶抬頭，看到了師父的眼神，感受到了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勢，但他並沒有畏懼，而是老實地點了點頭，承認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鬼谷子看著眼前的徒弟，從他的眼睛裡看到的只有堅定與決心，他嘆了口氣，這個徒弟，什麼都好，不管是武力上的天賦，還是知識層面的理解和見解，以及在為人處事上，他本身的性格也是溫和寬厚，與世無爭的，只是，這樣的人，有一點作為他的師父永遠也改變不了。

  那就是他的性格雖然隨和，但是在他所堅持的道義和理念上，他從不曾讓步，也不會讓步。他的堅毅，他的執著，不輸給任何一個人。雖然是不同的路，雖然是不同的理念，但是，一旦被他認定了，那麼，誰也無法阻攔！

  「從理論上來講，目前以你的修為，如果貿然使用，那麼，對你沒有一點好處，因為你目前的內力，還不能承受治療痊癒後所帶來的傷害。」這時，鬼谷子明顯看見蓋聶的眼神一黯，鬼谷子突然話鋒一轉。蓋聶的眼神隨著師父鬼谷子的語氣也開始起伏變化。

  「不過，聶兒，憑藉你的刻苦修煉，鬼谷一戰如果你能活下來，十年之後，你的內力修為足夠深厚了，那麼，你完全可以用這種方法來療傷，因為你能承受這樣的傷害了。只不過，必須注意限度和次數，不到萬不得已，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不可使用。」

  蓋聶聽到這裡，也明白了個大概:「師父，弟子明白了。弟子會謹遵師父教誨，在適當的場合用這個方法，絕不會擅自使用！」

  「那麼，對於你來說什麼時候是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鬼谷子多問了一句，他大致猜測到了他這個徒弟要幹什麼。

  「如果是個人，就是在自己生命面對來自死亡的威脅無力自救之時。如果是集體，那麼就是整個集體面臨外來威脅無人察覺亦或是察覺到之後，無人能夠解決之時。」蓋聶解釋了一番。

  「那麼，當兩者同時發生之時，也就是說你如果要解救危機，就必須以自己的安危為籌碼，你會怎麼做？」鬼谷子反問道。

  「我會先顧及集體，幫助整個團體率先度過眼前的危機。也許，無暇顧及自己的安危。」蓋聶正色道。

  「如果師父猜的不錯的話，這就是你問我這個問題的目的吧？聶兒。」鬼谷子像是在試探，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師父所料不差，聶兒確實是有這樣的想法，有的時候，的確需要聶兒這麼做。」蓋聶一片坦誠。自此之後，鬼谷子沒少替自己的這個徒弟擔憂，直到三年之戰以後，鬼谷子看到了徒弟的行為，也不由得嘆息:「這善良的孩子，到這亂世，該如何生存？」

  「在鬼谷，他能以自己的性命為賭注，放過自己的對手小莊，念及同門情義，不願意下手，即使是兩敗俱傷，默然離開的結果，他也在所不惜。」

  「那麼，到了亂世之中呢？聶兒自己可能都不曾想過，他的善良，他的仁慈，會將自己傷得體無完膚，這是個在明顯不過的結果。亂世，人心之變，堪比流水，落葉，飄搖不定；堪比利刃，傷人之效果，不亞於傷口上撒鹽，不亞於飲鴆。」

  「這樣充滿險惡的亂世，如何能容得下這樣純潔無暇，真摯深厚的善良？」鬼谷子從這一刻起，便開始了他的擔憂，一直到了蓋聶出了鬼谷，沒有任何一個人在這次決戰中死亡。面對這樣的結果，雖然衛莊很憤怒，但鬼谷子並不驚訝。

  他早就知道了這樣的結果，亦或是，早就料到了蓋聶會有這樣的選擇。他無奈之餘，也不免為自己的前路擔憂。

  只是，蓋聶永遠不會知道。從那時起，他的師父，已經知道了他的人生路；他更不知道，鬼谷子在他離去之後，那無盡的嘆息。他只知道，自己，棄鬼谷而去，最對不起的，是自己的師父。他離開之時，只有痛和不忍。

  但他還是離開了，他認定的事情，從來不會改變。蓋聶從回憶中醒來，他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尤其是運用了他曾在鬼谷之時師父教給他的心法，速度更快。目前，他最缺的莫過於時間了，目前的形式，不容許他再多做耽擱。

  因此，他第一次動用了這個方法。正如自己的師父所料，也是自己的第一想法，用自己的危險換取他人的安全，這或許，就是他執意要學這個心法的原因。他是守護者，是天下人的守護者，因此，這是在他看來最為合適的選擇。

  他的內力重回巔峰，只不過，虛浮的成分較多，如果按正常速度，他的內力要完全恢復，需要三天以上。一個下午的時間，內力變得充沛只是表面現象，而對於本人來說，是相當危險的。如果就這樣去和敵人硬拼，那麼，傷害的，是自己。

  這明顯是兩個效果，內力真正地充沛和表面看起來很充沛。當然了，由此受到的傷害也是兩種程度。

  蓋聶睜開了他的雙眸，看向了外面的世界。天快黑了，夕陽西下，這一天都沒什麼大事發生麼？他有些不解，畢竟，太過於平靜了，這並不是衛莊的風格，更不是他此時此刻會有的反應。蓋聶想過，或許，不久之後，危機便會來臨。

  該來的都會來，自己是知道的。蓋聶心中明晰:「衛莊這次用的手段和自己又是相反的，自己的本意是合縱，聯合諸子百家，在亂世中求生存。而衛莊，則選擇的是連橫。是要破壞諸子百家之間的關係。目前，他主要的目標是墨家，而墨家內部，只有自己這一個外人。

  這樣的機會，他怎麼能不好好利用呢？衛莊最擅長的便是製造矛盾，製造同盟者之間的矛盾。讓他們分崩離析，不攻自破。如果打亂敵人原有的部署，讓敵人在一段時間內處於混亂，不知所措的情況。那麼，此時發起對敵人的猛攻，則是最好的時機。

  就像衛莊在與自己的對戰過程中，他會製造或者用心找尋自己在比武過程中露出的破綻，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抓住時機，沖奔上前，想要一舉將自己打敗。這個招數，的確有效，自己有的時候也會吃虧。尤其是在不知情的狀況下。

  自己了解師弟的行為，但是，別人卻不清楚。自己知道得再清楚，也擋不住小莊計劃的實施，他利用的一直是人性的弱點，猜忌。再堅強的團隊，一旦陷入了互相猜忌的局面，那麼，便無法挽回失敗的局面，更何況是這個團隊本來就不怎麼融洽。

  有的人，到目前，依舊是陷入個人恩怨無法自拔。蓋聶很清楚，先前他一直在擔憂這個問題，只是，他阻止不了事態的發展，更無法預知走向，或許最終的結果他心裡清楚。只不過，清楚了又如何？從他來的那一刻起，他便清楚了。

  只不過，是自己想要改變一些什麼。不過，隨著事態的發展。蓋聶越來越能察覺到，事態的發展情況和趨勢，是小莊一直掌握的，這是他精心布下的局，一旦進入，就會在無意中按照布局者所希望的那樣走。

  那是不經意間的事情，也許，你一直覺得自己的意志沒有受到影響，完全受自己的支配。只不過，當事人不會想到的是，也許，你所想的，你的行動，皆在布局者的計劃之中，他們正是想要你這麼做。而你自己，也願意這麼做。

  甚至有的時候，當局者完全不會懷疑自己的行為有什麼錯誤的地方，他反而會對自己的做法嘖嘖稱奇，覺得自己終於抓住了想抓住的人，終於解決了自己想解決的問題，終於做出了自己應有的判斷。他會如釋重負，甚至會沾沾自喜。

  殊不知，自己是在向死亡靠近。蓋聶想過，一旦走入了衛莊所設的局，便是環環相扣，毫無察覺。甚至，你自始至終都不知道，你已經步入了他所設的局，更不知道，你何時進入了他所設的局。只能任由他擺布。

  這是縱橫家的基本素質，也是作為一位出色的縱橫家應該有的能力。師傅曾經說過:「自己和小莊是鬼谷三百年來最無可限量的不世之才。」

  自己也曾說過:「小莊是生平僅見的武學奇才。」當然了，這只是他的一方面而已。小莊的縱橫謀略，或許不輸給任何人，包括自己。再了解他，自己也會在不經意間就誤入他所設的局，即使有幸破解，也是耗費了自己很多的精力，當然了，受傷那是一定的。

  這次，他很清楚，他依然逃不過，這或許就是縱橫的宿命吧！有的時候，即使是蓋聶這樣不信命的人，也會有或多或少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