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析局

  那是劍客的眼神，既攝人心魄，又給人一種強烈的安心和安全感。他想著去找天明，但是，考慮到天明的行蹤不定，當然了，還有天明與他的好友在一起。應該不會出什麼狀況，因此，他並沒有輕舉妄動。

  但是，他還是走了出去。不是因為要去找天明，他內心有所打算:「算算時間，大鐵錘應該回來了，被派去救援的人給救回來了。」他移步走了出去，又來到了之前他來過的地方。這次，即使是抵禦著寒意，借著月光，他也沒有再思憶故人。

  他大概還是想知道自己的判斷是否有誤？因此，他以旁觀者的身份，在旁邊觀察情況。

  果不其然，機關城有了動靜，他在夜色中，看見大鐵錘被高漸離帶了回來，大鐵錘自然是受了一定程度的傷，目前處於昏迷不醒的狀態，不過，蓋聶很清楚，大鐵錘並沒有什麼生命危險，既然在他的計劃之中，那麼，他們這邊損失應該不大。同時，他心中也有些明晰:「你終究還是敗在了我的手中！」

  蓋聶看完了，了解了大致情況，也就沒有做過多的停留，他逛向了別的地方。大概是無聊所致吧，蓋聶一個人，在夜色中。居然有興致去機關城的各處轉一轉。也許，這並不準確，如今機關城危機四伏，他也不可能就這樣安心待在石室。

  變故是一瞬間的事情，就像此次，大鐵錘進行的再平常不過的巡查，也差一點便成了他的葬身之地。即使在他的計策下，大鐵錘被順利地救了回來。但是，從內心深處來講，他實在不想再看到類似的悲劇發生在機關城裡的任何一個人的身上。

  他從剛來的時候，看到了整個機關城的運行情況，便深知機關城的最大弱點是什麼。整個機關城是以水作為動力，連接中樞機關，讓整個機關城處於工作狀態。這一點，他想過。小莊也應該考慮到了，說不定，他已經想好該怎麼做了。

  蓋聶心中地疑慮有些還是沒有消除的，比如說，他襲擊大鐵錘，是為了什麼？給墨家一個警告？還是有所圖謀？從進入機關城，他心中原來的一些疑問不僅沒有消除，並且，還增添了許多。在無形之中，一度影響了他的修行。

  他已經習慣於在夜色中跋涉，黑夜並不會使他產生恐懼，有的時候，反而能起到平心靜氣的作用。黑暗中，一切處於安靜，甚至死寂。只不過，不曾畏懼的人，對於他，或許沒有太大的影響。而對於怯於黑暗的人來說，影響自然是大了去了。

  蓋聶邊走邊想，這一局，說到底，自己還是僥倖，他也毫不避諱地承認，自己是利用了小莊的弱點，這本來也就是一場賭局而已，勝敗只在一瞬間，畢竟，過了這麼多年，他也不能以之前的記憶和思維去揣測如今的衛莊的想法。

  畢竟，這是不太現實的做法。但是，就從他所採取的方式來看。蓋聶還是沒有絲毫的改變，或許，他是在試，試自己曾經的這個師弟，在過了這麼多年後，他的心性，是否有所改變？只是，結果證明了一切。

  過了這麼多年，小莊，你就算變得再嗜血殘忍，再冷酷無情，你的一些本質的東西，並沒有變，不是嗎？蓋聶暗自想到。不過，心中一動，又有了一些想法。不知道，這樣，對於自己，是福是禍？如果說，他沒有變多少，那麼，三年之戰，他一定不會輕易忘卻。

  或者說，他就是為了這三年之戰，為了找到自己，為了與自己分出一個勝負，不惜以毀滅墨家機關城這樣的代價換取。這就是衛莊，自己的師弟，他早先就知道，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可以說，為了自己的一些想法和目標，他可以毀滅任何東西。

  這便是蓋聶能想的到的，從進入機關城的那一刻起，機關城終究會毀於一旦，那只是時間問題而已。不過，就算此時毀不了，就算不是衛莊親自來毀，機關城也不會存在多久，嬴政也不容許它存在多久，其實它的命運早就註定了。

  不知不覺間，他來到了中央水池。這裡，便是整個機關城的運行核心。他來到了這裡，並不是為了看風景的。而是為了探查情況，作為整個機關城的核心，它的安全，必須有所保證。如果有人在這裡做手腳的話，那麼，整座機關城將會處於癱瘓狀態。

  蓋聶相信，衛莊絕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在中央水池外停留了沒多久，他便走了進去，怎麼說呢，為何一定要逗留這麼長時間。不僅僅是因為心中有事，當然了，還有更為關鍵的一點，中央水池是否有機關陷阱？這是他必須考慮的問題，畢竟，他的傷並沒有好多久。

  如今，不是再去添亂的時候，本來就夠危險，夠亂的了。這算是較為重要的地方，必要的防禦措施還是有的。蓋聶從來不會放鬆警惕，不論到了什麼樣的地方。當然了，他的謹慎，也一度幫了他不少，讓他度過了不少的危機。

  而另一邊，衛莊的心情著實不怎麼好。他悶悶地走著，不發一言。但是，跟在他身側赤練自然是感覺到了他的心情。即使他沒有說一句話，但是，他此時的氣息，還有這樣見鬼的氛圍，任何人都能明晰發生了什麼。

  衛莊並不是沒有想過他可能會失敗，但是，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還是刺激到他了，以至於，他在行走的過程中，還時不時地放出殺氣，不過，這可苦了他身旁的赤練。亦有些戰戰兢兢，但還是堅持不懈地跟著，不曾有過猶豫和躲避。

  墨家怎會想到派人來援救，就算是派人來援救，怎麼可能這麼迅速？衛莊很清楚墨家弟子的性情，他們一向狂妄自大，不到迫不得已，不會派人來援救，除非，是有什麼人專門提醒了他們，事態危急，應該立刻派人前去救助。

  就在這時，很突兀的，衛莊想起了多年前自己和師哥下的那盤棋，頓時，他明白了什麼。那次的比試，最終的結果，他永生都不會忘。本來，再普通不過的局，已經看似毫無懸念的一場局，應該說勝負已分，卻被那人，硬生生地改變了局面。

  當時的自己，大抵也是這樣的心情，沮喪而又無奈。沒想到，多年之後，他又有了同樣的感覺，這樣的感覺，這樣的挫敗感，只有一個人能夠給他，那人，他再熟悉不過了，想到了那個人，在自己如此被動的情況下，都沒忘了打擊自己一下。

  想到此處，衛莊並沒有惱怒，他反而笑了，心中就算有些許不甘，但是，還是有些驚奇和讚嘆的，不必再糾結於自己的失敗，他並沒有敗給墨家的那一群蠢貨，而是敗給了自己的師哥。想到此處，他心裡竟有些釋懷，大抵是為自己的智商擔憂吧。

  這樣一來，他明顯感覺到了，自己的智商大抵是沒有退化的，沒有退化到連墨家的人都對付不了的地步。這時，他心中也有了一些想法:「師哥，很好，看來你的腦子並沒有因為你的一意孤行而變得遲鈍，我以為，以你目前的處境，你會察覺不到的。」

  「看來，是小莊錯了，小莊低估了師哥你的實力，就是要付出代價的。師哥，你還是那麼善良仁慈啊，要是我，就不會讓對手付出如此小的代價。你好不容易出手一次，也沒有做到讓他毫無生還之機的地步。」

  「依舊是再愚蠢不過的仁慈，放過了你的敵人。師哥，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一點都沒有變啊！和之前一樣，一樣愚不可及，用著你的善良，去原諒，去放過，一個個曾經要置你於死地的人，這就是你的性情。」

  「只可惜，這一次，師哥，你以為，你能護得了所有人麼？你以為，當整座機關城發生危機的時候，他們不會懷疑你麼？你以為，所有人都會像你一樣，如此愚蠢，如此沒有私心嗎？你早晚會感受到一些不同的東西的。」

  「很好，師哥，你又給了我一個驚喜。最近，你給我的驚喜實在是太多了，師哥。看來，你的能力還在那裡放著呢，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再好不過了。畢竟，我需要的便是師哥的謀略，你能破了我布下的局，我很高興。」

  「你終究沒有忘記，丟失，放棄自己所學的東西。你也沒有忘記師父的教誨，更沒有失去不論在什麼情況下都會冷靜思考的能力。看來，真的是我多慮了！師哥你，從來沒有忘記自己的本領，自己的使命是什麼。」

  「很好，師哥，我就知道，你從來不會讓我失望的，之前是，現在也是，照這樣來看，我想，我更有必要毀滅這個本來就不應該存在多久的機關城了，用我最快的速度和最有趣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