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保護（三）

  他覺得，也許，自己不該問大叔那樣的問題了，此生此世，他都不應該讓大叔透露出為難的神色，自己做自己的就好，何必勉強大叔答應呢？天明釋懷了，心情不由得開朗了許多，他緩緩地走到蓋聶的面前，並沒有說些什麼。

  而是，牽起了大叔的手。天明將大叔的手牢牢地握在手心，依然是那麼寬厚溫暖，只是，大叔的手由於常年用劍，他的手指變得很是細長纖瘦，只是，溫暖依舊。感受著這樣的溫度，天明說了句:「大叔，我們走吧！」

  換來的是蓋聶的疑惑，:「天明，大叔……」蓋聶頭一次說話如此猶猶豫豫的，讓天明覺得他的大叔還是有他不知道的一面的。只不過，天明此時的重點並不是這個。他此時應該安撫的是大叔的心緒，而不是看著大叔的失態和猶豫而不言不語。

  「大叔，你什麼也不必說了。你知道嗎？大叔，天明知道，大叔很難回答天明的問題，才沒有輕易開口。大叔不是個草率的人，而是一個謹慎細緻的人，沒有把握，不應該立刻答應下來的事情，是不會輕易開口的。」

  「況且，這件事，是天明問得太過於突兀了，天明的問題，也在一定程度上違背了大叔的本意。天明想了一段時間，才知道原來我的問題給大叔造成了如此大的困擾，天明有愧於大叔。大叔的轉身離開，讓天明想通了很多東西，謝謝大叔。」

  「大叔，天明不論你的回答是怎樣的，也許大叔不願意回答或者是無法回答，不過，天明心裡已有了自己的決定。因此，大叔，這件事情，天明覺得，大叔可以暫時放下了，不必再糾結為難了。大叔已經夠累夠苦的了，怎麼還能讓大叔為這點小事煩惱呢？」

  「大叔不比糾結，也不必難過，更不必為了考慮天明的感受想要道歉，大叔沒有愧對過任何人，這個話，天明記得自己早就說過，今天還是想要再強調一遍的。因為，天明從大叔的話語中，隱隱感覺到了一些愧疚之意。」

  「只是大叔，這個世界上，最不應該有愧疚之心的人，應該是你，也必須是你，你知道嗎？你對每一個身邊的人盡心盡力，不分遠近，皆是盡全力去保護。若非要說你對不起的人，那便是你自己了。大叔，你從未愛惜過自己，對自己，是如此地殘忍。」

  「大叔，天明想要大叔活的輕鬆一點，也想讓大叔能夠為自己活一次。大叔，這件事，便過去了吧！天明覺得，此時此刻，應該陪著大叔走回石室，其他的事情不必去想。然後，大叔也可以找個僻靜的環境，好好探查一下自己的傷勢，不論是外傷還是內傷。」

  「大叔受的傷，很可能會傷及肺腑，因此，天明希望大叔在進入石室後能夠好好地將自己真正保護起來，這幾天的奔波再加上有人下毒暗害，還有抵禦敵人進攻之時動用內力還有劍氣所帶來的內力損耗和身體上的傷害，我想，不用天明明說，大叔也應該知道的吧？」

  蓋聶又是靜靜地聽了天明說了一大堆，略顯詫異地開口了:「天明，那個舊事就不必再重提了。大叔身上的毒已經解了，不是嗎？還有，大叔幫忙抵禦敵人也是應該的，天明。這段時間應該沒有什麼大事，大叔可以趁此恢復自己的傷勢。」

  「因此，天明不必太過於擔心，大叔沒事。不過，大叔最近可能不會出去，所以如果天明覺得無聊的話，可以找少羽還有月兒玩，天明不能一直陪著大叔在石室里待著，應該多出去走走，熟悉熟悉環境才好。機關城對於天明來說，既陌生又有些新奇，天明應該會喜歡的。」

  蓋聶這一下子也說了不少話，這一下子，兩人之間的氣氛沒有了先前的沉重和沉悶，又恢復如初。天明立刻否定了蓋聶的話:「大叔，天明只想跟你待在一起，至於少羽，哼！誰要找他玩，他哪有大叔的一點溫柔與隨和，整天就知道欺負我。」

  天明忿忿不平的神情被蓋聶看在了眼裡，蓋聶不由得一陣無語，天明這孩子，真的是小孩子，這耍小脾氣，這頗為任性難纏的性子，自己竟然完全無法招架，這真的是。蓋聶想到此處，忍不住搖了搖頭。

  「天明，等回到石室大叔還有些話跟你說，大叔覺得，有的時候，天明不應該被蒙在鼓裡的。大叔在鑄劍池也徘徊了好久，猶豫了好久，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訴你一些事情。大叔知道，即使大叔不說，天明也不會逼迫大叔的。這個。天明之前說的很清楚了。」

  「但是，即使是這樣，即使大叔知道這一切，但是，從內心深處來說，大叔還是應該告訴天明的，天明有知道的權利，因此，大叔想了好久，決定還是告訴天明。不過，我們還是回去再說吧！」說完後，天明沒有過多的猶豫，依舊沒有放開蓋聶的手，而是緊緊握著，向前走去。

  大叔解不解釋，又有什麼關係呢？不論是解釋還是不解釋，大叔都沒有任何應該懷疑的地方，畢竟，他本身就光明磊落，剛正不阿。難道，就因為大叔不願辯解，就因此認定大叔所做的事情是壞事嗎？這樣的道理，任誰都不能接受。

  而大叔，卻一直在默默承受，是的，他並沒有去反駁的意思，也許，他並不在意這些，他只是想要做自己想做的，自己認為應該做的事情，至於他人的看法，他從來不曾在意過。這也是天明本人早就知道的事情。

  只是，說起來很容易的事情，做起來卻並不是那麼容易。這期間，究竟要受到怎樣的非議和折磨，還要經歷多少未知的痛苦，天明本人是無法想像的，恐怕大叔，也未曾真正預料得到吧！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突然，那麼讓人不知所措。

  有那麼一瞬間，天明站在大叔的身側，也隱隱能感受到大叔的思緒。不過，這樣的思緒，太過於隱秘，微弱，讓人察覺不到。也許，大叔就是為了讓他人察覺不到，才選擇這樣做的吧！對此，天明是完全理解的，感情不必過於深厚。

  因為，很容易受傷。保持一直以來的淡漠，看似無情，看似清冷，卻也是給予自己最好的保護。也許，在這一過程，會忍受孤寂和淒清，也會隨時失去一些光和熱，處於森冷的黑暗中，不見天日。更會有一種孤身一人的寂寥感，這同樣是一種考驗。

  只不過，考驗過後，練就的便是一顆淡漠冷靜的心，便是平和強大的心，便是成熟穩重的心。這顆心，經歷過風霜；這顆心，遊走過黑暗；這顆心，也體會過世間的各種冷暖。這是一顆再強大不過的內心了，經歷過很多東西。

  都說，人心會在不知不覺中變冷，只是，大叔的心，從來沒有因此而變得冰冷，他的心依舊是熾熱，他對於這個亂世，依舊是那麼執著，他為了自己的信念而戰，他為了他想要保護的所有人而戰，他也是為了這個天下而戰。

  只是，這條路，何時才是盡頭？這條路，是否會有他應該有的終點？天明只記得，殘月谷一戰後，大叔曾經看著遠方，告訴過他:「這條路，你一定要堅強地走下去，不論我是否在你身邊。」天明還記得，那條路，很長，很曲折，叢林環繞，鬱鬱蔥蔥。

  不僅如此，這條路，還給人一種時隱時現，神秘莫測的感覺。當時，天明並沒有什麼疑惑，畢竟，當時大叔突然倒下，天明只記得當時急於去照顧大叔了，至於遠方的具體景象，天明並沒有太過於在意，只是，如今回想起來，卻發現了這一點。

  「隱秘而朦朧的路，沒有盡頭，我和大叔，從一開始，便踏上了這樣的路，不過，我從未後悔過，因為，這一路，有大叔的陪伴，就不會變得孤獨和難耐，也不會太過於危險和艱難，更不會有恐懼和不安。」

  「大叔，這條路，因為有你，才會變得如此清明，如此有方向，如此通達。也許，它看起來很曲折，當然了，也很漫長，只不過，那又如何？再曲折再漫長的路，也終有走完的那一天；再艱難再危險的歲月，也會有過去的那一天。」

  「只是，當那一天來臨之時，天明只是希望大叔能夠活的好好的，能夠親眼看一看這世道究竟能夠變成什麼樣子，同樣的，希望大叔在看到這一切後，便能釋懷，便能超脫，在今後能夠不再被這亂世所傷，被這世人所傷，被這世事所困。」

  想到此處。天明不由得有些傷感了，只不過，他沒有過於明顯地表現了出來。掩飾，終究是能夠在歲月的洗禮中，在世事世態的磨礪中，在世人的影響下漸漸學會的，這是無形之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