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回憶

  荊軻愣了半天，並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也沒有做出任何點頭或者搖頭的動作，只是一直愣愣地看著蓋聶，一副義憤填膺的表情，開口了:阿聶，沒想到，你也會對我有這麼嚴肅的時候啊，平時你對我，稱不上笑容有加，但是也沒有這麼嚴肅的時候。

  蓋聶這時感覺到荊軻並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於是，他不由得有些無奈了，緊接著，便擺出了一副更為冷冽嚴肅的神情:「荊兄，我沒有跟你開玩笑，再說了，這也不是應該能當做玩笑話的事情。這是關乎你性命還有切身利益的事情。因此，我希望荊兄能鄭重考慮！」

  這時，荊軻也開始嚴肅了，收起了之前半開玩笑的神情。他看著蓋聶清冽澄澈，不含一絲雜質，溫潤柔和的眼眸，看著眼前這個善良到極致的人，開口了:「阿聶，你還是如此善良溫厚，從來不知道，你這樣的心性是如何在那污濁的朝堂保持下來的。」

  「也許，是天性使然吧！世事，世人，世態，從未改變過你分毫，更未將你的心性泯滅，不知，我是該喜還是該憂？阿聶，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才會如此謹慎，如此嚴肅，不過，阿聶，太多時候，我並不像你！」

  聽著自己摯友的話，蓋聶的眼眸中染上了疑惑之色。「我是個遊俠，當然了，這是自誇而已，不過，我是廣交朋友，也許，我付出真心了，他們不曾。不過，我也不想為此活的如此謹慎小心。所以，阿聶，你所說的，有的時候，我是不太在意的。」

  「因此，阿聶，我的處世方式，與你有所不同。阿聶，你明白嗎？」

  蓋聶看著荊軻，他恍惚間明白了什麼，的確啊，我自己不也是這樣嗎？對於別人的勸阻，有的時候，也是不會回頭的。我有什麼理由要求別人按照我的意志做呢？過了良久，他還是點了點頭。

  荊軻看著自己的摯友，良久。「阿聶，我就知道，你一向待人寬厚。我知道，你一向真心待人。我也知道，你從來不會辜負別人。所以，我信你，不論什麼時候，我都會信你。就算，咱們的立場可能會處於對立狀態，我依舊信你！」

  回憶結束，蓋聶不僅一陣唏噓，當時，他記住了摯友的話，只是，從未想到，他們的立場，真的有一天會出現對立。這是早已預料到的，還是，純屬是巧合？蓋聶無法得知，因為，故人已逝。到最後，摯友還是選擇了相信他，他知道。所以，他對於他最後的囑託，沒有絲毫的猶豫。

  不論是被追殺，還是被誤解；不論是在生死邊緣徘徊，還是漂泊度日，居無定所；不論是名利盡散，還是至此孑然一身，他都不曾後悔過。別人給予他無邊的信任，將自己的生死交付到自己的手中。而自己，也必定應該給別人一個承諾，不論付出怎樣的代價，都應該盡力去完成。

  這就是蓋聶一直以來的觀念，從未變過。也許，有人會說他蠢。只是，自己的處境，自己的心境，自己的心態，別人如何能夠體會？如何理解？只有自己能夠感受得到。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的狀態，同樣的，也不需要別人的理解。

  這樣的心態，他到了如今，也從未改變過。是的，他也不會改變。一身白衣，說不上纖塵不染，但也是乾淨無暇的；他有著自己的傲骨，自己的夢想，自己的信念，自己的堅持。別人可以不贊同，嗤之以鼻，不理睬。

  他當然不會在乎這些，不過，他也不會允許任何人，以任何方式，企圖想要阻止他的夢，他追夢的步伐。他會以自己的方式去告訴阻攔他的那些人，你們誰也阻止不了。或者是以死亡的方式，或者是以勸誡的方式，不盡相同。

  蓋聶思緒迴轉，再次看向了台上。這時，大鐵錘顯然已經表演完畢，正好以整暇地看著眼前的少羽，一副不屑輕蔑的神情。少羽自然也是不甘示弱，他很不服氣地看著大鐵錘，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

  儘管如此，大鐵錘還是善意提醒了一下少羽，畢竟他是長輩，而且少羽是墨家的客人，不過，話說出來，給人的感覺就不一樣了:「我看你還是別輕易試了，要是出了人命可不是鬧著玩的！」這樣的提醒，在少羽看來，的確不算是什麼好的善意的提醒。

  少羽自然心底里也這麼認為了，他的聲音洪亮，響徹了整個場地，自然，也是夾雜著些許憤怒的。「少說廢話，比試就比試，誰害怕誰就是懦夫！」這樣的話出來，意思已經是相當明顯了。

  大鐵錘自然是配合地讓開了一些距離，表示默許了少羽的決定，自然，也是為了讓他有更加寬闊的場地進行施展，這對於少羽來說，也算是一種尊重與善待了。當然了，少羽也不客氣，自然是毫不猶豫地開始了他的行動。

  這時，他圍繞著那隻巨鼎走著，左手的大拇指與食指撐開，成了一個八字狀，正好撐住下巴，若有所思。與此同時，場外的蓋聶看著少羽的動作，也陷入了沉思當中。他在想，少羽究竟該怎麼舉起這隻巨鼎？

  少羽是少年，不同於大鐵錘這樣中年偏高偏壯的身形，他的身形，和這隻巨鼎比起來，自然是小巫見大巫了。而且，他的力氣由於年幼，也不會完全爆發出來。由此，蓋聶判斷，他的舉鼎方法，必定是與常人有所不同的。

  不過，究竟是怎樣的方法呢？蓋聶著實有些想不通，他的目光隨著少羽也開始了游離。他看著少羽圍繞著那隻巨鼎，走了有一段時間了。不過，很快，蓋聶不用再苦思冥想了，因為，場上的少羽已有了動作，他開始行動了。

  舉了起來，而是一隻手全力將巨鼎拋了起來，拋向了空中，雖然那高度與平常扔起的東西的高度相比有些偏低，但是，也足以讓人震驚。

  那畢竟，是將一隻巨鼎拋在了空中。縱然是蓋聶如此淡定的人，在看到這一幕時，心中也不免有了不小的震撼。他想不通少羽是想幹嗎？當然了，除此之外，不免有些隱隱的擔心，畢竟，一旦這隻巨鼎砸了下來，對於少羽來說，是很危險的！

  與此同時，站在蓋聶身旁的人也開始議論起來。「這個小子的舉鼎方式？你見過嗎？」那人想了想，便回答了一句。

  「很奇怪的舉鼎方式，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舉鼎方式，太過危險。巨鼎在砸下來的過程中，自身的力量不會減弱，反而會因為下落的原因變得更加沉重。舉鼎最忌諱一點，你知道是什麼嗎？」那人顯然學識有些不夠，搖了搖頭。

  「最忌諱中途沒有足夠的力氣去舉起那隻鼎，如果一開始舉鼎的時候舉不起來，對於自身，是沒有太大的損害的，畢竟，舉不起來的話，那鼎還在地上，有安置的地方，至少不會因它過重的重量而傷人。不過，在中途就不太一樣了。」

  「中途人已經將鼎試圖舉在手中，鼎已經脫離了地面，不受控制。要控制它的，只有試圖舉鼎的人本身。因此，如果中途沒有了力氣，那巨鼎砸了下來，自己的身體便會由於支撐不住，被巨鼎砸傷！」

  蓋聶自然先前也是有這樣的顧慮，才會露出如此擔憂的神色。他很清楚，如果中途失敗，對於少羽來說，意味著什麼。同樣被震驚的自然不僅僅是場外的人，場內的人自然也有了不小的震撼與驚訝，當然了，略帶有擔憂和疑惑。

  他生平或許真的沒有見過這樣的舉鼎方法，因此難免有些疑惑，這少羽究竟是想要幹什麼？蓋聶不由得看向了少羽，突然間發現，少羽的神情自始至終沒有發生什麼變化，很鎮定，很淡漠，當然了，神情不免有些肅穆，眼睛也有些深邃。

  當蓋聶看到了這樣的少羽，平靜淡漠，並沒有絲毫的慌亂的時候，他知道，自己的擔心或許是多餘的，他在場外，雖然看不到場內的情況，但少羽傳達給他的信息是非常明確的。同樣的，他也漸漸地消除了擔憂。

  當那隻巨鼎快要落地的時候，少羽動了。其實也並不是太奇怪的動作，少羽選擇用雙手拖住巨鼎。蓋聶在一瞬間也看到了他眼中散發出來的特殊光芒，那是天生神力在他身上起作用的表現。這時，他賣力地接住了巨鼎，同時，也勉強穩住了身形。

  只是，突然間，情況出現了變化，因為，少羽的身形由於巨鼎的重量產生了不小的壓力，他想要一下子將那隻巨鼎舉過頭頂，怕不是那麼容易了。他腳下的地板有些開裂，他的腿隨之也有些不穩。蓋聶這時的心情，有種說不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