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機關城（五）

  他從心底里真正相信，終有一天，他的夢，會實現，也許是在很遠的未來，也許他沒有機會看到，但就算如此，他也不會放棄自己的追求。更多時候，或許，真正湮滅他夢想的東西，或許是死亡。只是，到目前為止，他無數次地在死亡邊緣徘徊。然而幸運的是，他並沒有真正死亡。

  當聽到小高這個名字，他從心底里感覺到或許真的是那個人，這時，他並不太確定，畢竟，這又算是一樁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陳年舊事。如今聽他們談話的內容，蓋聶有些確定是此人，不過，他還是不能完全確定的。

  只有見到本人，或者說，能感知到他的氣息後，蓋聶才可以百分百確定。因此，他沒糾結多久，就隨著雲艇的上升，然後停止，便將思緒重新拉了回來，暫時沒有去想那些事情。看著天明的情緒平復了許多，蓋聶也放下心來。

  這時他們進入了一個光線比較暗的地方，一條通道擺在了眾人的面前。而那條通道的盡頭，應該是一道閘門，有機關術控制的，過了這條通道，應該便能通過那道閘門出去了。不過，蓋聶低頭看了看那條通道，若有所思。

  他的第一感覺便是，那條通道並不簡單。更準確地來說，應該是十分危險的才對。這應該也是一處機關，通道上有兩個不同的圖案，太陽和月亮，就是不知道哪個危險哪個安全。蓋聶知道，一旦踩錯，一定會有機關陷阱，會有性命之憂。

  因此，眾人走到這條通道前，便都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班大師這時發話了:「我把這條通道的走法告訴你們，一定要聽好，否則有性命之憂。」班大師神情嚴肅，讓人不由得覺得這個地方，這條通道真的很危險，很可怕。

  這時，蓋聶也不由得有些謹慎了起來，略一抱拳，開口了:「前輩請講！」

  天明自然不以為意，還沒意識到危險的將臨，就忍不住插了一句話:「這麼可怕，難道這個通道會吃人啊？」明顯有些疑惑不解了。

  這時，班大師開口了:「老虎吃人還會吐出骨頭，這裡走錯一步，恐怕你連灰都不剩！」

  班大師見天明依舊是一副將信將疑的神情，便好心地給他師範了一下子，讓他看看效果如何。他隨手拿起一根木棒，往後一扔，那木棒到了畫有月亮圖案的方格上，神奇的一幕發生了，那根木棒被從方格中出現的機關卡主，接著，幾隻利箭射了下來，木棒起火。隨後，那木棒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時，天明看呆了，他完全被震撼了一下，連眼神都不曾輕易離開過。表情自然是有些驚恐的，畢竟，這麼有殺傷力的畫面，倒是可以腦補一下如果是一個人站在上面會是怎樣的一個情景，想及此，天明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

  而蓋聶則沒有過多的表情，既不驚訝，也不惶恐，火光依稀影照他的臉龐，帶有幾分熾熱與光芒，映襯的他的臉龐更加柔和了些。他的眼神自始至終都是平靜淡漠的，並沒有隨著情景的變幻而有絲毫的變化。

  的確，對於他來說，這是最為平常不過的事情了。比這兇殘，或者說兇險百倍的事情他都經歷過，這些真的不算什麼。可能會有小小的震撼，但終究會被臉上的神情所掩蓋，所隱藏，情緒從來不外露的他，沒有可能會像天明這般。

  天明明顯是被嚇了一跳，就順便問了一句:「老頭，你在自己家裡設計這麼可怕的機關陷阱幹什麼？」其實，他還想說一句不嫌麻煩之類的話的，不過，他想了想，最終忍住了。

  只見班大師正色道:「墨家弟子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他們熟知地形不會犯錯。這些機關陷阱是用來對付那些不受歡迎的客人的。因此，大家只可踩畫有太陽圖案的，不可踩著有月亮圖案的！明白了嗎？」班大師解釋完，又問了眾人一句。

  蓋聶立刻接話:「明白了。」禮節這類東西，蓋聶從來都不會疏漏。他本身就是個嚴謹細心的人，不允許自己出一絲一毫的紕漏，所以他做事有一個非常大的特點，那就是細緻入微，一絲不苟。因此，對人對事，他不會有絲毫怠慢。

  「不受歡迎的客人？」天明在那自言自語了一句。

  這時盜跖很自然地回答了一句:「比如說秦王嬴政啊！」

  天明回應道:「你們好像都挺恨他的嘛！」不過。這時無人回答他。

  天明想了想，其實若不是嬴政一直追殺於他，他也不會那麼討厭他。他獨自流浪，記憶中，當然是現存的記憶中，他並不記得自己與嬴政有什麼樣的交集，也對這個人是沒有印象的。他想當然覺得自己與嬴政是往日無怨近日無讎的。

  於是，他從來沒想通過嬴政那個傢伙一直追著自己不放，自己是怎麼惹著他了？天明依稀記得他與大叔說起過嬴政，那是在大叔在地上用淵虹劍為他寫俠字的時候，說到了文字的問題。「這是……秦國的文字？」天明將信將疑地問了出來。

  這時他家大叔也沒有否認，點了點頭。「大叔，你怎麼會寫秦國的字啊？」又一個問題問了出來。蓋聶並沒有正面回答天明這個問題。而是提到了秦國統一文字的問題。

  「自從秦國統一文字，天下就只有這一種文字了！」大叔似是在感慨，也是在惋惜。不過，天明也知道，終究是無可奈何。其實統不統一文字，或者說統一好還是不統一好，誰也不能妄加評論的。因為，都不算客觀。

  因此，蓋聶當時只是陳述了事實。並沒有向天明進一步解釋嬴政統一文字究竟是對是錯。其實，蓋聶自己，大抵也是不知道的。

  天明能清晰的感覺到，大叔似乎並不怎麼厭惡嬴政，可能，更多的是敬佩吧。這並不是他的錯覺，他幾乎可以肯定這一點的。的確，天明自己對嬴政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恨意，更何況是大叔這樣心胸寬廣，不願與他人計較的人呢？

  其實，更值得一提的是。天明記得大叔曾問過他一句話:「天明，你恨嬴政嗎？」

  天明被大叔這麼突兀地一問，一時之間竟不知該怎麼回答。他猶豫了一陣，便回答道:「嗯……怎麼說呢？天明沒有多恨他，就是覺得他總是派人追殺我和大叔，感覺很討厭，很麻煩。要說恨，的確好像沒有啦！」

  蓋聶聽了天明的話以後，久久無語。畢竟，天明的回答雖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但是，對於他來說，這樣的回答，自己親耳聽到之後。還是有些詫異和恍惚的。

  這時，班大師也下了命令，我們走吧。

  衛莊那裡，赤練正在介紹:「據說機關城依山而建，地勢險要。城內機關密布，環環相扣。很多機關陷阱一旦發動，則是連環不斷，極其危險，足可致人死命！」

  這時，衛莊也開口了，說出的話倒是讓赤練一驚，不過，不久之後，她也反應了過來，更加對衛莊有贊服之意。

  「傳說終歸只是傳說，如果機關城真的有那麼可怕，墨家又何必把它隱藏在深山之處，怕被人找到！」衛莊的語氣自然是充滿了不屑與嘲諷，是因為他想到了一個人。

  暗自無奈:「可惡啊，又想到你了，師哥。江湖上人稱劍聖，天下第一劍，很可怕，很凌厲的一個人。這是那些局外之人的評價，可是真正的蓋聶究竟如何，他自己再清楚不過了。」

  善良至極，仁心仁慈，關懷眾生，心懷天下。這樣的人，溫潤柔和，善於承擔，性格隨和得不行。誰能想到，這樣的人，擁有天下多少人都夢寐以求的劍法以及實力，他的人不同於他手中的，凌厲，可怕。若是與他相處久了，會覺得他是個大好人。

  衛莊不由得輕嘆了一聲:「呵！大好人！是啊，大好人，他就是一個只知道承擔所有，善良至極的大好人啊。他是個俠士，亦是個救世主啊！更可笑的是，他還是翻雲覆雨的縱橫家！縱橫家，說起來，的確是有些不合格了！」

  因此，從此以後。對於所謂的傳說，世人的評價之類的話，他從來都不信。對於師哥的評價，一點都不沾邊，他還有什麼理由相信這所謂的沒有任何根據的評價呢？

  這當然也不是神秘的事，不過，對於不知情的人來說，一定會開始奉承了，大人英明啊，大人果然不同凡響啊，大人思路周全啊這一類的話自然也就出來了。不過，流沙之人的習慣向來好，那就是他們從來不會多說一句廢話。

  這可能得益於他們首領的培養吧。不過也是職業的特殊，殺手若是話多了，那還叫殺手嗎？當然不叫殺手了，殺手是不論什麼時候都要變得謹慎小心，話癆是不會有這樣的心思的，話多或許會死的更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