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眷戀

  蓋聶怎能不開心呢。「天明，你做得很好，能夠讓躁亂的情緒在一瞬之間平復下來，你已有了不小的進步！」

  「大叔，你放心，天明再衝動，也要充分考慮大叔你的建議，當然了，更應該顧及的，是你的感受，你的處境。我知道，你不想和那所謂的墨家鬧得太僵了。所以，必須留些餘地。」

  蓋聶著實沒想到天明能考慮那麼長遠，也不由得有些欣慰。

  天明對著端木蓉開口了:「怪女人，你記著，這次給你的教訓，完全是我的主意。跟大叔一點關係也沒有，他教我功夫，就是讓我來隨機應變的，本意很好。這筆帳，日後，你可以完全算在我天明的頭上，不要找大叔的事！」

  「不過，你若是總是看大叔不順眼，隨時想讓他死的話。故意生些事端，我倒是不介意再教訓你一番。哦！對了，可以告訴你，還是剛剛那幾招。不過，我可以好心提醒你一下，招數雖然不多，但變化多端，所以，你最好小心一點！」天明的話，聽起來像是警告，提醒，實質上是充滿了嘲諷之意。

  赤練在天明使出瞬移的那一瞬間，也是驚呆了。他很清楚，那是大人曾經用過的招式。天明所用的瞬移明顯是有些生疏的，因為他的內力不足，境界不夠，當然發揮不出衛莊大人的效果。但仍然不容小覷，畢竟，衛莊大人曾經說過，瞬移是可以隨著內力的提升而提的！

  所以，天明若是這次能夠逃出生天，自然是不可限量的。不過，他是沒機會了，真是可惜了！眼看著端木蓉再次站了起來，那不服輸的眼神，看的赤練是幸災樂禍。哼！不自量力的蠢貨，不過，你既然站了起來，那麼，就怪不得我了！

  於是，緊接著，高月逼迫催促的聲音又再一次傳入了端木蓉的耳中:「蓉姐姐，千萬別忘了自己的使命，別再猶豫了，快點動手，殺了蓋聶！」

  像一記悶雷炸在了端木蓉的耳邊，時時刻刻地在提醒著她，不要忘了自己的使命，保護公主的使命。於是，毫無疑問地，她走近了幾步，再一次亮出了手中僅剩的一根銀針，對準了蓋聶，打算置蓋聶於死地。

  天明並沒有因此而顯露出絲毫緊張的神色，只是很不屑地說了一句:「怪女人，還不打算放棄啊！我真是佩服你的勇氣和執著，這是你第幾次亮出銀針了，你可敢大致數一數？你信不信，這一次，我讓你變成屍體？」

  天明的眼裡，只剩下了冰冷。當然了，如果他想，剛剛，他就會讓那個怪女人變成屍體，只是，大叔情急之下的喊叫，讓他也不由得心軟了幾分。現在，那女人距離太遠，同樣的招數，不能使用第二次。他知道，所以，在無形之中，他已經失去了機會。

  然而，他並沒有太在意這一點，既然選擇了回到大叔的身邊，他便已經做好了隨時赴死的準備，既然躲不過，那就直接面對吧。大叔說過，不要成為弱者，不要做懦夫，要敢於面對未知，面對危險，以及，面對所有的一切。

  既然做出了選擇，就不應該有後悔的心態。為保護大叔而死，沒什麼可後悔的，不是嗎？為了維護光明，守護希望，有什麼可後悔的？

  天明依舊站在蓋聶的面前，一動不動。他本該憤怒的，本該不甘的，只是，此時此刻，那樣的情緒，反而是煙消雲散，再也找不到了。是因為，身後的人是大叔麼？

  也許是吧！終於有一天，能夠站在想要保護的人的前面，為他擋去危險，是件幸福的事。天明一時之間竟有些釋懷了。面對死亡，他不會恐懼，因為，有人曾告訴過他，不能恐懼。就算要恐懼，也要讓敵人看起來比你更恐懼。

  在這一刻，在將要死亡的這一刻，天明其實是想要看看身後的人的，那個保護了他一生，沒有絲毫懈怠，沒有絲毫怨言的人的。原來，離死亡如此之近的他，在這一刻，是那麼想要多看他一眼的，想要記住他，想要留住他，想要把他留在心裡。

  原來，最終想要深深記住的那個人，還是大叔。是啊，除了他，還會有誰呢？在他一生的記憶里，似乎只有大叔，唯一的親人。自從有了他的出現，我的世界裡，不再有冰冷，不再有黑暗。

  從被大叔帶離的地方，兜兜轉轉，走到了如今。天明突然覺得，就像浪跡天涯。從南至北，從荒涼到繁華，從陌生到熟知，從猜疑到信任，從慌亂到安定。天明知道，經歷了太多的東西，也讓彼此之間，了解到了太多的東西。

  天明很突兀地便想起了自己曾問過的大叔的一個問題:「大叔，你帶過孩子嗎？」

  天明記憶尤深，大叔當時的臉明顯紅了一下。然後猶豫了半天才反問天明:「天明怎麼突然想起來問大叔這個問題？」

  「嗯，這個嘛。大叔先回答，不許耍賴！」

  「額，這個麼。大叔的確是沒有，若硬說是有的話，那就是在鬼谷的時候照顧過自己的同門師弟，小莊，除此之外，便再沒有了！」

  蓋聶回答得很誠懇，天明很是滿意，不過，他也有些忿忿不平了:「什麼，照顧同門？大叔，你對那個大壞蛋這麼好！他不知感恩也就算了，居然還這樣到處追殺你？這也太不可理喻了吧！」

  「額，這不能怪小莊的。畢竟是你大叔我違背了門規，沒有給他一個暢快公平的對決。所以，他追殺我，是正常的！對了，天明，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

  「哦，是這樣，我覺得大叔照顧人太無微不至了，所以我在猜想大叔一定照顧過別人。不過，真沒想到大叔從小就會照顧人。如果我是大叔的師弟的話，一定會保護大叔，才不會像那個大壞蛋一樣，就知道追殺大叔，傷害大叔！」

  蓋聶搖了搖頭，略表無奈:「沒有那樣的如果的，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天明以後也別時刻想著什麼如果，會怎麼樣的問題了，要學會敢於，並且安心接受現實！」

  不知不覺間，天明又感覺自己被大叔教育了一番。「誒？大叔，說點輕鬆的，你怎麼又扯到這麼嚴肅的問題上了？真不愧是縱橫家，送大叔四個字，能說會道。」說完，天明那招牌式的狡黠一笑又露出來了，讓蓋聶一時之間頓感無語。

  也許，自己的這一生也就這樣結束了呢。只是，太過遺憾了，大叔只是一味地付出了，並沒有得到我的太多回報。大叔，你那麼善良，為何卻是那麼不幸呢？你那麼重情義，為何得到的總是涼薄與背叛呢？你那麼仁慈，為何總是會被他人如此殘忍地對待呢？

  天明不知道，天明總是想不通這一點。有的時候，天明甚至想到了命運這個東西，是命運弄人嗎？大叔，你總是會說起你的前半生，是怎樣幸福，是怎樣溫馨，也許，你只是將其中的一半告訴了我而已，對嗎？

  我知道，大叔是作為出逃，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爭鬥。棄鬼谷而去，那中間的不易，煎熬，也是無比地折磨人的。你在江湖上打拼，經歷了無數的殺戮以及生死，才有了這讓無數人羨慕的身手。這並不是所謂的機遇，所謂的幸運，所謂的天意，這是大叔你自己，用你的命打拼出來的。

  你總是向所有人展現你那溫暖，光明的一面。你帶給所有人的，都是積極樂觀的態度，以及一往直前的毅力與勇氣。你把所有的痛苦都埋藏在了心裡，都掩藏在了內心深處。從來不會讓別人看見，都只讓自己去承受。

  大叔，人們都說，幸福只是一瞬，無論何人，都想抓住它，占有它。天明卻覺得，我所擁有的幸福，是一生。是的，是大叔給予的，有大叔，就有幸福。

  可是，大叔，即便如此，天明也想把它緊緊抓住的，就算是一生的幸福，天明也不想讓它輕易流逝。任何人，都是自私的，天明也不例外，天明也想自私地抓住幸福，也想要更多的時間來享受它。

  天明不想死，天明也不想讓大叔死。不過，若是天明的死能換來大叔的活，能讓大叔有一線的生機，那麼，天明死而無憾！

  大叔，謝謝你，謝謝你讓天明知道了什麼是幸福，什麼是牽掛，當然了，還有，什麼是溫暖。天明這一生，也許，本就不應該如此安定的，如果沒有大叔的出現的話。天明是個孤兒，連父母都沒有顧及於我。是大叔你，讓我脫離了死亡。

  這就夠了吧！天明深深地望了身後之人最後一眼，也許，真的是最後一眼了，天明想要記住你，大叔。記住你的容顏，記住你的話語，還有，記住你和天明的點點滴滴。

  天明還是想在這最後一刻聽到大叔溫柔的話語:「大叔，你知道嗎？天明喜歡你，依賴你，留戀你，捨不得你，更想留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