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赤練（三）

  赤練從頭到尾都不明白，蓋聶是用了什麼樣的辦法，讓這個孩子對他做到了以命相護。他幾乎對所有人都可以冷眼相待，極盡嘲諷，唯獨對蓋聶，只有袒護與關懷。此時此刻，他竟打起了自己的主意。很不錯，我倒是想領教領教。

  赤練看著天明，笑了，笑的很是詭異，這次，他卻沒有用火魅術，因為，有蓋聶在他的身邊，她再用多少次也是徒勞。「哦？這個位兄弟，不知你有什麼樣的建議想說給姐姐聽呢？」赤練笑的嫵媚，說起話來更是柔媚，不過，天明可沒心情感受這些，他只想儘快帶著大叔離開。

  「這位姐姐，你既然能把大叔所中的毒說的是頭頭是道，那麼，你一定知道是什麼吧？天明想跟你做筆交易，不知道姐姐可以答應否？」天明的語氣頗為神秘。

  赤練被天明一問也感覺有些蹊蹺，不過，她還是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冷冷地問:「什麼樣的交易，我倒是很有興趣聽一聽呢！如果沒有很大的誘惑力，別想輕易打動我。」

  「那麼，赤練姐姐，你聽好了，如果你能幫大叔解毒，放大叔離開，天明可以留下，天明雖然不知道嬴政為何不肯輕易放過我，或許是我身上有什麼重大的秘密呢？難道赤練姐姐不好奇麼？

  」就算姐姐不好奇，那你那位大人不好奇嗎？天明可記得，他原先跟嬴政不是一夥的！不知為何，就聯合了呢？還有，我跟你走，大叔也一定會隨時去找我的，這不是一舉兩得麼？」

  「天明，不可以！」天明的話剛說完，蓋聶便急急開口了，他知道天明的性情，亦正亦邪，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都是由著自己的性子，他可以說到做到。

  蓋聶仍然記得多年前，在夜色下，他本是點了天明的穴道，是為了防止他衝動，不顧一切地下了房頂，以身犯險。並且給了天明勁弩，讓他防身。

  只是，讓蓋聶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天明用自己曾經教給他的一些本領，調動了自己的內力。偷偷地衝擊了他點的穴道，並且，不動聲色地下了房頂。雖然是幫了自己一把，卻還是把自己置於危險之中。

  雖然脫險後，我曾告誡過他。不過，顯而易見的是，並沒有什麼太大的作用。如今的情況，恰恰整明了這一點。於是，蓋聶生性頭一次急了，表現出了與他平常不太一樣的情緒，急切地開口了。

  「天明，你忘了你答應過大叔什麼了嗎？這條路，你一定要堅強地走下去。你忘了你答應過大叔了嗎？你怎麼能以身犯險？衛莊詭計多端，你去了就等於是送死，大叔絕不允許。」

  這時天明的一句話，讓蓋聶仿佛覺得很無言。「大叔，以天明如今的實力，如果沒有你在我身旁，我與死了有何區別呢？你指望他們，或是其他人保護我麼？你覺得，你死了，天明會活著麼？天明還會有幸遇見能給予天明如此保護的人麼？」

  「天明從來不會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會有人，如大叔這般傻，為了一個沒有什麼能力的孩子，費盡心力，拼盡性命！大叔，如今的局面，除了這一條路，或許不再有什麼轉機了。天明當然不想死，但天明更不想讓大叔死。大叔，你忘了你曾經的夢了麼？」

  「天明知道大叔沒有忘，也知道大叔比任何人都想要實現它。那麼，大叔，你就要活著。只有活著，你才有實現夢想的可能。他們不會輕易殺我，因為，我是那個皇帝想要的人，這一點，大叔盡可以放心！」

  聽了天明的建議，赤練笑了，「精彩，很精彩，居然都猜到了大人的心思，確實可以讓姐姐猶疑一番呢！不過，小兄弟，你太天真了！如今的局面，你們都是我手中的獵物，我有什麼必要再犯險把蓋聶再放回去，成為大人的威脅呢？抓回去不是更好麼？今天，你們這一行人，誰也別想走！」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蓋先生，你也該欣慰了，這孩子護你心切，居然還敢在這裡跟我談條件，不錯，很不錯。你身上的西施毒讓你動用不了內力，怎麼樣？滋味不好受吧？被稱為劍聖的人終身不能再使用劍，這可真是一種諷刺啊！」

  「是衛莊派你來找我的吧？」這時，蓋聶開口了，看似是在詢問赤練，其實心中早已有數。蓋聶知道，衛莊執著於什麼；更知道，衛莊對自己窮追不捨的原因。只是，這是他近十年以來都在迴避的東西，從出谷到如今，他一直不肯面對的東西。

  而小莊則與他所想的不同，小莊在鬼谷時對三年之戰表現得很熱切，以至於，三天前的崖頂對話，都顯露出了無盡的戰意。如今，他不肯輕易放過我，也是為了我多年前的刻意迴避。一定要分出個勝負嗎一定要倒下一個人嗎？

  小莊，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就從師哥這裡開始吧！

  赤練的回答，果然是正符合了蓋聶心中所想。「我家大人掛念蓋聶先生很久了，只是苦於蓋聶先生總是迴避。今天多虧了公主殿下的安排，才有了這樣難得的機會。」

  這時，沉默良久的天明開口了，就在大家都以為他被赤練的話語說服了的時候。「哦？天明不相信，赤練姐姐會殺了天明。更不太相信，姐姐會殺了大叔。天明知道，姐姐是沒有那個權利和膽量的！姐姐，你說，天明說的可對？」

  這時，天明的話的的確確是說中了。赤練先是一驚，便開口了:「哦？這位小兄弟的話但是有些意思？何以見得我就不敢殺了你們？你倒是說說看，我有什麼樣的理由不殺你們？」

  「姐姐只是想把我們抓回去，你的原話是這樣說的吧！且不說，天明這裡，是嬴政親自要的人，姐姐做不了主，還得把我活捉回去，交給衛莊處理。就算是大叔，你也不能輕易置他於死地。我想，你家大人也不會讓他輕易死在別人手中吧？」

  赤練此時也陷入了沉思之中，因為她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多餘的話來反駁這個孩子。

  只是，天明的話並未說完:「我雖然不知道大叔與那個大壞蛋有什麼關係，有著怎樣的恩怨糾葛？但有一件事天明還是很清楚的，想必赤練姐姐也聽說過，或者是親眼見過。多年前，那個大壞蛋追殺大叔，並且以我為誘餌，逼大叔就範。」

  「可惜，大叔是不會答應的。那是我見過的大叔最為凌厲堅決的時候，他從來不會放棄我。雖身負重傷，但還是與那大壞蛋交了手，陷入了僵持的狀態。只是為了讓我離開。若說大叔是這世界上最執著的傻瓜，也不算失言。大叔明顯占盡了優勢，卻還是讓自己陷入了危險之中。」

  「不是因為他的實力不夠，是因為他的心腸不夠硬，不會玉石俱焚。當時這件事最後的結果，姐姐還記得嗎？如果不記得了，天明讓你想起來。最後，那個大壞蛋把大叔放了。」

  此時，天明看著赤練，眼裡展現的，是自信，更是得意。他明白，此時，赤練心中一定很糾結，至少在這一點上，他略勝。

  赤練怎能不知道這事，這也是她多年沒有想通的一件事。究竟是什麼樣的理由，讓大人將這人白白放走。剛開始，赤練本以為他家大人是等他們兩個人出走一段距離後再擊殺。只是，當他們走遠後，赤練本來要集結人手，打算追擊。

  而當時，衛大人的一句話，讓她立刻放棄了這個打算，當時，大人下達的命令是:「這是我與師哥之間的事，我既已放他們離開，便不會有中途追擊的可能。我希望，我倆之間的事，不會有人再擅自插手。所有人，都聽好了，若是有不自量力，妄圖追擊的人，我會格殺勿論。」

  說完這話，大人便離開了。這時，回憶完了之後，赤練面對著天明，開口了:「你說的沒錯，這件事，我自然是記得。不過，你們當然不會立刻死。大人與蓋聶先生的淵源我自是清楚不過了，不過嘛！」

  這時，赤練的眼神又變回了神秘兮兮的樣子，給人一種猜不透，看不透的感覺。天明突然覺得，跟這女人用計，實在是太艱難了。他雖然聽大叔說過，人心難測，不過，這也太難了吧？天明的思緒，不知不覺間又回到了從前。

  「大叔，你是縱橫家，出自鬼谷派是嗎？」天明神秘兮兮地問蓋聶。

  蓋聶雖一時有些驚愕，但還是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表示默認。雖然，他並不太清楚天明突然問這個是想要幹什麼？

  「我聽說縱橫家很厲害的，一怒而諸侯懼，安居則天下息。縱橫家擅長於推斷人心，對嗎？那大叔作為縱橫家，一定也是這樣的吧？」

  蓋聶看著天明崇拜的眼神，搖了搖頭，並不完全是這樣，縱橫家是有自己的宿命的，那命運，不可逃脫。大叔希望天明不要動不動就揣測人心，人心難測，知道嗎？

  雖然不知道蓋聶的話何意，但天明還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他向來不想讓大叔擔心，一般都會順從大叔的意願。因為，他知道，大叔不會害他，大叔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他好。他也真切地看到了，大叔作為縱橫家，並不快樂，反而很痛苦，他看到了所謂的宿命糾葛。

  他從未問過大叔所說的宿命，是與一個人的？還是一些奇怪的規矩？不過，他隱隱感覺到了，似乎是與那個大壞蛋有一定的關係。大叔的痛苦，他不能完全理解，但能體會到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