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赤練（二）

  小莊創立流沙，一向都是與帝國作對的，不過，這次能夠放下恩怨來合作，想來也是有了足夠的共同利益。究竟是什麼呢？如今就算細想一時也不會有太多的頭緒，況且這也不是思考的地方。先脫險再說吧，至於變與不變，自有定論。

  只是，當蓋聶下定決心，決定拔劍對付赤練，順便帶著眾人脫險的時候，情況發生了些許變化。拔劍，用劍作戰需要調動自身的內力。可惜，當蓋聶意圖調動自己的內力的時候，卻發現，此時此刻的他，無法做到這一切。

  剎那間，他拔劍的動作已然停滯，而伴隨著他不顧一切地想要帶動內力，額頭上的冷汗也涔涔冒出。這個時候，蓋聶才明白，那位高月公主的後招是什麼？他為何敢突然對自己發難？為何敢肆無忌憚地指責自己是殺人兇手？

  若是沒有一定的把握，沒有用上一定的手段，怎麼能隻身面對我這個被稱為天下第一劍客的人？看來，我還是失算了！

  天明見他家大叔突然出現了狀況，並且遲遲沒有揮劍進攻。他轉首看向了大叔這邊，卻駭然發現大叔很痛苦，像是中毒了？於是，他朝著高月厲喝:「月兒，你究竟對大叔做了什麼？你說！」

  這時，高月沒有開口，是赤練開口了:「他已經中了一種很可怕的毒藥，只要一調動內力，他的渾身上下就會感覺像有幾千幾萬隻螞蟻在撕咬，撕扯他的血肉，筋骨。他會感覺像是處在冰窖里，冷的渾身發抖；又會感覺像是置身於火海中，被燒灼的熱不可耐。」

  赤練的話還在繼續，殘忍而又得意的話語在眾人的耳邊響起:「而且，更可怕的是，這種毒藥一旦發作，毒性會立刻蔓延，不停地蔓延，不停地蠶食你的骨肉，直到你所有的生命被消耗光。」天明聽著赤練的話，卻是一直在看向大叔的方向，那壞女人說的是極為殘忍，但能做出這件事的人，想必更殘忍吧！

  大叔一聲不吭，又是在極力抵抗，忍耐。額頭上不斷地冒出汗珠，究竟是冷汗，還是熱汗，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甚清楚吧。只是，當赤練說完那些話，天明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大叔閉上了他的眼睛，繼而又睜開，只那麼一瞬。

  是啊，只那麼一瞬，不知大叔又暗暗埋葬了多少痛苦？多少折磨？他的神色只是略微變化了那麼一瞬，就差不多恢復如常了！那是毒藥，是一種極為折磨人的毒藥，他卻就這樣承受過去了，無聲無息。天明突然之間，竟有些語塞。

  他隨即喊出了一句「混蛋！」之後，便再沒了下文。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好。只是在心裡琢磨著，如何帶著大叔離開這裡。是自己說過的，這件事不需要大叔管，自己來處理，看來，是該想出辦法幫幫大叔了。因此，此時的天明，看起來反而很安靜，很淡定，他看著大叔，向大叔搖了搖頭，示意不要再動手了。

  當然了，蓋聶此時也無法動手，便暫時聽了天明的建議。此時，並沒有再次妄動用內力，而是靜靜地等待，算是靜觀其變。

  顯然，端木蓉沒有搞清楚狀況。她看著蓋聶，大致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況。便突然一驚，對著高月說:「月兒，你搞錯了。」顯然，自始至終，她一直認為高月是無意的。只可惜，事實擺在了眼前，卻不同於她心中所想的那樣。

  這時，高月看著端木蓉，也開口了:「蓉姐姐，這次要不是我發現事情的真相，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告訴我？你一直都在騙我。」端木蓉突然救人的做法，顯然是引起了高月的誤會。事情的真相？真相是什麼？她口口聲聲所說的真相？是錯誤的想像？還是真實的情景？

  「月兒，我沒有告訴你，是我不對。但事實並非你想像的那樣。」端木蓉極力辯解，換來的卻是高月的排斥和不解。

  「你別說了，我不要聽。」說話的同時，還極力地用手捂著耳朵，以示拒絕。

  「呵呵呵，精彩，果然精彩。端木妹妹果然是用藥的聖手！」赤練故意嘲諷，果然是唯恐天下不亂。她所做的，所擅長的，便是火上澆油，惡化局面，當然了，更重要的是，打垮對手的意志力，擾亂對手的心神，從而擊潰對手。

  天明冷眼看著這場鬧劇，心裡只有憤怒和冷笑:「有趣，無理取鬧，還有那蒼白無力的解釋，都用到現在這個時刻來了。早幹嗎去了？高月的心神顯然已亂，這怪女人居然還要解釋？果然有趣！很好，很好的兩個人！」

  此時，天明一瞬不移地看著亂作一團的那兩個人，眼神略帶有些凌厲與寒意。他發現，高月充滿仇恨的眼神從赤練說話的開始到結束，都未曾離開過，也未曾露出過些許其它的情緒。他的心，亦有些冷了。看來，不會有任何迴旋的餘地了是嗎？

  端木蓉自然是感受到了天明目光中透露的那泠泠的寒意和敵意，一時之間，她有那麼一瞬的驚愕和動容。因為，天明的眼神，像極了蓋聶的眼神，很犀利，很能洞察人心，那是劍客的眼神，她很清楚。

  同樣的，高月也有所體會，便對著天明開口了:「藥是蓉姐姐的，但毒藥是我下的，天明，你要恨，便恨我吧！」

  天明冷笑一聲，開口了:「恨？月兒，若是大叔不阻攔我，我會讓你們所有人知道什麼叫有因必有果。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意思。我倒是很佩服你的心思以及計劃，看來，一開始我竟然是低估你了。我是不是應該像那位赤練姐姐一樣，拍手稱讚呢？」

  「換藥，用計的手段可真是高明，還有隱藏的手段，就是不知道將來面對敵人，是否真正能夠做到如此順利無阻呢？我不會恨你，因為大叔也不會讓我帶著仇恨活著。他曾說過，帶著仇恨活在人世間，是一種折磨，是一種痛苦，更是會有一種痛不欲生的感覺。」

  「因此，大叔儘量不會去怨恨別人，仇視別人，以及厭惡他人，他往往都是如此心平氣和的。月兒，你好好看看大叔。不對，你一直在盯著他看呢？你是否發現了沒？大叔從始至終，眼神里流露的，儘是悲傷與無奈，還有，被毒藥折磨所表現出的痛苦。」

  「從大叔的眼神里，你可曾看見過一絲一毫的不甘與仇恨？他是縱橫家，闖蕩江湖半生了吧，卻被一個小姑娘暗算，折磨至此。換做別人，就算此時無法調動內力，也會想盡辦法置那個人於死地。可是，你從他的眼神中，是否看見了應該有的東西？」

  「沒有吧？可笑嗎？從始至終，只有你，帶著仇恨，帶著不甘，帶著怨憤一直盯著大叔看。我想，你讓他屍骨無存的心思都有了吧？」天明看著高月，無比冷靜地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而高月，此時的眼神里只剩下了錯愕和驚嘆，當然了，還有對蓋聶的怨恨，從未消減過。此時，天明不再去看高月，他冰冷的眼神，此時看向的，是一直以來都從未順眼，極為厭惡的端木蓉，看著她的做法，天明的心中，寒意更勝。

  「醫仙就是醫仙，果然是好手段。」說這話的同時，天明也不忘拍了拍手。「你既然要大叔死，就別救他！為何還要苦苦折磨於他，看著他痛苦，你很開心是嗎？你既然早已知曉真相，為何不告知於月兒，還任由她做出這樣的錯事，你這個蓉姐姐，當得可真是稱職！」

  「到了現在，我也不知道，更不明白你是懷著怎樣的目的救大叔的？因為，從你的三不救我便已知道，你是很痛恨劍客的。這樣說也貌似不準確，應該說你故意放棄救治劍客的性命，不是因為恨他們，似乎是為了遠離他們。」

  「我曾經想過，可能，是為了減少自己身邊的危險，讓自己活下來，救助更多的人。照這樣看來，真是夠偉大的！那你救大叔，是為了什麼？我只知道，大叔自從被你救了，便對你感激不盡，保護你，救了你不知多少回？」

  「我不管你是為了什麼！既然事已至此，我也就沒有沒有必要再對你客氣了。」說完這些，天明還是走到了蓋聶的身邊，擋在了他面前，幫他抵擋危險的同時，還不忘握住了蓋聶的手。這時，蓋聶正處於痛苦中，不明所以，但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不同的溫度。

  他低頭，看向了自己的手，是天明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一絲絲暖意滲透進了心田。此時，蓋聶竟然感到了一些痛苦和折磨的消散。天明的聲音也傳入了他的耳中:「大叔，是不是很痛苦？對不起，天明這次，又沒保護好你，讓你受苦了！」

  這時，蓋聶搖了搖頭，否定了天明的想法。勉強開口了:「大叔沒事，暫時不能動用內力而已。天明不必太過於自責了，剛剛天明的做法，已然讓大叔好多了。」天明怔怔地看著蓋聶，臉龐竟有一絲勉強露出來的微笑浮現，煞是好看。

  只是，天明卻有些淚眼朦朧了，他的心，在滴血，他低下了頭，以掩飾悲傷。在抬頭，便是冷意。不過不是對著大叔，怪女人，或者是高月，而是赤練。

  天明看著赤練，詭異一笑，便緩緩開口了:「赤練姐姐，天明有一個建議，不知你能否一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