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故夢

  回憶是真真切切發生過的，有的回憶，是甜蜜的，久遠後的回想是欣喜的，是美好的；而有些回憶，是苦澀的，想要刻意忘記，然而，一旦被勾起，想要及早抹去，忘卻，確實是有些困難的，大概，蓋聶讓他們想起的，是不堪回首的往事吧！

  久遠的回憶好似夢境，但卻真實得讓人不能直視。回憶中，是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的苦苦哀求，那個男人，大概也同蓋聶一樣，是一位看起來冷冽的劍客，只是表面看起來是這樣。女人的哀求也算是淒婉，真切，感人。

  「求求你了，別再長期外出了，你一直不在，我們母女好害怕。我們的孩子時常哭著要爸爸！」女人拽著男人的衣角，苦苦哀求，希望他回心轉意，多多關心家人，然而，這樣的話語，顯然並沒有打動那個男人，只見那個人用冰冷且憤怒的語氣回應。

  「哼！真是囉嗦的女人！」一甩袖子，正好掙脫了那個女子的手，向外走去……

  腦中最後不斷回想的是:「不要怪你的父親，不要怪你的父親，不要怪你的父親……」三遍不止，是響了無數遍，聲音逐漸淡去，遠去，但記憶還在，情感還在，感觸還在，不知不覺間，情緒上涌，如涓涓細流般，雖看似無聲無息，但卻連綿不斷，這確實是讓人無法制止的。

  無聲無息間，兩人皆有些動容，但更明顯的是端木蓉那位醫仙，但是，她做得委婉，只是用衣袖淡淡地逝去了淚水，並未表現出過多的情緒。而高月那個小女孩，用手撫了淵虹劍的劍柄後，就沒有再做出過多的動作。一方面大概是對淵虹劍的主人不熟，另一方面應該是感覺到了劍柄帶來的絲絲涼意……

  究竟是誰的回憶呢？不曾有所判斷，至於端木蓉對劍客天生的敵意，也絕非是偶然，或許，與她的過往，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也說不準。只是，緣分是冥冥之中註定的，不管是厭惡還是疏離，人的本性，品行，會在相處中逐漸顯現，並不會因他人的言語而有絲毫的改變。君子就是君子，小人就是小人，孰是孰非，也終有個定數……

  蓋聶在被救治過程中顯得並不是很輕鬆，這也許是註定的事，他太強了，強大到或許不論受再嚴重的傷也不會一直處於徹底昏迷狀態，也許，他真的是必須要遭受這非人一般的折磨。有的時候，外人感知不到，也體會不到，更理解不了，他本人究竟承受過怎樣的摧殘，也許，只有他本人才能真正體會到那是一種怎樣的處境……

  也許，有人會說，天明在蓋聶身邊待的時間最長，也許能體會他家大叔的痛苦。但我想說，並不是這樣。天明也許見過大叔痛苦的樣子，也許肯定也見過大叔所受的傷，也很清楚傷勢的嚴重性。但是，若是真想讓他說出個所以然來，他自然是說不清楚，說不透徹的。

  也許，天明大概只會說個粗略，「大叔受的傷很嚴重，很嚴重，多次都昏迷了，我真的很害怕。」眾人聽了，自然會有些雲裡霧裡，畢竟在常人看來，這只是大概情況，而不是細緻描述，當然了，天明當然不會描述的清楚……

  只有親身體會過，才能真正明白，理解，明晰這其中之痛，也才能真正，透徹，細緻地說出來。只是，蓋聶作為一名強者，他最大的特點就是，不論什麼時候，他都不會選擇將自己的弱勢，虛弱之處展現給他人看，在氣勢上，實力上，他都會想著，能更勝別人一籌。

  因此，他才會在三百秦軍面前，毫不吝惜地展現自己的實力，能力，氣勢，他才會說，「真正的強者，是讓你的敵人比你更恐懼！」是的，不論是逆境還是順境，不論是劣勢還是優勢，在氣勢上，蓋聶，從不會輸給任何一個人，孰強孰弱？孰勝孰負？或許，從氣勢上，便可判斷……

  其實，在接下來的時間內，尤其是在鏡湖醫莊這段時間內，天明的生活過得，大抵是比他家大叔輕鬆一點吧。蓋聶本人，必須要承受傷口帶來的痛楚，而天明則不需要，此時此刻，他正與班大師玩的甚是開心，無法言明。但卻顯而易見。

  怎麼說呢？天明大抵是真的沒有什麼玩伴，也沒有什麼好玩的東西。大叔甚是溫柔，必須承認，也不可否認，大叔溫柔起來，自己就要沉溺其中，無法自拔，久久不願離開，時時刻刻都能感受得到大叔溫柔之下的，那揮之不去的溫暖氤氳，任何人，遇到了這些，都不會想著離開。

  然而，大叔的話不多，屬於恬淡型的，多處於沉默不語的狀態，大多時候，他都會靜默沉思，儘管天明總是看不透他家大叔整天在思索著什麼，更不甚清楚大叔的愁苦究竟是有多少？至於，為何是愁苦呢？

  大叔的眉頭，時刻是緊鎖著的，不曾有一刻是舒展的，也許會有，但次數實在是太少。這樣的他，讓人忍不住便要心疼一番，只是，若是想解他心中的愁苦，便要深知大叔的愁苦之源。只是，這實在是太難了；就算知道，也實在是太難解決了。大叔的夢，天明就算不是全面了解，也算是知道了個大概，太廣遠，太艱難。

  就像大叔曾經對自己說過的，我們要去的地方很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這是一種誓言，也是一種信念，轉化為不懈努力前行的動力，永無止境，生生不息。所以，大叔心中的痛，長時間來，無人能解，他自己，也在盡力解除……

  天明理解蓋聶，但他的性格不似蓋聶，他不是像蓋聶那樣略顯沉悶，恬淡，以及擁有大叔那樣的溫柔，有耐心。畢竟是小孩子，他的性格，就顯得有些善於嬉鬧，開朗，大大咧咧，有說有笑。是的，他不似蓋聶那樣，很老成，天生就像淡定帝。是的，天明從來不會淡定，倒是和少羽有些相似，一衝動，遇事一般都會率先大呼小叫一番的。

  若是知道這些，鏡湖醫莊天明的表現，便是不足為奇了。這些天來，他與班大師打成一片，與班大師嬉鬧玩耍，還時不時地戲弄班大師一番，做出一些鬼臉，讓班大師無言以對。當然了，更深入的原因是，自從被那怪女人斥責了以後，天明暫時好像是變乖了，不再玩機關朱雀了。

  於是乎，他就這樣給自己找事干。其實，作為一個小孩，自然也沒什麼不對。屋裡，蓋聶接受著醫仙的治療，大概他的傷勢會有所好轉；屋外，天明和班大師玩的不亦樂乎，笑聲遠傳。這樣看來，鏡湖醫莊的生活的確是很有趣，很太平，只是，大概就是年齡越小越不操心吧，煩憂也會越少。

  看似沒心沒肺的天明，也許，從來也不曾想過，這樣的日子究竟會持續多久，無人可知。更不會有人知道，鏡湖醫莊，究竟會面臨怎樣的浩劫。即使看似隱藏得很深，即使看似不易被人發現，即使是所謂的墨家的地盤，但是，終究有會被發現的一天。因為，它是存在的。

  而一旦被發現，就會面臨著危機，面臨著巨大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