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前路（三）

  只是，夢想依然在那裡，追求依舊不曾停止過，心性信念也未曾改變過，是世事在變，因此，他也在變，這樣說的話，他變了。但是，那份追求大夢的心，從未曾變過，因此，他還是未變，說他變了的人，只看到了表面。

  世人皆認為，劍聖的心思捉摸不定，難以揣測，在他們看來，劍聖不僅狠厲，還有些艱險，這當然是惡意的揣測。的確，蓋聶從入秦，到護秦，再到叛秦，無人知道他經歷了什麼，更無人知道他為何會在秦國全盛時期突然背秦。

  秦國未能統一天下時，他入秦，也許，對不利於秦國的六國之人動過手，但這只是傳言，無人能真正證實。他當時作為秦王嬴政身邊的第一劍客，帝國上下無人不知，所有人，都是對他產生的是敬佩之意，敬佩他的武功，敬佩他的劍術，還有他的氣度，行事作風以及人品。

  也許，正是因為他沒有做過結黨營私的事，哪一派都不站，因此，並未確確實實的的罪過那一派，這樣對於他來說，也算是另一種形式上的安全，也似乎成為通透的了解帝國內部各個勢力的契機，這對於他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因此，他在秦國，悄無聲息，默默無聞的度過了好多年，看似無所作為，看似平和淡泊，看似事不關己，但往深處探究，也不能說是他一無所獲，他的腦中，胸中，已有了大量帝國內部的信息，就是不知，是否會有用武之地？

  他入秦，便是與六國作對，成為了六國的公敵；而他離秦，背秦，便是與秦國作對。成為了秦始皇要滿天下追捕的頭號重犯。於是，他的叛逃，最終導致的結果是，他成為了天下的敵人，不可更改。七國之內，或許真的不再有他的容身之地。

  但，那又如何？他何曾動搖過，何曾後悔過，何曾停止過？他是縱橫家，他的行為給他造成的結果，讓他面對的形式，想來，他早已知道，只是，他還是義無反顧地做了，真的是傻，是蠢麼？當然不是，按自己的心走路，即使背道而馳，即使歷經艱險，即使萬劫不復，也不會回頭……

  馬車外的談話，他並不是忽略了，他也知道。也許，正如少羽所說，六國之內有很多自己的仇敵，都想要殺自己，他很清楚；這一路上的危險，他更清楚，他比誰都明白，這一路上，他經歷的危險，只是小小的開端而已……

  天明的回應倒是讓蓋聶自己感到了唏噓不已，天明這孩子，真的是太相信自己了，若是有一天我真的離去，不知道，他該怎麼辦呢？他是荊兄唯一的骨肉，也是荊兄曾經拜託我的最後一件事，我不能就這樣負了他……

  無論如何，我都得讓他變強，讓他成為強者，不然，我死不瞑目。蓋聶依舊保持的是躺在馬車上的姿勢，不過，唯一的區別是，他閉上了眼睛，眉頭緊鎖，也許，他是在思考問題吧；說他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吧，也並不準確，他對外的總體表現是淡漠如水，給人的總體感覺是無悲無喜……

  內心強大之人通常都會給人們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因此，他們大多都忽略了這種人的脆弱之處，或許，在他們看來，這種人。會強大到無脆弱之處。然而，其實他們大錯特錯了。這樣的人，反而會比平常人顯得更為脆弱……

  只是，他們的脆弱，很短暫，很不明顯，即使會表現出來，也是暫時的，等治癒之後，等恢復之後，等危險過後，他們的表現，依舊會使人瞠目結舌。因此，究竟是有多少人，早已忘記了他們曾經所經歷的傷痛。

  此時，蓋聶的思緒暫時也不再飄到更遠的地方，反而被一股無形之力拉了回來。他不再做過多的思考，他現在只想安安靜靜地休養一會。也許，會有更大的危機來臨。他與小莊相處了三年，這三年，足以讓蓋聶大致了解一個人，即使不那麼透徹，也算能夠知曉他一些心思的。他相信，哦不，他堅信，小莊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此時，黃昏已盡，落日餘暉之景隨著時間消逝，換來的是黑夜的降臨，但此時，並不是完全陷入了黑暗，至少，太陽，未曾完全落下。只是，馬車外，似乎是有了新的情況，那是一群狼，很多很多的狼，在以不同尋常的速度追趕著這一行人，未曾停止。

  當然，天明也發現了異變，便詢問少羽，這裡怎麼會出現這麼多狼啊？

  少羽給出了回答:「這裡以前是楚國和吳國的交界地帶，前後荒無人煙，並且地理位置偏僻，實際上很是荒涼，狼群在這裡就是最強大的生物了。」

  狼群很多，自然也就引起了馬的恐慌，他們有些躁動，那些人也看了出來，「這些馬好像很受驚的樣子！」同時，少羽向狼群中看去，他此時，也發現了異樣，那些狼群，不單單只是普通的狼群。

  少羽觀察了一段時間了，便發現了狼群中似乎有人出沒，他的速度很快，但在他不斷跳躍的瞬間，少羽還是隱隱約約看見了。於是，他叫喊天明，「天明，快看那裡，你仔細看，有個人影……」

  此時，蓋聶雖在馬車內，卻洞悉了馬車外的一切，狼群，人影，蓋聶心想，「小莊，你終究，還是來了，只是，你不肯現身，卻是讓你的手下一個接一個的來試探我。難道，小莊，你已經判定我身受重傷，就連親自來一趟的必要都沒有了麼？」他兀自想了一會，便以微弱的語氣喊出了聲，「蒼狼王，」這一聲，引起了天明的注意。

  於是，天明對著馬車內大喊，「大叔，你說什麼？」此時，少羽也察覺到了不對，便叫項梁和范增過去，待到他們也靠近馬車，少羽發言:「蓋先生有話要說。」

  蓋聶也以一種危險的語氣發言了，「這次的情況十分危險，敵人就是蒼狼王。」

  「就是那個臭名昭著，被稱為黑夜刺客團的刺客團頭目？」項梁說出了自己所了解的東西。

  「就是他！」蓋聶的回答很篤定。他很清楚，蒼狼王便是衛莊的手下。

  「聽說此人之前是在韓王駕前效力，後來就失蹤了，想不到會在這裡出現。」范增繼續補充說道。

  「以我方的實力是鬥不過蒼狼王的。」蓋聶中肯地作出了自己的猜想，目前，他身受重傷，身體極度虛弱，連行走都不甚方便，更何況是殺人了，他就算是硬撐，也是徒勞無功的，因此，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他有些迷茫，也有些無措，但心中的主意已然打定，絕不能硬拼，硬拼，只有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