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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羅網(五)

2023-12-01 18:14:05 作者: 戀聶
  過了許久,天明悠悠醒來,他頓感自己周圍無比踏實溫暖。他細想,不對啊,自己不應該在那群壞蛋的手裡麼?這樣溫暖踏實的懷抱,好生熟悉,是大叔!只是,那個人,自始至終,不曾言語一句。而且,天明還聞到了,濃濃的血腥味……

  天明抬頭看了一眼,大叔早已處於重度昏迷之中,而且,受了重傷。只是,他還是抱緊了自己,讓他自己抵禦這無邊的暗夜寒冷。天明此時,並不想多說什麼。他能多說什麼呢?大叔身上的致命傷,他看得清楚,是在背後,誰能在背後給他一擊?毫無疑問,是那個假扮自己的人。

  大叔對誰都設防,唯獨對我,不設防;大叔可以懷疑任何人,唯獨不曾懷疑過我;大叔,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只會讓我站在他的身後。是我,將他傷得如此之深。我怎能,還能在他的懷中,這樣,安然無恙地睡著?

  天明從蓋聶的懷中離開,他把大叔安放在此處,自己去找附近是否有人家?不幸中的萬幸,即使他們在這荒涼之地有段時間找尋無果,但此刻,天明,還是找到了人家。沒有絲毫的猶豫,天明,進入了這戶人家,並發出了求救聲。

  終於,蓋聶被抬進了一戶燈火昏黃的人家,溫暖而又愜意,這是真正的家。他們長途跋涉了這麼久,終於,能進去一個像極了家的環境。蓋聶是處於重度昏迷的,他若是醒著,一定會無比欣喜的!只是,這難得的機會,他也不曾有過。

  他是個充滿悲劇色彩的人,但他也是個足夠幸運的人。他無數次地面臨死亡的威脅,卻也能無數次的死裡逃生,這也許,就是上天所能給予他的最好的禮物了。這次,毫無例外,他又是絕處逢生,但願,這樣的幸運,能夠長久……

  毫無疑問的,面對病人,誰都會有憐憫之心,這家人,也不例外,他們,不遠千里,請來了郎中。只是,診斷之後,讓人心疼,讓人心碎,讓人有一種撕心裂肺般的痛楚。致命的劍傷,奪命的毒藥,以及,不可估量的內力損耗,誰曾想過,這些,發生在一個人身上?

  的的確確是發生在一個人的身上,就是天明面前躺著的這位,那個給予他一世的溫暖,那個留給他一生的安心;那個贈與他永久的懷抱的大叔。此刻,他靜靜地躺在這裡,眉宇間的汗珠都不曾被人擦去,天明動手將其擦去。略微的掙扎不曾逃得過天明的視線,天明知道,大叔此刻,一定無比痛苦……

  他不曾發出過一絲一毫的呻吟,他極能隱忍。他的神情,也不曾有過明顯的痛苦之色,許是經歷過太多的苦痛。而他,也早已陷入了深度昏迷多天,不曾清醒過。

  天明問醫者:「我大叔他,情況如何?」

  「情況很糟!」這是醫者的回答。

  這樣的回答,天明早已料到。這三種致命傷同時加諸於一身,怎能不糟糕?

  「那,可有什麼良策?天明願傾盡全力救大叔,哪怕是入絕地!」天明的語氣充滿了篤定。

  「他身上的傷,以他的恢復能力,自然是不久便能康復。只是,他身中劇毒,若想不陷入長期昏迷,必須去尋這味毒藥的解藥。只是,這味毒藥雖是尋常毒藥,毒性不大,但它的解藥,確實不太好找,在深山之中,而且,有一定的危險。」醫者答道。

  「那又如何?天明此次,必去不可。這是目前我為大叔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不論多麼艱難危險,我都會去。天明盯著蓋聶,良久。」

  「既然如此,我猜你不識字,便畫圖讓你去尋!」

  天明尷尬一笑,撓撓頭說,前輩所料不差,我的確,不識字。不久之後,天明便拿著醫者畫的圖,走出屋舍,向深山走去。

  正如老者所料,這入山口,並沒有這類植株。於是,天明加快了向深山進發的步伐。因為,他深知,大叔所中的毒,需刻不容緩地解除,否則,便會傷及心脈。

  他想起了臨行之前醫者對他說的話,你大叔所中的毒叫噬魂散,而噬魂散雖不是致命的毒藥,但它的毒性特點是,時間越長就會越強,這是一種慢性的殺人方式,會使中毒者極為痛苦,無法反抗,拖延至死。而它的解藥是回魂草,說難找卻也不難找,大山深處都會有……

  只是,難辦的,是時間。還是我說的,時間不多,務必要快。你的大叔固然武功根基好,但他內力損耗過多,對於此類毒物的抵禦遠不如前。或者,他過於虛弱的身體狀況,會加快此類毒物的侵蝕。你的大叔能給予你的時間,並不多了。

  天明來不及細想,便快速奔了出去。他知道,大叔這條命,他必須救回來,哪怕是以生命的代價。於是,他一刻不停向山的深處跑去,沒有絲毫猶豫。

  最終,他在懸崖邊,發現了回魂草,沒有多做考慮,他欺身爬至懸崖邊,摘下了那裡的回魂草。緊接著,他懷揣回魂草,奔下了山下的屋舍。一路上,他火急火燎,拼命奔跑,不曾停歇。終於,他趕到了那個有他家大叔的屋舍。

  醫者驚嘆於天明的速度,對這個孩子頓生好感。只是,天明來不及看醫者的神情,便匆匆忙忙地請求醫者快速為他家大叔解毒。醫者會了天明之意,便將這回魂草做了處理,讓天明在此等待。

  回魂草,製成回魂丹更有效果,醫者說完,便將丹藥遞給了天明,天明則親自餵他家大叔服下。做完這些,天明拒絕了休息,他給的回答是:我昏迷時,大叔身受重傷,一刻不停地將我送至行醫之處,而我目前狀況這麼好,陪一陪大叔,有何不可。這一路上,大叔身受重傷昏迷不醒,我卻安然無恙。

  一晚上,天明盯著大叔的睡顏出神。的確,蓋聶的睡顏,極美,他的臉龐本就柔和,給人一種溫潤和善的感覺,安靜,沉穩。他本就淡泊,再配上那無暇的白衣,俊朗的容顏,更是一種美。

  不知何時,天明喜歡長時間盯著他家大叔的側臉看,那是極為沉靜,難以言喻的美。就像現在這樣,不知不覺,他靠在了大叔的胸膛上。久久不曾感覺有人擁他入懷。他一時間,竟忘了,此時的大叔,正處於昏迷狀態,怎能用雙臂擁他入懷?

  頓時,淚水從他的眼中湧出,無聲地划過臉龐,落下,一滴一滴,滴在了蓋聶胸膛處的衣襟上。長夜漫漫,他只能無助地哭泣,大叔靜靜地在那躺著,並沒有絲毫醒來的跡象,對此,天明毫無辦法,他只能,靜靜地在此等待,等待大叔醒來,他,什麼也不能做,什麼樣的痛苦也不能替大叔承擔,他既怨恨自己的無能,也無奈於當前的處境,但,他知道,此時,做什麼也是徒勞,只有靜靜地陪在大叔身邊才好。他這樣想著,一夜過去了……

  他漸漸感到,大叔的呼吸漸漸平穩,他的內力,也在無形之中漸漸恢復。他問了醫者,醫者給他的回答是:「你的大叔脫離了危險期,已經在慢慢恢復,你只需耐心等待,不久之後,他便會轉醒。至於何時醒,老夫並沒有把握,得看你家大叔他自己的造化了!」

  天明聽及此,心中倍感欣喜,他的大叔,終於沒事了。只要大叔脫離了險境,離醒來,也就不遠了,天明這樣想著。

  於是,他送走了醫者,繼續待在蓋聶床前,等他醒來……像在等待黎明,又像在迎接光明。這道曙光,穿過了黑暗,贏得了重生,未來,他會更加光亮,勢不可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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