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死戰

  每個人都有他不可逃避的命運，任何人都不例外。這是在這個亂世中形成的不成文的規定，有的人的命運，自己掌控，這就是強者；有的人的命運，被他人束縛，由不得自己。亂世之所以被稱為亂世，是因為，大多數人的命運，如物，卻不在己手……

  蓋聶雖在不斷殺人，但也並沒有完全下定決心殺掉所有人，他不知道在這樣的場合下，自己為何還能無緣無故地生出憐憫之心，他可憐別人？明明說好了，不再會對他們有任何的憐憫之心，只是，內心深處，他還是有所不同。

  他悲憫蒼生，何曾愛惜過自己？他心懷天下，可天下人何曾真正理解過自己？毫無疑問，從來沒有！現實是如此殘酷無情，把他的心傷得千瘡百孔。他心中不願殺那些對他充滿殺意的人，但那些人，可曾想過輕易放他離去，答案是:當然不會。

  若是他們能感受到恐懼，不敢邁步上前，或許蓋聶還會趁此放他們一條生路。但是，他們做了最愚蠢的決定，拼殺上前，既然這樣，還有什麼退路呢？蓋聶心中明了。

  於是，他開始了無窮無盡的殺戮。他本人厭惡殺戮，但絕不意味著畏懼殺戮。蓋聶這一生，畏懼過什麼呢？怕是沒有吧！他的周圍血腥味瀰漫，令他作嘔，但他沒有更好的選擇，他必須堅持下來這場硬仗，他必須活著走出這裡……

  是呀，兩軍交戰，哪有半途而廢之理。這是一場戰役，只不過，較為特殊的是，只有蓋聶一人對陣數百人；這是一場不公平的戰爭，只是稍作細想，蓋聶的一生，有過公平嗎？不是偷襲暗算，就是寡要敵眾，沒有一絲一毫的所謂的公平。

  弱者沒有資格要求公平。在這個紛繁複雜的亂世，安於平和安定的他從來都是一個被動者，他從不會主動去算計別人，都是別人在想方設法地算計他，他積極應對。他即使是一個被動者，但誰敢說他是弱者？事實上，他也從來不是弱者。

  弱者會膽怯，但他不會；弱者會放棄，但他不會；弱者會順從，但他不會。弱者不會有他那樣的勇氣；弱者不會有他那樣的堅持；弱者不會有他那樣的不屈；弱者不會有他那樣的信念……

  他斷不會是弱者，他是強者。對於他來說，公平與否，顯得不是那麼重要。這並不是因為他是弱者，沒有資格要求公平；而是因為他有過硬的實力，即使處處不公，也於他無太大的影響……

  這個世界本就不公，公平不是別人給予的，而是自己爭取的。公平絕不是絕對的，而是相對的。蓋聶從不會無緣無故地去奢求什麼公平，因為他深知，公平，必須靠自己的實力去爭取！

  戰鬥還在繼續，而蓋聶卻沒有了再打下去的心情，他心想著必須儘快趁亂脫身。因為，他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若是不脫身，一方面，人數過多會把他耗死，他早晚會體力不支；另一方面，天明目前情況不明，時間過長是否對他更為不利，無從得知。因此，不論怎麼看，都有儘快脫身的必要。

  於是，他故意靠近天明，並趁著間隙抱起了他。那些殺手驚呆了，這是赤裸裸的蔑視麼？殺手怒了！那他們，離敗也就不遠了。因為心亂，行亂，一切皆亂。混亂，就意味著有破綻，有破綻，就意味著可以有機會逃出去，蓋聶喜了。

  接下來，蓋聶布了個迷局。他故意減弱了攻勢，他抱著個孩子，這樣做顯得很是合情合理。因此，他有意編織的假象，殺手們沒有立刻看穿，幾乎是不加思索地進入了他布的局……

  殺手們皆以為此時的蓋聶已是強弩之末，他們，放鬆了警惕。然而，對形勢的錯誤判斷，往往意味著死亡。蓋聶布的局，既是迷局，亦是死局，入局的人，必死，絕無生還之機。

  既然他們從未給過我後路，退路，我又有什麼理由給予他們生還之機？蓋聶終於不再糾結，不再猶豫，他腦中變得澄明，他已下定了決心，必會置這些人於死地！

  局勢看起來相當危險，他懷中有一個昏迷的孩童，他漸漸地被圍困在中間。怎麼看，這都是一個死局，但，這是誰的死局，無從得知。是殺手的，還是自己的？

  剎那間，強大而又凌厲的淡藍內力以蓋聶為中心向四周擴散。如同一個強大的磁場，但唯一的區別是，磁場是往內吸引所吸附之物，而他，則是將他們退至數米外，這樣的內力修為，無人可敵。

  是的，周圍死一般的寂靜，所有的人，都驚呆了，他們皆被強大的內力傷及肺腑，早已無法立刻站起，就這樣，蓋聶來不及多想，化霧遁走，只留下殺手們在唏噓不已。

  一路上，他皆用輕功前行，絲毫不敢懈怠。因為他能等，他怕天明不能等。這是一片荒蕪之地，沒有人家，更談不上醫者會存在於此，因此，他一路上都在加快步伐，以最快的速度前行……

  他從來不曾愛惜自己，也不會愛惜自己。連續兩次惡戰，他就算沒有身受重傷，卻早已疲累不堪。剛才強行動用內力，傷得，不僅僅是殺手們的肺腑，還有自己的。他以最危險的方式，結束了戰鬥，脫身。卻又以最殘忍的方式，耗費僅存不多的內力，加快前行，只為一人。

  他早已顧不得自己，他何曾顧惜過自己？他早已拋卻了自己的性命，他從來都是把別人的命看得珍貴，將自己的命視為廉價。許多人很是明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世上的所有人，都應該是自私自利的。

  但是，蓋聶卻恰恰相反，他太過於為別人考慮，他從來不曾想到過自己。因此，在別人的眼中，他顯得是那麼愚不可及，不可理喻。以常人的思維去看待他，那才是真正的愚蠢！別人怎能用平常人的眼光去看待他？他本就不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