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迷陣（二）

  安靜的環境也有其好處，它能讓人發現許多在喧囂環境中難以查覺的東西，蓋聶雖是閉眼靜坐，但你若是把他當作尋常的休息狀態，那麼，你會死得很慘，因為，他從不會輕易放鬆警惕，即使是在夜色中，即使看他閉著眼，即使見他很安靜。

  這樣的他像極了蓄勢待發的獵人，正在蟄伏，隨時準備獵殺那些不自量力的獵物。這樣的他，一旦受到打擾，一旦有人招惹，是極為可怕的。然而，終究有人，沒有意識到。遠遠地，有陌生的氣息接近，蓋聶早已感知；緊接著，是腳步聲，越來越近，在這樣寂靜的地方，顯得尤為突兀。

  蓋聶的眼睛緩緩睜開，是深褐色，顯得尤為深邃，炯炯有神，倍感滄桑，仿佛看透了世間萬物，懾人心魄，誰人可知，他曾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天下第一劍客，是劍聖，他的眼神，足以殺人，無需多言，便會讓人不敢直視……

  他就這樣，靜待著那人的到來。不言不語，無喜無悲。他的內息，在這幾天的努力調息下，早已恢復巔峰，他整個人，也與之前有很大的不同。多了幾分凌厲，多了幾分氣勢，多了幾分殺氣，但他依舊沒有把它們全部釋放出來。

  那人已離此處不遠，蓋聶起身，持劍。隨時備戰。他的眼睛在夜色中依然那麼明亮，熠熠生輝，讓人無法移目。髮絲總是用一根白色的髮帶束起，顯得飄逸卻不凌亂。也許，他並不是狂傲不羈的少年，他從來都不是，他只是，亂世中的追尋者，追尋的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只是這樣的夢，在追尋過程中，又有多少不知死活的人在阻攔著他前行，誰可知？無人可知。但他已下定決心，擋住了我去路的人，只有死。也許，這是無奈的選擇，但，這是最終的選擇。

  轉眼間，那人已現身，他先是一驚，便又說道:「劍聖就是劍聖，果然不同於常人，能撐到這時，很是讓我佩服。」蓋聶冷眼盯著眼前人，並不作過多言論（大叔內心獨白:「我能跟你說鬼谷密傳的吐納術不受此類毒物的侵襲麼？當然不能了！」）

  「閣下既已知我，看來是針對我而來的。」蓋聶只說了這麼一句，便一語中的。

  「你所料不差，始皇帝陛下用十萬兩黃金懸賞你，這是多麼大的酬勞，不過，以你的身手，倒也對的起這個身價，為了成功抓獲你，我動用了此生再也不能起動的陣法，如今看來，很是必要！」（話外音:這十萬兩黃金的懸嘛，除了能力，當然還有顏值了，很對得起這個身價！）

  「哦？是為了抓我？那麼？可放過那個孩子麼？」（蓋聶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天明，這樣的蓋聶，怎能不讓人心疼？）

  「這個當然不行，這個孩子，也是始皇帝陛下要求帶回去的，我怎能輕易放過？」那人顯然沒意識到如今的狀況，便兀自說道。

  只見蓋聶眼色一凌，語氣凌厲威嚴，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那麼，你別想輕易從這裡活著出去了。」語畢，青鋒出鞘。那人才意識到，那人不是死撐到現在，而是根本就無事。他故意收斂氣息，是為了引我前來，讓我自投羅網。

  那人追悔莫及，只見蓋聶反問:「閣下可是後悔了？可惜，自從你對我產生殺意的那一刻起，你的命，已不在你手，它，早已被我掌控，而我，隨時可以把它拿走。」蓋聶已然變成了一個優秀的棋手，以他人的命為棋子，縱橫天下……

  其實，雙方都無比清楚，在抉擇的那一瞬間，勝敗已定，在那人輕率前來此地時，敗局已定，正所謂兵法雲:「先處戰地而待敵者秩，後處戰地而趨戰者勞。」先者，後者，這場戰局中，已是再明顯不過了。

  蓋聶的劍法一向輕快凌厲，樸素無華，一招之間，勝負已定，那人倒在淵虹劍下。由於蓋聶未下殺意，他此刻，並未死絕，只是已無區別，只是他未曾善罷甘休，仍是不服氣的說道:「你以為殺了我便能出陣？你太天真了。既然是僅能用一次的陣法，殺掉我這個布陣之人，也是徒勞。天眼陣法，可不是誰都能破的！」語罷，死絕。

  蓋聶輕嘆，看來此陣，比我想像中的更為複雜。的確如他所料，那人死後，陣法並未消除，還有加強的跡象。這下換蓋聶愁眉不展了，他一向敏感，雖有內力護身，他也漸漸地感受到須用大量的內力抵禦陣法所帶來的傷害。

  這樣下去不行，蓋聶心有所思，不僅自己陷入迷陣，天明也在此處，他內力欠缺，功力淺薄，無法抵禦，況且再僵持下去，我自身的內力早晚也會耗盡。到那時，就真的出不去了。還有，說不準，還有其它的人在此蟄伏等待，只等我氣息殆盡，便來坐收漁翁之利。

  蓋聶絕不會在此等死，現在，他只有一些信息:這個陣法叫天眼陣法，而這個陣法，與所設之人的生死無關，一旦有人闖入，一旦有人將他開啟，那麼，就沒有停止的可能。而這個陣法的可怕之處在於，他並沒有控制任何可視之物對入陣之人進行攻擊，而是以消耗進陣之人的內力為主。

  就像天明，由於自身功底薄弱，自從進入迷陣，就一直昏睡不醒，而自己，即使功力相較於天明來說算是深厚，但這樣消耗下去，也必然撐不了許久。設陣之人不受此陣束縛，但蓋聶突然間發現，此陣逆行常理，以往的陣法，是殺一設陣之人，陣法威力便減弱一分。

  而現在看來，此陣完全相反，殺死設陣之人，此陣威力反而精進一分，這是何理？難道，此陣有吸噬功力之效？頓時，蓋聶有些費解了，他不明白。這種奇特的陣法，他也是頭一次見。

  但蓋聶始終相信，萬事萬物皆有定律，越是不尋常之物，越有自己的過人之處。這個陣法，雖然奇特艱險，但也同時激發了蓋聶進一步探尋的熱血，他從來都是那個不畏艱險，一往直前的少年，不論何時，不論世事如何變遷，他的熱血，從未冷卻。

  都說越是困境，越能激發人的鬥志；越是身處逆境，越能激發人的潛力。這句話，對於蓋聶，的確適用，他曾無數次逃出生天，靠的便是這份驚人的堅持與智慧！他，可謂真的是逆境中不死的葦草。說他脆弱，在他不堪倒下時，也會不省人事，虛弱得讓兩人攙扶才能勉強坐起；說他堅強，在那不見天日的困境中，是他一人，在踽踽獨行，不畏黑暗，那不屈的身影，無人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