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迷陣（一）

  老子曾說，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是禍是福，誰可預料。初出險境，可能意味著進入了另一處死地。況且一直行走於陌生之地，一切的未知，一切的事物，都可能會成為致人死命的陷阱。

  兩人已走了不少路程，但為了趕路，儘快走出這陌生之地，以防發生不必要的變故，他們加快了腳步，蓋聶見天明由於長途奔波已然乏力，便背他前行，欲要在天黑之前走出這個地方……

  只是上天從不會順遂人願，蓋聶走了很長時間，發現他並未走出去，有時竟出現了原路返回的跡象。蓋聶停在了一處，輕輕地把天明放了下來，便開始思考自己剛進入這裡時的情況。

  他記得天明曾說過剛進入這裡的感覺:「大叔，好冷啊，這裡迷霧重重的，濕氣重，而且很容易迷路的！」當時蓋聶並沒有考慮過多，只是覺得是天明多慮，現在想來，真的是事有蹊蹺。

  蓋聶有些追悔莫及，他應該時時刻刻保持謹慎小心的，越是未知，越要懂得細細分析，再下定論。可如今，由於自己的一時疏忽，竟讓他們陷入了如此危險的境地，蓋聶感到了無助……

  他曾無數次面臨危局，明的暗的，追殺的暗殺的，不論是所謂的關係能看的人還是歷來敵對的人，不論是昔日重視的人還是如今反目的人，他早已面對過無數。不過，所有的局竟都不同於今日之局，由於讓人身陷迷霧，無所適從。

  若說蓋聶也是一個足夠冷靜足夠堅決的人，他很清楚自己已深陷囹圄，但依然未曾慌亂，他在尋找，他在探查，這個陣法，究竟是何來歷，這樣，他就能想出辦法破解。

  蓋聶細想，他們並未走出南境，南方秘境以巫術著稱，多道士巫師，專門靠巫術為生，奇門遁甲，巫術迷陣，多由一個巫師或幾個巫師發動，一旦讓不情者闖入，後果不堪設想，若是專門為敵手所設的殺人陣法，要想逃出生天，實為難上加難……

  蓋聶額頭沁出冷汗，早些年，他記得聽師父提到過南方秘疆的巫術之說，當時覺得巫術過於邪惡殘忍，便沒有過多的研究學習，只是聽了，了解了其大致來歷，（大叔啊，後悔不好好學習了麼？）倒是小莊，比我了解得多，只是，物是人非，事過境遷，一切的一切，只當是追憶了。

  蓋聶來不及作過多傷感，他很清楚，自己已深陷迷局，這只是開始，若不再想出解決之策，更可怕的可能還在後面也說不定。

  蓋聶努力尋找回憶，巫術存在於上周時期，當時的君王多以占卜為主，大小事宜，皆是如此。就連平民百姓，婚嫁論娶，皆以占卜選擇時日。只是，春秋占國以來，巫術漸趨衰落之勢，被君王排斥，於是，他們大部分遷居，選擇在地勢偏遠的南方生存。

  巫術，不僅僅是占卜，在早些年間，更有詛咒之術，然而這種不入流的手段，多在後宮見到。蓋聶身處秦宮多年，多多少少也曾聽過一些關於后妃爭寵意欲用巫術殘害他人之事，他早已習慣，不以為意，覺得這種把戲，從來不會起多大作用。

  然而，有一類破為神秘的巫術，它們並不是一些不入流的卑劣手段，而是眾所周知，是一些專門殺人的巫術，那就是陣法。巫術的奇特之處在於，巫師殺人，大多不靠自身去拼殺，他們可藉助一切事物，包括人，作為他們的殺人武器。

  他們可控制人心，亦或是以天地萬物作為陣眼開啟陣法，而陣法一旦在無意中被人開啟，想要輕易終止，那根本是痴人說夢。

  只是，蓋聶一直在想，他究竟是開啟了陣法沒，他不確定。一來他對於巫術可以稱得上是一無所知，二來據他這段時間的探查，目前這個陣法，只是將他困住，並未發動功擊。因此，他並不確定。然而，未知終究是值得令人恐懼的，處於未知就意味著會心生不安，但心生不安只會讓人束手無策……

  蓋聶在此停留了已有些時日，再加上天明始終昏迷不醒，他更覺得此事會較為棘手，他雖不曾親手練習過巫術，但他知道一件事，破陣的關鍵，在於找到施陣之人。他從一開始便在努力尋找，但苦於並未有所線索。

  什麼？你問蓋聶他為何不找陣眼，防止入陣。我只想說，布局之人以萬物皆可為陣眼，你怎能時時想到。有些巫術勢力範圍大到整個地區，那麼，你為了躲避陣法，竟要繞著這個地區走麼？

  蓋聶的確並未找陣眼，他早已料到自身已然入陣，就算心有疑惑，或許是自身的錯覺，但就目前的狀況來看，他不得不承認，這個迷陣，他已誤入，想要輕易走出，是不可能的，只能動用計謀了（大叔啊大叔，你終於捨得用你的智慧了！）

  有一點他始終不甚明白，這個陣法，是否是他人專門為困殺自己而設？若是如此，他一定會出現，到那時，他自有對策……

  於是，蓋聶最終選擇了等待，既然出不去，他選擇暫時放棄了追尋，他在原地打坐，調息內力，與此同時，向天明的體內灌輸內力，以使其增強抵禦能力，不被這個地方的寒氣侵襲。

  蓋聶向來喜歡閉目調息，這樣可使氣息內斂。他周身氣勢本就給人以柔和溫潤之感，他從不輕易釋放殺氣震懾他人。因此，當他真正放出殺氣時，好多殺手都覺得，他們成功地被他們的主人坑了。這哪是一個人畜無害的君子，這簡直就是一個掩藏極深的蒼狼。

  話說，這也完全不能怪罪於蓋聶，蓋聶待人一向平和，你若是能給予他善意，他會以十倍甚至百倍的善意來償還你。若是你對他心存惡意，他也會讓你知道他的厲害。也許，你會認為他是個多變的人，但，他的多變，也是由於太多的人善變，他若不以應有的變來應對，孰不知，在這人心險惡的江湖，他將要如何去應對？

  無數的人在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的亂世中早已改變了心性，但蓋聶的可貴之處在於，他從未改變，他人或多或少都變了，但他，一絲一毫也未曾改變，這是他人所未曾到達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