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迷局（二）

  那人過於恐懼，蓋聶也太過神秘，即使蓋聶渾身無絲毫殺氣，但依舊讓人膽寒。那人只當蓋聶是那伙兇徒之一，便不斷閃躲，同時驚懼的喊道:「你別過來，全村人都死完了，竟連我也不放過。我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並開始閃躲起來。

  「外強中乾的傢伙，說話的語氣倒是有些讓人佩服，夠狠，就是這跑起來也不慢嘛！真是！」天明言語中的鄙夷盡顯。並走上前來，理直氣壯地說道:「哎，你把大叔當成什麼人了。有本事你別跑啊，讓我家大叔在這解決了你？」

  「天明，別鬧了！」蓋聶無奈。「他眼瞎了不成，大叔怎麼可能是壞人？要是大叔是那一伙人，你還能好好地到處跑。沒見我家大叔沒有放出絲毫的殺氣呀！」天明說得相當理直氣壯，竟完完全全地忘記了他初見大叔時是如何欺負大叔，指責大叔的……

  蓋聶深感無奈，但同時很是佩服天明的口才，以及他那不加掩飾的話語，雖為激烈，但其中體現的皆是護己之意。蓋聶心中的暖意擴大，漸漸地，那股暖流。深入內心，融入骨髓，刻骨銘心。蓋聶也不再過多計較，便出言勸道，天明說得不錯，不過以後說話要注意禮貌了，不可輕易冒犯他人，知道嗎？

  天明聽及此處，知道大叔永遠都會維護自己，便心中一喜，回應道:「嗯嗯，大叔，知道了！天明以後會注意的。」

  他們說話間，那人一直靜心聆聽。蓋聶再看向那人，發現那人顯然沒有了原來那樣的緊張恐懼。「看來他是真把我當壞人了。我長得有那麼像壞人麼？」蓋聶心中悲嘆。天明看著蓋聶臉上的表情變幻，反應過來情況後便偷笑起來。

  「看來，大叔毫無親和力，還是天明你行！」蓋聶略顯尷尬。「大叔，你知道嗎？你最大的缺陷在於你從不作過多解釋，你本來在別人眼中就神秘冷峻。而你心中的溫情卻被冷冽的外表所遮擋，讓人無法感知，因此，大叔，以後，你不想解釋，我便為你出頭，為你解釋……」

  蓋聶被深深地感動，只一瞬，他覺得，自己這一生，做得最有價值的事情便是救出天明。這邊正溫情氤氳著呢，便被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天明頓時有些惱火，但有了大叔的眼神示意，便沒有輕易爆發出來，只是自己在那裡生著悶氣，蓋聶雖略顯無奈，但還是暫時放下。

  「你們，是什麼人？來幹什麼的？」那人問道。「我們是行人，行至此處，想在此留宿，卻未曾想遇到屠村之事。對此，我深表遺憾，我知道你已失去至親，但你要振作，畢竟你活了下來，就要帶著信念走下去，不能至此一蹶不振！」

  「謝謝你，先生，剛才誤會你了，對不起！」那人向蓋聶表示歉意。「無妨，我深知你是悲傷過度，在情理之中，必不會多作計較。」蓋聶回應。「當我看到有個孩童在你身旁，我便判斷出你不是那伙兇徒！」那人篤定說道。蓋聶這下可以說是恍然大悟了，心想:「還是天明有親和力啊！」

  思緒立刻迴轉，蓋聶緊接著問:「那，是誰，屠的村，你看見了麼？」「我是中途被人打暈的，因此我看了部分兇手。」蓋聶眼神一亮，便急切問道:「那你能大致形容一下麼？」那人被這樣澄澈的眼神盯著，一時有些恍惚，便有些語塞。

  蓋聶見狀，以為是自己的眼神太過凌厲，因為有人說過他的眼神是劍客的眼神，如鷹犀利，如狼有神。想及此，便尷尬遠離。那人見他有所動作，竟急切地抓住了他的衣袖，不讓他離開。蓋聶不習慣於被陌生人抓著自己的衣物，天生的疏離，天生的警惕讓他在亂世中完好無損……

  蓋聶想要抽回衣袖，只見那人急急說道:「先生，你不必刻意跟我保持距離，我並沒有被你的眼神嚇到。反而，在你的眼神中，我看到了令我安心的東西。這樣純潔澄澈的眼神，在這紛紛亂世中，我不曾見過，即使我的親人，在面對我時，也不會有。我只是被吸引得說不出話來。我喜歡這樣的眼神，先生，請你不要刻意疏離我，好嗎？」

  天明聽及此，可是不願了。便叫囂起來，你算哪根蔥，敢和我家大叔套近乎。「天明，先別鬧了，我問問他大致情況再說，好嗎？」蓋聶溫言相勸。天明便乖乖地停止了用語言相激。

  「那些人出現時，有好多蜘蛛，而且，我在昏迷前，還看到他們脖頸間有蜘蛛的記號。他們人數挺多，但身手挺好的。先生，你知道他們是誰麼？」「是羅網！」蓋聶肯定答道。

  「羅網，那是什麼？」那人心中有疑。「羅網是一個組織，是秦國宰相李斯的部屬，不過由中車府令趙高組織。他們是帝過最為鋒利的兇器。不過，你們是如何與秦國結怨。難道……」蓋聶突然想到了什麼。

  「先生，你既然深知自己來到韓國舊處，就應該深知我們是韓國舊部，我們這些毫無勢力的韓國舊人組織在一處，形成村落。只是，秦王多疑，即使我們毫無反叛之心，就因我們是韓國舊部這個身份，也早晚會將我們趕盡殺絕，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就派羅網來清理我們了。」那人苦笑，心中的悲痛也分毫未減，就算他要強忍，蓋聶如此細心之人又怎會看不出來？

  然而，就算再多的同情，也終化為了一聲聲嘆息。「我叫韓影，你可以叫我阿影。先生，你叫什麼？」那人開始了自我介紹，並問起了蓋聶的名諱。「我叫蓋聶，那個孩子叫天明。」「嗯嗯，我記住了，以後我叫你蓋叔叔好麼，叫先生太生疏了。蓋聶思索再三，點頭應允了。

  這下換天明不服了，他故意套近乎也就算了，大叔居然還答應他了。天明有些氣憤，便負氣跑開。蓋聶無奈，向那人表示歉意，並說道:「阿影，我去哄哄天明，他還小，不是故意的，你別在意。」只見韓影微微一笑，說:「蓋叔叔，我沒事的，你不必在意我，我不會介意的！」

  蓋聶立刻轉身離去，只在一瞬間，那人眼中閃現寒意，只是一瞬，便消失不見。但就是這一瞬，蓋聶憑藉驚人的觀察力以及判斷力感覺到了，他只是裝作不在意，奔了出去，只是，他心裡清楚，那個少年不簡單，這整個事件或許也不簡單。

  韓影由無比和善的臉變得陰鷙殘酷，心想:「什麼天下第一劍，什麼劍聖，也不過如此！」言語中充滿不屑，他自以為自己掩飾得極好，卻沒成想早已被蓋聶看出了端倪，只是因為他在最後露出的那個陰寒的眼神，真可謂是細節決定成敗……

  蓋聶驚覺，那眼神，絕不是普通少年會有的，他一定不是普通人。剛剛若不是他無意間露出破綻，我幾乎相信了他所言，真的很會偽裝。既然他身份有疑，那麼這些村民的死因也另有蹊蹺也說不定。只是現在一切都毫無定論……

  蓋聶邊走邊想，該如何查起，唯一的活著的人是另有所圖的人，其它明晰真相的人皆是死人，線索已斷，該從何查起呢？思來想去，蓋聶突然想到師父所言:「遇到疑慮，看似無從下手，但終會有線索。如果事件無從查起，就不要拘泥於事件本身，應注重對現有事物的追查……」

  蓋聶頓時心中明晰，心中想道:「看來得從那些枉死的村民查起了！」蓋聶心中有數，心中迷霧驅散，便開始專心尋找起天明來，他四處張望，就是不見天明蹤跡，心中不免有些著急，畢竟已知韓影並不是什麼善人，蓋聶想及此，更想快速找到天明，將他保護起來。

  想及此，蓋聶向更遠處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