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初見

  永遠記得那天，蓋聶正在路上行走，像往常一樣四處張望，神情中透露的只有急切與無助，只是，無人能解，無人願問，無人可助。突然間，他看見一個惡徒在瘋狂追殺一個手無寸鐵的孩童，當機立斷，不假思索地，他跟了上去，當他看到少年脖頸上的項鍊，向來如此淡定的他在一瞬間竟有一些楞怔，他恍惚間驚覺，那個孩子，就是天明，只是，現如今，竟是身陷危局。蓋聶只聽見那人說著:「小子，敢偷老子的財物，去死吧！」接著，手中的斧頭便要落下，結束那孩子的生命，顯然，那孩子武功不及，早已避無可避，雙手搖晃，雙臂抱頭，似是看不見便不會被殺害一般……

  來不及多想，蓋聶拔劍出鞘，結束了那惡徒的性命，以那人衣物上的某塊破布拭劍，像往常一樣，只是同時說道:「跟我走吧，離開這裡。」落魄少年見並不危險傳來，緩緩睜開眼睛看向一邊，追殺他的人已死，只有一位身著白衣，瀟灑豪邁的劍客，他的聲音平淡沉穩，讓人無比安心；那個劍客向他伸出手誠懇而又溫存……

  落魄少年一時間竟有些恍惚，多麼溫柔和善的大叔，多麼強大無敵的劍客，我從小落魄，常年流離，本以為從此會無人問津，死於亂世，卻不曾想會有人救助，少年眼神一亮，脫口而出:「你是我爸爸，我就知道你會來接我的，你是我爸爸。」少年喜形於色，驚喜興奮之情盡顯無意，雀躍之聲不絕於耳。只是，那個男人的回答卻讓他略感失望，「我不是！」蓋聶答道。毫無懸念，少年跟著他離開了，是與不是，又有什麼分別呢？

  一路上，少年想了很多:「這個大叔好瀟灑，好帥氣，好溫柔，只是，他是誰？為何要救助一個素不相識的我，也許，他與我的父親有什麼關係也說不定。這樣一位武功高強的大叔是我父親的朋友，想來父親也是一位瀟灑豪邁的劍客也說不定，可是，我的父親是誰呢？只是，這位大叔性子好生冷淡，沉默寡言，一路上竟無言語，要我如何開口詢問呢？」少年心中滿腹疑問，抬頭望向那淡定清峻的臉龐，一時竟有些語塞，也不知是他家大叔太好看了被吸引，或被震驚地說不出話來；還是大叔的面容過於清寂嚴肅，讓少年心生敬畏，無法言語。總之，少年即使想滔滔不絕地說出一大堆話，詢問一大堆問題，也在看過他家大叔的臉之後選擇沉默，將這萬千疑問，萬千言語，萬千心緒，隱藏於心中，湮沒於無形中。在亂世中，少年雖經歷坎坷，但也在無形中學會了隱藏，學會了察言觀色，學會了閉口不言……

  另一邊，蓋聶的心裡也在抓狂，不知所措。但考慮到他是大人，便強裝鎮定，他一直不解:這個孩子倒是奇特，一路上竟然不言不語，與其它孩子倒是差別不小，難道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中反應過來？若是如此，倒是應該安撫一下。只是少年從小顛沛流離，受盡苦楚，這樣的追殺應該不在少數，這麼長的時間下來也應該是相安無事了，只是，這個孩子的神情緣何還是如此緊張？也沒有什麼要問我的麼？這是這麼長時間以來，蓋聶少有地也會感到無措與無奈。一方面來說，蓋聶生性冷淡，不擅與人交談；另一方面來說，蓋聶並無子嗣，在照顧孩子方面毫無經驗。若一定要說有，那也只是在照顧同齡人小莊的時候有，只是，這也有所區別。該如何應對呢？世事太過複雜，局勢太過難解，現在告知這個孩子太多也無濟於事，倒不如事後慢慢解釋。只是，對於這個孩子，我以真心相待，盡全力保護，我始終相信能夠消除他心中的猜疑與疏離，讓我陪他走過人生的旅途……

  一路上，兩人皆是沉默寡言，相對無話，使這荒涼之地更增添了些許冷清。一個大人一個小孩，一路走來，一路無話，常人看來，這氣氛，始終是有些怪異。只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一個再能說會道的孩童在一個嚴肅冷寂卻又不失溫柔的大叔面前，始終是不知該從何說起來。於是乎，兩人走了一路，也沉默了一路，少了些溫存，但多了一份安心，也是極為不錯的選擇，少年心中想著。也許時間長了，大叔與我熟悉了，就會主動與我說話吧。蓋聶心中何嘗不是如此暗暗祈禱，想著，看來只有等有一段時間的接觸了才能讓這孩子明白我的心意吧！不得不說，時間或許真的是個神奇的東西，它不僅能洗滌舊跡，消磨傷痛，忘記些許往事，還能讓人銘記，讓人刻骨銘心，讓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加深，關係加固，溫情長存……這樣想著，蓋聶也暫時放下煩惱，與少年走了一路，不斷地走向光明，走向盡頭，這其中的曲折艱辛，無人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