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市場上很熱鬧，我帶著劉備逛了好幾圈兒，都沒看見有賣草的。

  我攔了個大叔問：「哪兒有賣草的？」

  大叔不假思索道：「東莞吧！」

  劉備說：「東莞的歌妓比較多。」

  我怕劉備說他也去過，就拉著他走開了。

  一路打聽終於在一個潮濕的角落找到了一位賣草鞋的老頭。

  我問：「老爺爺，你現在賣草鞋還有人買嗎？」

  老頭嘆了口氣說：「我編草鞋不是為了能賣出去賺錢，我是為了償還七十多年前的一個約定。紅軍長征的時候，我還小，連草鞋都沒有，只能赤腳過沼澤，過雪山。一位年紀大些的紅軍戰士脫下他的草鞋給了我。後來他凍死在了大雪山里。從那一刻起，我就下定決心，只要我還活著就要編草鞋。」

  我問：「那您這兒賣編草鞋的草嗎？」

  老頭抱來一個大口袋，裡面全是草，對我說：「今年的草買多了，我也快編不動了，你們想要就拿去吧！」

  劉備走過去摸了摸那草，搖頭說：「質地不算太好。」

  我瞪了劉備一眼，怒道：「別多嘴！」

  老頭又說：「你們要是需要編草鞋的工具我也可以給你們。」

  我問劉備：「小劉，你怎麼編草鞋的？」

  劉備說：「用一根木棍就行。」

  編草鞋的祖師爺不愧是祖師爺。

  我對老頭說：「謝謝您了，我們不用工具。這些草需要多少錢？」

  老頭說：「不要錢，你們有這份弘揚老手藝的心就行了。」

  我又問：「那您這一雙草鞋能賣多少錢？」

  老頭說：「五塊一雙。」

  我讓劉備去抱草，自己從兜里掏出兩百塊錢塞給了老頭。

  老頭推著我的手說：「孩子，這錢不能要啊！」

  我問：「你的家人呢？」

  老頭面帶悲傷的說：「我有三個兒子，四十年前大兒子參軍了，演習中一顆手榴彈炸了，他為了救戰友，犧牲了。二兒子天生痴呆，見著一個老太太掉河裡了，二話不說就跳下去了。他根本就不會水呀！」

  老頭已經渾濁的眼睛裡流出了清澈的淚水。

  我沒有打斷他，他繼續說：「三兒子學習成績好，高考恢復第一年就考上了大學。工作後，十分努力，一直得到領導的讚許。後來找了個賢惠的妻子，生了個聽話的孩子，家庭美滿。可就在一個晚上，拆遷隊指使黑社會強行拆遷，把他們一家三口綁起來扔到了外面。老三不幹了，拿著鐵棍上去和他們拼命，結果……」

  老頭抽搐了起來，「三兒媳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丈夫被他們活活打死，立刻就瘋了，抱著孩子投河自盡了。那條河，正是老二跳下去的那條河呀！」

  我看著如此傷心的老人，心裡很不是滋味。眼前這老人的一生究竟遭遇了什麼？

  「老伴兒經不起這巨大的悲傷，沒日沒夜的哭，前些年也走了。」

  我收回我的二百塊錢，又從兜里拿出四百，湊成六百，恭敬的放在了老頭的前面，然後我們就走了。

  我不知這六百塊錢算什麼，算是我的同情嗎？

  沒走幾步，劉備問我：「他哭什麼？」

  我說：「像你這種沒事兒就摔自己親兒子的人是不會懂的。」

  劉備說：「你倒是幫我抬著點兒啊！」

  我回頭一看，劉備快被一大麻袋草給壓趴下了。

  於是，我倆抬著草往家走。

  路上買了六個煎餅，放在草上，繼續往家走。

  倉庫里的芙蓉爺爺還在睡覺。

  孔明在魚池前面唱歌，也沒有魚聽。

  關羽早早就起來鍛鍊身體了，沒有青龍偃月刀的他踹到了一棵樹，開始抱著大樹來回甩，如果要把他的頭髮全都扒光，簡直是一個花和尚再世。想到花和尚，我又想起了梁山好漢。不知過多久我就能跟梁山好漢大塊吃肉，大口喝酒，論秤分金銀了。關鍵是分金銀。

  張飛一早起來就興致大發，用樹枝沾著魚池的水在地上寫字畫畫。

  他們一見我回來了，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兒，連芙蓉爺爺也醒了。他們跑到我的身邊，搶走草上的煎餅就跑。

  我看關羽一下搶了仨，就喊道：「羽哥，給你大哥留一個呀！」

  關羽還是重義氣，往後面扔了一個煎餅，繼續往前跑。

  我接著那個煎餅後就把劉備晾在了一邊，跑到一旁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劉備背著草開始追關羽。

  關羽早已沒有了蹤跡。

  等關羽從廁所里出來時，兩個煎餅就剩下掛在他嘴角的蔥花兒了。

  劉備生氣至極，讓關羽背著草繞魚池跑了十圈。

  結束了早間運動，我們就開始工作了。

  我站在一塊石頭上喊道：「既然大家已經吃飽了，那我們就開始跟著劉皇叔編草鞋吧！」

  劉備捂著肚子看了我一眼，問：「咱們什麼時候能吃中午飯？」

  我掏出了兩個口袋，說：「沒錢了，賣不出去草鞋，我們就只能餓肚子。」

  大家開始把劉備圍了起來。

  劉備早有準備，掏出了六根木棍。

  關羽以為劉備要揍他，立刻捂住了腦袋。

  劉備給每人發了一根木棍，解釋說：「我們編草鞋需要用到這根棍子，你們現在開始跟我學。」

  「首先，拿一根草。」

  我們都拿起了一根草。

  「然後，纏在這根木棍上。」

  我們都把草纏在了木棍上。

  「二弟，我沒有讓你把你的草纏在我的木棍上。」

  關羽正哈著腰，把草纏在了劉備的木棍上。

  我拍了拍關羽的肩膀，說：「二爺，你今天已經把你大哥的早飯吃了，你就讓他少費點兒心吧！」

  關羽點了點頭，把自己的草纏在了自己的木棍上。

  劉備不愧是草鞋業的祖宗，三分鐘編一雙鞋。

  我們也跟著一塊編，三個小時後，我們已經編出了六百雙草鞋了。

  芙蓉爺爺問我說：「有錢，二十一世紀的草鞋有市場嗎？」

  我說：「現在一些長征過的老人需要懷舊，一定會買的。還有一些中年人喜歡憶苦思甜，也會買。剩下的就是青少年，喜歡張揚個性，越是奇葩的東西越喜歡，也會買。這麼一來，除了婦女以外，都會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