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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3:29:15 作者: 逐心
林影后噗嗤一笑:「你就這張嘴巴甜,難怪組裡大大小小被你收服得妥妥帖帖。不過小一,你這年紀的女孩兒整整三個月吃住在劇組,也太過於拼。」
顧小妞嘿嘿笑:「劇組的房間好,伙食好,沒事還能跟帥哥美女插科打諢,我開心著吶。」
「我可沒看出你開心,」林鴛說,「你拍戲時候的演技咱們撇開不談,只說生活,你可真是喜怒都掛在這張臉上。」
顧一摸著自己的臉頰,吶吶:「是嗎……」
在小妞肩頭輕輕一拍,林影后語重心長:「既然殺青了,就好好放鬆放鬆,把個人問題解決一下吧。」
「什麼個人問題?」
看著迎面過來的其他劇組成員,林鴛一笑:「去年底英雄救美的小朋友,你們多久沒有見了?」
顧一靠在牆壁上,微醺的眼前燈光搖晃,那個人的側臉仿佛又近在眼前。她低聲地說:「有……一百天了。」
劇組的工作成員們一番嬉鬧,將影后和小妞又重新拱到宴會現場。
四周觥籌交錯和笑語喧聲,統統像是話劇的背景音樂,顧一感覺自己像是個站在前台始終入不了戲的演員。他們在歡慶殺青,而她在為從繁忙中脫身而不得不重新陷入思戀而惶惶。
每一個晃動的人影,都像程北川。
穿便服的人,修長的雙腿像他。
穿禮服的人,遺世獨立的氣質像他。
寒暄的人,像那個在網絡上被眾星拱月的他。
站在角落的人,像那個煢煢孑立的他……
她一定是醉了,才會把自己放在一個滿世界都是程北川,卻沒有一個屬於她的地方。
酒會散場,幾個相熟的演員和工作人員陸續邀請顧小妞同車,她都一一婉拒了,獨自步行回家。
初春夜寒,顧一裹緊了風衣,依舊感覺風從領口朝著心窩裡灌。
走了許久,腦海里揮之不去的,都是那人冷清瘦削的背影和溫柔繾綣的眼睛。他去了哪裡才會毫無音訊?即使自己無數次向韓意滿打聽,得來的也只有北川去國外進修了,這樣含糊其辭的說法。就連孫靜影,也無法從韓意滿那兒套到更多的話。
從一開始被丟下的氣憤,到後來靜下心後的擔心,再到如今久無音訊的失落無助,用在劇組裡沒日沒夜的跟戲填補起的生活,忽然空閒下來,顧一隻覺得心裡的那個洞又敞開了口,冷風襲人。
這條路,路燈影影棟棟,當初她腰傷的時候,是北川拿單車推著她回來的。他的身子在前面遮擋了冷風,她半點兒也沒覺得風寒。
停在那盞路燈下,顧一抬頭直視光源,終於被刺得兩眼發花,渾渾噩噩地坐在路邊發呆。
一個人影覆蓋了她的影子。
那是雙黑色的高跟鞋,長及腳踝的風衣。
顧一抬頭,竟是久未謀面的陳瑾。
「……陳阿姨?」
「地上冷,站起來說。」陳瑾朝她伸出手。
顧一迷茫地伸手,任由她拉著自己站起身。陳瑾的手是冰涼的,顧一的手是滾熱的,一冷一熱,對比分外鮮明。
顧一甩甩頭,讓眼前陳瑾的重影三合一:「你不是和晚晚出國治療了嗎?」從劇組裡聽到的稀稀拉拉的傳聞,都是說董晚晚的精神狀態極度不穩定。聽說臨出國的那天,因為機場安檢的工作人員穿著黑色安保服,帶著黑色鴨舌帽,而讓她精神一度失控,險些耽誤了航班。
陳瑾鬆開她的手:「嗯,她還在療養。我是回來出庭的。」
「出庭?出什麼庭?」
「裴源向趙佳吟提起訴訟,我代小晚作為第三方證人出庭。」
腦子轉了好幾圈,小妞才反應過來裴源是誰,她皺著眉:「趙佳吟是誰……」
見顧一臉頰紅撲撲的,說話帶著酒氣,陳瑾伸手將小妞的衣領豎起來,一邊說:「是成彥背後主使,就是她指示成彥做出這些下作的事。」
「哦……」裴源終於良心發現了嗎?顧小妞迷迷糊糊地想,忽然覺得哪兒不對,抬眸盯著陳瑾,「那阿姨,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是來找你的。」陳瑾說,「我看新聞上說,你那部戲殺青了,估計你這幾天該回來了。」
「找我?有什麼事?」
想要相認,又怕被這個倔強的孩子拒絕。陳瑾進退兩難,最終,沉默了一會,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撇開視線:「我在聖瑪麗安醫院遇見了一個人。」
「誰?」
「那個捨身救過你的男孩子。」陳瑾說,「是叫程北川吧。」
剛巧風起,酒氣頓時散去大半,顧一雙眼圓亮:「什麼時候?他怎麼樣?」
「上個月,」陳瑾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照直說,「不是很好,他是不是腿腳有疾?」
「……怎麼了?」
「我見著他的時候,」陳瑾沉聲說,「他坐著輪椅。」
*
究竟是怎麼回的家,顧一已經回想不起來。
等一杯溫水下肚,四肢百骸終於溫暖起來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坐在沒有開燈的房間裡。
自從成彥入獄,她就幾乎以劇組為家,無論是若安,還是北川的小居,她都再沒回來過。
如今看著滿室淒清,不由得想起那一晚,那個將自己擁入懷中的大男孩,他的手臂,他的手心,他貼著自己頭髮的下巴,和說話的時候溫暖清澈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