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大雨滂沱》

  稚璃斜眼兒看了他一下，一些忍俊不住的笑道。

  「你是想問我們冰原蠻人的事情吧，為什麼不直接問出來，卻要如此拐彎抹角的旁敲側擊？」

  這話讓宋子明楞了一下，隨即就哈哈大笑起來，點頭承認說。

  「沒錯，我對於你們冰原蠻人的生活狀況非常好奇，從你所講的這些話里，總感覺你們冰原蠻人的男人們似乎整天都在忙活大事，根本就沒有時間去關心身邊親人的樣子，不過，我們大德帝國不習慣直接來表達自己的觀點兒，因為總會擔心直接說出來不禮貌，沒有給對方留出來足夠拒絕回答的餘地。」

  「虛偽的寬容，就不需要你這種自以為是的辯解了吧！」

  稚璃嗤笑著，又說。

  「其實，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那些自以為聰明的人，不把事情搞的複雜，就好像不足以顯示出自己的智慧一樣，非常可笑，你想要了解我們冰原蠻人，直接問出來不就好了。」

  宋子明無言以對，只能嘿嘿低聲乾笑。

  「我們生活的極北冰原環境惡劣，生物資源遠沒有那麼這邊富饒，但是，因為極北絕域有神秘力量的庇護，因此神都里的那些諸神們，是無法把力量觸角延伸到那裡的，這也是我們冰原蠻人為什麼甘願困居於此的主要原因，在那片酷寒之地我們可以隨意做我們喜歡的事，而不必擔心自己會時時刻刻被諸神們觀察到……」

  「不被諸神觀察到，很重要？」

  宋子明低聲問。

  「當然，以你們大德帝國來舉例，每個人都自認為自己的所有行為是受自己決定的，可真是的情況卻不一定如此，每個在帝國之內生活的人，都要受到帝國律法的約束，而帝國的律法則由少數人來負責制定，而這些少數人則很可能是受到諸神力量控制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說，凡是在神都諸神能夠觀察到的區域裡，所有人的行為活動，其實都是在一個諸神制定的框架內存在的，因而這種被無形之線控制的如同是玩偶一樣的人生，我們的先祖們受夠了，還有原因……」

  宋子明聽她跑題了，感覺伸手制止，笑著說。

  「我知道，我知道，雲巔之城，新的發展路線什麼的，你給我說過了……」

  稚璃被他打斷了話，有點惱火，而且後面想要說的話也忘了，氣呼呼的問。

  「剛才，你問啥？」

  「你們，冰原蠻人的男人……」

  「行了，我們那邊生物資源匱乏，有不弄種植農作物，完全都是靠漁獵生存的，因此弄到點吃並不容易，想靠別人照顧這生活，那就等著餓死吧！」

  宋子明被稚璃的話說的愣住了，驚訝的詢問她說。

  「家庭呢？總不會不管自己的孩子吧？」

  稚璃奇怪的看了眼宋子明，聲音冷漠的說。

  「冰原蠻人連自己都幾乎無法養活，那裡會有能力組建家庭呢？」

  這一次宋子明是真的懵了，驚問道。

  「沒有家庭，你們是怎麼繁衍下來的？」

  「你說的是種族延續的問題吧？我們冰原蠻人執行的是人類新路線的探索，就是要通過殘酷的生存環境，把混雜在族群里的弱者給清理掉，從而留下來已經在惡劣環境下激發出自身潛能的族人，通過這些潛能激發者的自然結合來繁衍後代……」

  「可是，沒有家庭的話，生下來的小孩兒怎麼辦？」

  「冰宮，只要有小孩誕生，全部都必須送到冰宮去，由裡面的絕域巫師負責撫養，因為絕域巫師擁有著強大的實力，有著足夠的食物來維護族群的繁衍……」

  稚璃返回小帳子去睡了，留下渾身冰寒的宋子明在發呆，真是不敢相信，實際上竟然會有如此可怕的族群，會採用如此恐怖殘酷的辦法，來提高族群個體力量的強大，即便是稚璃說冰原蠻人是為了人類探索新發展道路的，可他卻還是一陣陣感覺到了心寒。

  天亮後，稚璃連續做出了剩下那兩條粗藤繩，而宋子明也在少司命他們趕到前，成功將這四根兒主繩給拉了起來。

  少司命確實具有領袖能力，帶領著雷澤巨人和摧鋒衛戰士們，提前在中午時間就趕到了陰風崖，而且，也沒有追問眼前這四條粗藤繩是怎麼得來的，到後便下令讓雷澤巨人們去砍伐樹木製作軟橋踏板，讓寂靜的陰風崖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

  因為只求實用而不求美觀，過橋板材被雷澤巨人們在很短時間就造了出來，摧鋒衛這邊的藤繩編織也進行的足夠快，大家熱火朝天趕在天黑前，便在四條主繩上鋪設出去了數十塊木板，總體上大約占了總長度的三分之一。

  第二天天一亮，摧鋒衛的戰士們便繼續開始昨天的工作，大約到了辰時末，軟橋抵達對面懸崖，第一批戰馬也安全的被戰士們牽了過去，等到摧鋒衛這邊的人馬全部過去後，雷澤巨人們才開始拉開距離通過軟橋，期間自然是讓雙方人員都捏了把汗，就這麼一直到了午後，這些體型巨大的傢伙們才算全部通過陰風崖，笑鬧著朝山下轉移。

  隊伍過來陰風崖後，等於是避開了大段曲折山路，整體地貌也開始由高轉低，路途狀況越來越好，也時還能縱馬奔馳上很長一段距離。

  如此日夜兼程的又行了三天時間，遠處山下平坦處，一條寬闊的大河，在夕陽的餘暉中便出現在了大家的眼前。

  紅霞在河面蕩漾，映照的四周一片金黃，隊伍中傳來了震天的歡呼聲，走在前面的少司命也笑著奔回，沖宋子明大喊道。

  「快點，今晚就可以在金水河畔紮營！」

  一眾人順山坡奔下來，興奮的在青草茵茵的綠地上跳躍打滾，真是不敢相信，在周圍魔霧籠罩下，在這個白井群山的環抱中，竟然有這樣一個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存在，如果這一次紅雲山脈放舟順利的話，帝國簡直就可以在這裡築城了。

  在戰士們臨水紮營的時候，稚璃卻順著金水河往下游去了，等到天色轉暗後，這個來自於極北冰原的絕域巫師，竟然用藤條拖了一大堆魚回來。

  這些生活在金水河的紅魚，個個都有一尺多長，肉質肥美細膩，味道清香爽口，雖然說分下來每個人也僅僅是能喝口魚湯，可還是獲得了全體戰士的交口稱讚，就算是宋子明也有些感嘆的暗自想著，上次喝到如此香美的魚湯都忘記是什麼時候了。

  在成功完成任務的喜悅和喧鬧中一夜過去，天邊迎來了紅艷艷的朝霞，少司命皺著眉頭找到宋子明，推斷說今天可能要下大雨，鄰水而建的臨時宿營地，必須要儘快搬離到地勢較高的地方。

  宋子明心裡也有這種擔心，以往常的經驗來判斷，出現這種紅霞一般情況下都會在當天下雨，再考慮到周圍群山環抱的因素，大概率會有山水從山上衝下來，金水河若是因此而漲水，那麼靠近河水的大營安全確實堪憂。

  兩個人說話的聲音並不算低，讓不遠處的稚璃聽到了，走過來笑著說。

  「這個地方就算是不考慮漲水，也是不說話建立永固大營的……」

  宋子明楞了一下，稚璃通常是不會在這種建營問題上發言的，今天也是奇怪了，竟然直言這裡不適合建營，便出聲問她。

  「為什麼？」

  「我們來這裡是為了上游舟船運送來的物資安全，可你們難道就沒有看出來嗎？這邊的河水太淺，小舟倒還沒啥問題，可要是來了大船，那就沒辦法靠岸了。」

  少司命神色鄭重起來，開口問道。

  「你有什麼建議？」

  「下游！我昨天抓魚去，看到下游有個大河灣，本來水緩應該沒深水的，可我見那裡似乎是石底兒，水深足以停靠重船，而河灣之上東去不遠，則有一個地勢較高的山崗，面積巨大就算是建個大城也沒問題，足以滿足你們所要求的條件……「

  「走，過去看看！」

  宋子明跳上凶雞就沖稚璃高喊，三人帶著些護衛一路疾馳，到地方一看還真跟稚璃描述的一樣，妙就妙在這個高崗兩面都是山勢陡峭可為依持，前面則視野開闊可將金水河畔小平原盡覽眼底，確實是個利於修寨建城的形勝之地。

  隊伍很快就被護衛們給帶了過來，而這個時候天色也如推測一般便的陰沉異常，眼看著一場大雨已是不可避免了。

  在紮營的事務上，雷澤巨人們跟摧鋒衛戰士差距是非常巨大的，也只能是在旁邊搭把手，有大量人員閒置無所事事，宋子明看著直皺眉，找到少司命把那些傢伙們給組織了起來，都到後面去開採石料，一方面想人為的製造出斷崖絕地，另外也是考慮到這裡的戰略重要性，為後期可能的築城做石料儲備。

  對於雷澤巨人這種真正的莽漢來說，較為輕鬆但複雜點兒的紮營，跟完全是體力活動但工作性質簡單的開採石料相比，後者這樣的工作卻是他們喜歡的，這幫傢伙們力大無窮，直接用手中重武器就能硬生生把石料從山體上砸下來，工作效率那叫一個猛一個快，而且還任勞任怨的直贊宋子明是好朋友，給他們安排了一個輕鬆自在的好活兒。

  等到了中午時分，天空中已經是烏雲密布眼看這就要下大雨了，眾人紛紛回營躲避，吃過飯後便各自躲在各自的帳子裡，議論紛紛的爭論這場大雨的規模，會持續多久時間，金水河水能暴漲到哪裡，紅雲山脈運送物資過來的兄弟們，會不會因此受到影響遭遇危險……

  宋子明也是很不放心，最後乾脆叫了一群雷澤巨人，砍伐了數十顆大樹讓他們給抬到了金水河的那個水灣處，又是挖坑又是堆石塊的給栽成了一排，心裡想著萬一紅雲山脈過來的人在大雨時抵達這裡，看到這些整齊排列的樹木，必然能明白此地就是終點，不至於因為大雨而錯過跑到下游去了。

  這些標識物剛剛弄好，天空中便炸雷不斷，那些雷澤巨人們竟然被嚇的抱頭鼠竄，讓宋子明心裡充滿了疑惑，想著，聽說雷澤不是以多雷而聞名的嗎？怎麼這些生活在雷澤里的巨人們，卻會對司徒見慣的炸雷如此恐懼呢？

  傾盆大雨很快就從天空潑灑下來，宋子明被淋的里外通透，在稚璃幸災樂禍的笑聲中換過衣服，湊到帳門口朝外去看。

  此時，外面已經是白茫茫一片，就連附近的營帳都看不清楚，似乎這老天已經發怒，欲施大水沖毀著世間一切。

  很快，因為雨水太大，許多帳子都進水了，還好此前挖掘排水溝的泥土多數都用於墊高帳子內地面，雖然大水浸泡讓外沿泥土都變成了泥漿，可中心卻好歹還剩下些乾燥點兒的地方，可供戰士們擠在一起休息。

  大雨一直持續到次日才減弱成小雨，宋子明也是一個晚上都沒能睡好，一會兒夢到營帳被大水沖走了，一會兒又夢到金水河裡漂滿了碎帆和爛船板兒。

  因此，等到天剛剛亮，他便騎著凶雞冒雨到金水河水灣處查看，此時金水河已經變成了個渾濁的大泥湯，奇形怪狀的枯枝爛葉飄滿了河面，昨天才栽下去的那排大樹，此時已經歪歪斜斜的被河水淹了半截兒，而且數著好像還少了幾顆，大概是昨晚上被河水給沖走了。

  宋子明站在凶雞上觀察了許久，終究還是沒有看到有船體殘片出現，心裡這才稍微放下了些，正準備返回去呢，突然在河灣雜物中發現有鱗光閃現。

  「那是什麼？」

  宋子明抬手指了指，對後面的稚璃問道，可能這個非要跟著出來看熱鬧的女人也看到了，此刻聽到他問，就在後面不確定的回答說。

  「看著，似乎是條大魚呢！」

  大魚？那未免也太大了點兒吧？

  宋子明在心裡想著，剛剛他看到的那片鱗光，是一個黝黑的水下東西發出來的，從那片水面雜物的動靜上判斷，水下那傢伙起碼得有數十尺長，要是在洪荒大澤里出現這麼大的傢伙倒能理解，可在這金水河中出現這種巨魚，那可就真是一件非常稀奇的事情了。

  宋子明踢了踢凶雞，又朝前走了幾步，耐心等待它再次出現，想要看清楚那東西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