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似曾相識》

  夜魔人對於殺戮者樹妖的判斷得到了證實，在隊伍短暫修整後準備出發時，從後面再次傳來了古怪的聲響，行進中邢義朴找到宋子明報告，夜魔人對他說，後面追趕個過來的殺戮者樹妖，很可能已經不是一個了。

  越是往東北方向前進，特奧菲盧斯·克里爾活動留下的溝壑便越多，這種有數尺寬的長溝，給戰士們的行動造成了極大的不便，無論是繞行或者跨越，所需要耗費的力氣都是非常巨大的。

  為了保證隊伍行進的必要速度，戰士們的護具都取了下來，輪流由凶雞幫著背負，在成功甩脫後面的追殺者後的第二天，卻跟一個橫向朝南去的特奧菲盧斯·克里爾撞了個正著。

  隊伍前進時嘈雜的聲響，掩飾住了特奧菲盧斯·克里爾、移動時軟足擠壓泥土的怪聲，等到走在前面的宋子明看到沖魔霧中抽來的根須觸手時，再想要躲避卻已然是來不及了。

  「快跑，快跑……」

  宋子明揮舞盤龍錘砸開來襲根須觸手，大聲對後面緊跟的老卒吼叫著，長時間在一起戰鬥培養出來的默契，讓老卒們迅速做出了正確的判斷，沒有人狂妄的湊過來幫助宋子明戰鬥，而都井然有序的跟隨在夜魔人後面，朝前奔馳迅速離開。

  特奧菲盧斯·克里爾每根根須觸手上，都生有一個巨大恐怖的眼球，能夠通過這個巨大眼球來搜尋目標，大量的摧鋒衛戰士逃離顯然是被它發現了，更多的根須觸手從魔霧上面抽打下來，但卻都被快速移動的宋子明給攔截住了。

  呼、呼、呼……

  就像是大風掠過草原，特奧菲盧斯·克里爾表示憤怒的聲音也是如此的特別，大約有十幾根根須觸手開始集中對付宋子明，抽打時那種急速運動撕裂空氣的悽厲聲音，交織在一起就像是一出大戲的熱烈開場。

  宋子明用盡全力在捶打那些來襲根須觸手，但無論多麼狂暴的力量，最終都會被這些根須觸手的柔韌性化解，最大的殺傷效果就是讓其被砸彈開，這顯然是不可能對特奧菲盧斯·克里爾構成致命傷害的。

  凶雞一直都在宋子明的控制下，努力想要衝進特奧菲盧斯·克里爾跟前，上一次夜魔人跟這種恐怖殺戮者戰鬥的時候，一直都在依靠那些夜魔巨獸們對它的軟足發動攻擊，宋子明相信這是夜魔人長期戰鬥的總結，判斷特奧菲盧斯·克里爾的那些軟足，很可能就是它的弱點所在。

  只可惜，根須觸手形成的防禦網太過嚴密了，根本就沒有給宋子明以可乘之機，凶雞在衝擊多次未果後，也開始逐漸變的暴躁起來，把目標放到了根須觸手末端那個大眼球上，多次閃電一般的伸出長喙去啄，可惜都被根須觸手快速的躲開了。

  宋子明跟這個特奧菲盧斯·克里爾打了一會兒，感覺到摧鋒衛戰士們走出一段距離了，便也不再徒勞的跟這個傢伙繼續糾纏，奮力砸開幾條來襲的根須觸手後，迅速脫離戰鬥騎著凶雞朝前追趕過去了。

  經過了上一次魔霧籠罩區突圍後，魔霧對於宋子明視力的影響已經很小了，讓他能夠從地面上留下來的痕跡，迅速追上全速前進的隊伍。

  負責帶路的那幾個夜魔人，對於宋子明的安全返回竟然有莫名其妙的歡喜，隊伍在緊張的氣氛中也不知道疾行了多久，待到停下來休息時把那幾個古怪的傢伙叫過來一問，才知道此前夜魔人遭遇特奧菲盧斯·克里爾時，不付出相當代價是無法擺脫這些恐怖殺戮者的……

  而宋子明能夠從特奧菲盧斯·克里爾追殺中逃脫，則代表著探索隊伍即便是遭遇特奧菲盧斯·克里爾，也可以靠著他的強悍戰鬥力保證大家安全撤離，這在夜魔人看來簡直就是奇蹟，在興奮的同時歡喜他的回歸也就是在所難免的了。

  「這些恐怖殺戮者的弱點在哪裡？我說的是在它的軟足外，是不是還有其他弱點，或者這些可怕的東西總該有某種畏懼的天敵吧？」

  宋子明看向旁邊的邢義朴，示意他把自己這些話說給那些夜魔人聽。

  邢義朴那小子一臉苦逼樣兒，從自己懷裡掏出來個小冊子，嘴裡念念有詞的哼唧了好一會兒，才跟啃生瓜蛋子似得對夜魔人說出了一長串兒話，讓旁邊皺眉等等的宋子明心裡很是擔憂，自己的這些問話會被邢義朴給翻譯成莫名其妙的問題。

  等到那小子把話說完，幾個夜魔人又湊到一起議論起來，而且還有了爭執，時不時手指邢義朴這邊兒大聲說話，很像是在確定他提出問題的準確性。

  宋子明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兒，才有個夜魔人被推舉出來負責回答，邢義朴再次拿起小冊子緊張記錄，一直等到宋子明都感覺要睡著了的時候，才低聲對他稟報說。

  「宋大人，夜魔人的回答翻譯過來了……」

  「說吧！」

  宋子明打了個哈欠，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說道。

  「夜魔人說，殺戮者樹妖此前生活在夜魔樹森林區之外，跟夜魔人的生活根本就沒有任何的交際，因此，夜魔人對於這些殺戮者樹妖所知不多，根本就無法確定這些可怕的東西是否存在有天敵……」

  「弱點呢？」

  宋子明對邢義朴點點頭，接著問他。心裏面卻是對這個北萁書院學子多了幾分看重，雖然這個傢伙表現的很是笨拙，但從夜魔人的回答中便能夠知道，他確實清晰的把自己的問題轉述給夜魔人了，僅僅靠著從宋冰那裡學的一點兒夜魔話，以及那個小冊子上記錄的夜魔話和帝國話通譯記錄，要完成這樣的工作可絕非是一件容易的事。

  邢義朴自然不知道宋子明此刻心中所想，聽到他的問話後再次拿起小冊子湊近看，皺著眉頭滿頭大汗的樣子很是搞笑，從宋子明的角度能夠看到小冊子上有一些簡單的詞彙標註，感覺邢義朴大概是在分析其內在聯繫，並嘗試將其轉換成便於理解的帝國語言說給自己聽。

  「夜魔人說，殺戮者樹妖最大的弱點在腳上，因為在夜魔人跟它們的戰爭中，已經證明了以夜魔人現有的力量，是無法破開殺戮者樹妖身體防禦給其造成傷害的。不過，這些夜魔人也提到了一件事，認為可能跟這些殺戮者樹妖入侵夜魔森林存在關係……」

  「是什麼事兒？」

  宋子明的興趣上來了，對於特奧菲盧斯·克里爾的了解，夜魔人毫無疑問要遠勝於帝國這邊兒，因此，在跟特奧菲盧斯·克里爾相關的問題上，夜魔人的每種判斷、推測、猜測、懷疑、都是具有很大參考價值的。

  邢義朴自然是無法理解宋子明的興奮的，但也沒有出聲詢問，而是老老實實的回答說。

  「夜魔人說，此前，在夜魔森林之外的亂石區域裡，曾經出現過異乎尋常的季風和降雨，而後這些殺戮者樹妖便開始進入夜魔森林，肆意殺戮它們所遇到的一切生物，這才爆發了夜魔人跟殺戮者樹妖的戰爭，他們懷疑殺戮者樹妖的突然入侵，很可能跟這些異常事件有著某種內在聯繫……」

  季風？

  宋子明再一次聽到了這個熟悉的詞彙，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夜魔人能夠進入落鷹峽並攻陷鷹嘴堡，恰恰就是因為季風的突然變化吧！

  現在，從這些夜魔人嘴裡再次聽到這樣的詞彙，不得不讓宋子明因此產生出某種詭異的聯想，落鷹峽這裡出現的季風變化，跟夜魔森林外亂石區域的季風變化，會不會也存在著某種神秘莫測的內在聯繫呢？

  為了能夠儘快擺脫後面的殺戮者樹妖，夜魔人那幾個傢伙早早的便叫醒了大家，提議快點趕路前行，說是越過前面的一條大河後，隊伍才能夠獲得真正的安全。

  宋子明接受了夜魔人的建議，在經歷了差不多一天時間的疾行後，終於見到了夜魔人口中的大河——一片煙波浩渺無邊無際的水域……

  「你問問這些夜魔人，確定這不是海而是河嗎？」

  宋子明對同樣震撼的邢義朴說道。

  邢義朴滿臉苦逼，剛朝夜魔人那邊走出幾步，卻又被宋子明給叫住了，還擺著手表示取消前面的命令，因為他看到那些夜魔人已經開始製作渡水木排了。

  在走出落鷹峽到底夜魔人傳統活動區這邊後，宋子明他們才發現，原來在這片原夜魔人統治的區域內，生長的植物卻並非如此前所想的只有一種，在帝國戰士們司空見慣的夜魔樹之外，實際上卻是還有眾多的同類奇怪植物存在的。

  就比如在這片煙波浩渺大水岸邊，就生長著一種如竹子一般的植物，通體包括細條狀葉子都是黑色的，植株的軀幹一般只有成年人手臂粗細，但卻長的修長挺立很是好看。

  夜魔人從帝國戰士手裡借來戰刀，將這些黑竹砍伐放倒，除去其上的小枝後排在地上，用另外一種就地取材的黑色藤蔓給緊緊綑紮起來。

  他們使用的繩結很是奇異，跟帝國常見的繩結方式很不相同，但看上去卻似乎更加牢固，而且形狀還有很多花樣，讓人感覺異乎尋常的漂亮好看。

  宋子明跟摧鋒衛老卒們站在旁邊看這些夜魔人勞動，心裡卻在想著於此無關的事情，想著特奧菲盧斯·克里爾難道畏懼大水？想著在這浩渺水波下，是否還潛藏這其它什麼危險……

  想著人家夜魔人任勞任怨的幫助帝國戰士們建造渡水木筏，想著等到此行任務結束後，夜魔人跟帝國會不會再次翻臉，而在兩軍衝殺的過程中，如果跟這些夜魔人再次相逢於戰場的時候，自己還能不能問心無愧的對其揮錘格殺。

  夜魔人的動作很快，綑紮出來的木筏很大，大約可以乘坐二十三人，這就意味著要全軍渡水的話，這樣的木筏至少需要建造二十來個。

  在摧鋒衛戰士也開始製作木筏的時候，宋子明被最為親近的幾個老卒叫到了一邊，這些傢伙們一個個神色嚴肅，壓低了聲音問了他一句話。

  「大人，這些夜魔人可信嗎？」

  宋子明看看眼前幾人，這可是跟隨他出生入死歷經大戰的老卒，每一個放出去做個軍司都沒有任何的問題，因此無論是在戰術上的指揮能力，還是在戰略上的判斷能力，都要遠勝那些普通軍將許多。

  他心裡很清楚這些老卒的擔心，對於這個完全陌生的夜魔區域，再怎么小心都不為過，但前往白井的探索乃是聖王陛下的意志，在渡水不可避免的情況下，也只能是相信那些夜魔人沒有心懷不端了。

  「一會兒，到渡水時大家提高警惕，每兩排木筏為一組，彼此間要保持一定的距離，如果發現有什麼不妥要立即報告，在能夠保證自身安全的情況下，此行任務的完成為第一優先……」

  老卒們散去，木筏在不久後全部造好，戰士們把身上笨重的護具全部卸下，跟武器一起堆放到木筏上，在夜魔人的帶領下開始划水渡河。

  宋子明跟那幾個夜魔人在一個木筏，旁邊自然跟著協調使者邢義朴，在這煙波浩渺的水面上緩緩前行，簡陋木漿激起的水花破開水面，漂亮的漣漪在木筏後面，如暈染出來的花紋一樣盈盈擴散。

  可是，夜魔人在渡水前已經說明了，就在這如詩如畫的煙波水面下，絕非如表面上看到的這麼平靜祥和，這每條波紋下都可能潛伏著可怕的水下掠食者，因此划水的聲音要特別注意不能太大，大家都保持相應的安靜才能避免遭遇危險。

  如此場景讓宋子明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當年跟王煥辭別清雲城遠赴邊疆，在闕一道茅店撞見了太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也真正是在那個時候，人生才開始跟少司命、追月、惜花這三個荒澤女匪們產生交集的……

  如今在這滾滾魔霧中划槳，跟那時在大荒澤水面橫渡是何其相似呀！

  只可惜，此時此地故人已然不再，而滄桑人世更過了幾個寒暑時間。

  「停下……」

  沉思中的宋子明突然一驚，出聲對划槳的戰士們喊道，他的聲音不算大，但在這寧靜的環境下傳出很遠，讓後面的水生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