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足為人師》

  宋子明聽的微笑不知，在王煥住聲歇息的時候插話說。

  「天京城裡，沒想到會如此熱鬧呀！」

  「何止是天京城熱鬧，華翠坊宋府此刻的門檻，聽說都要被那些從來就沒有任何交情的傢伙們給踩平了……」

  「是那幫人服軟了？」

  宋子明冷笑，見王煥點著頭說。

  追月可能還在惱怒商隊被襲的事兒，一直都沒理睬那些託了亂七八糟關係來說情的人，只是，有些人情卻是不能不考慮，這才來信讓你自己定奪。

  宋子明聽到王煥說有些人情不能不考慮，立即就把目光看向他，就聽王煥笑著說。

  「天京城乃至整個帝國確實很大，但認真尋找的話，各家都難免有些牽牽扯扯的，實際上那四家人在鷗家出聲後，便開始托人前往華翠坊說情了，等到若家事發後，那些到華翠坊府上拜訪的人越來越多，其中就包括了各司官員，咱認識的親朋好友，就連親軍都護府的和都護，都過來說過這件事兒了……」

  天京親軍都護府的都護大人禾貴，那可是禾太后的親侄子，聖王陛下的親表兄，更是聖王親軍二十五衛的直屬上官，能請得動這樣一尊大神出來說話，看起來若家的事情是真的嚇到這些傢伙們了。

  「這些人，還真是下血本兒了呀！」

  宋子明譏笑著說道，卻聽王煥繼續爆料說。

  「就算是清雲城那邊兒，曹縣令也受託到過宋族幾次，而且教諭商清渠，還有咱那位先生高德然，都曾給潁昌府枸家說過情，這其中最為活躍的卻還是你那位……」

  王煥說道這裡，突然止聲發出一串讓人不舒服的嘿笑聲，看宋子明臉上浮起不悅後，才收起戲謔低聲說道。

  「自然是咱清雲城大名鼎鼎的李半城……」

  「行了，讓那邊人急一急，下次便會長些記性，不過，主辦若家事情的官員卻需派人打聽一下，那個若家畢竟是神都九姓之一，誰知道還跟上面的什麼世家大人會有關係，如這樣淵源深遠的家族最是危險，如果不能一次壓服，給他們喘過氣兒來後反擊必然也是非常可怕的……」

  宋子明沉聲說道，若家商隊被平波鎮吶德給剿了，為了摘清楚自己的關係，這家人竟然能夠放棄商隊還給吶德送禮，這樣的隱忍本事讓宋子明非常警惕，這種家族給他的感覺就像是潛伏於草叢中的毒蛇，寂靜無聲中實際上卻是在等待時機，趁人不備時必然會發出致命一擊的。

  王煥聽懂了宋子明的意思，皺著眉頭低聲說。

  「因為若家乃是神都九姓，所涉的又是蓄匪大罪，而且查抄出來的黑帳冊金額巨大，造成的影響是非常巨大的，聽說淵極殿朝會時監國王儲非常震怒，已經下令讓三法司會審此案，現在是初審，主官是刑部和都察院的人，後面覆審的話則由大理寺一個丘姓評事主辦……」

  「姓丘的？」

  宋子明非常敏感，一下子就聽出來這個姓氏的不同，問話出口就看到王煥嘴角上翹，嘿嘿嘿笑著說。

  「沒錯，這位大理寺評事正是姓丘，而且，還跟新加入商園裡的一個丘姓掌柜的是一家人，這件事兒已經被商園裡的人給證明了……」

  「哦……」

  宋子明也笑起來，這才算是真正明白了，那天鷗有建過來說的那番話，明白了，原來靖南軍真正要發力的對方在這裡呀！

  王煥看看他，笑著說。

  「就算是初審，都察院那位也跟咱不算陌生，要知道那可是有惡犬美譽的勒謹勒大人……」

  「是他？」

  宋子明楞了一下，王煥說的沒錯，這個京南道大名鼎鼎的惡犬，跟他宋子明雖彼此都未曾見過面，但卻應該算是舊識了。

  記得當日天水城大戰時，宋子明時任天水城戰備統籌使，主管城內市面糧食管理，城內勒家分支一脈，曾經犯到過宋子明手裡，因此，宋子明跟勒家算是有過一段糾葛的，當時便被人提醒過，勒家這位大名鼎鼎的監察御史睚眥必報，可是沒少提防過這個惡犬大人呢！

  「竟然還真是老朋友……」

  宋子明也笑起來，對王煥說。

  「這一次，若家的事情，咋會讓他這個京南道監察御史來審理了？」

  王煥一樂，嘿嘿笑著說。

  「若家事發之地可不就是在京南道，這件事正該人家勒大人審理呢。」

  宋子明低頭想想，發現自己似乎並不認識刑部的人，看來那邊兒是指望不上了，而都察院這邊的勒謹，雖然勉強算是個舊識，可這樣的舊識其實跟陌生人沒啥區別，而且以勒謹官場上的名氣來推測，這傢伙不在此事上使壞便是不錯的了。

  王煥似是看出來了宋子明心裡所想，在旁邊笑著問。

  「你可是在擔心勒謹在此事上使壞？」

  「不擔心，難道還能指望他幫咱？」

  宋子明沒好氣的說道，卻見王煥神色古怪，突然又陰惻惻的說。

  「那個勒謹或許確實不喜咱這邊兒，但只要鷗家不動歪心思，他們勒家便只能丟開舊怨來幫咱，這可是由不得他個人意志的……」

  宋子明想想，感覺也是這個理兒，便也不再想這些事兒，對王煥說。

  「通知瑤光山指揮使司里的耶錫林，讓他去市面上尋一副好點兒的遊春圖，丘家不是在咱商園開鋪了嗎，就以我的名義把遊春圖給他們送過去，權當是他們的開張賀禮……」

  王煥一聽宋子明如此說，頓時就樂不可支，這個時候送幅遊春圖過去，意思也算是表達的足夠明顯，足夠直白了。

  等到王煥走的時候，宋子明又想起一事，叫住了他低聲說。

  「你通知追月一下吧！就說，潁昌府枸家、銀水城雲家、還有那個風之原的舞家，所送的東西全部都可以收下了，唯獨那個河西若家的東西咱不能要，他們家現在落難了，正是用錢的時候，咱可不能落井下石呀！」

  一天後，宋子明晚飯後正跟宋冰在軍營里溜達，突然抬頭看到霸夏跟著一群人匆匆而來，他這個將作監少監大人，在這個時間點過了可是有些奇怪，可當到這些人走近後，宋子明看到居中那人時，頓時就驚的目瞪口呆。

  因為，被這些人簇擁而來的，竟然是聖王陛下。

  聖王冀此時穿的跟王煥一樣搞笑，看向宋子明的眼神里充滿了警告的味道，跟在聖王陛下旁邊的盛辛霖和霸夏都對宋子明微微擺手，示意他不要將陛下的身份揭破。

  只不過，就算是大家都裝作沒認出聖王陛下又能如何，就看他這前呼後擁的樣子，就算是對帝國一無所知的宋冰，怕是也能猜出來這個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吧！

  「這個小女孩，就是你收養的那個夜魔孤兒嗎？」

  聖王冀笑著問宋子明，卻沒有看他，而是一直看著滿臉警惕的宋冰，還很是和善的沖宋冰招手，示意她走到自己這邊來。

  「是……」

  宋子明不知道自己該咋說，只能含糊的應了一聲，趕緊走到近前扯住宋冰的手，牽著她走近聖王冀，期間這個夜魔人小女孩雖然滿臉警惕，但卻並沒有因此抗拒宋子明的牽扯，也沒有因此有驚恐畏懼的表情出現。

  聖王冀對這個夜魔人小女孩的表現非常滿意，臉上的笑容更甚了幾分，還蹲下身體仔細看了看她寬大兜帽下的臉，也扯住宋冰的手問宋子明說。

  「聽說，她有個名字……」

  「宋冰，我叫宋冰。」

  夜魔人小女孩搶在宋子明之前開口說，雖然聲音里還充滿著稚氣，但那種清脆的童音里卻隱含著剛強，讓聖王冀眼裡有了些讚許，笑著說。

  「冰雪聰明、蘭心蕙質，這可是一個不錯的好名字呀！」

  宋冰這個名字是霸夏給起的，笑著聽到聖王陛下稱讚，自然是笑的甚是得意，還衝夜魔人小女孩宋冰眨眼睛，聖王冀從宋冰的眼神里察覺到了什麼，也懶得回頭去訓斥混不吝性子的霸夏，卻把眼神投向宋子明問。

  「這些，是誰教的？」

  宋子明感覺聖王陛下大概是在問宋冰的帝國話，趕緊對他解釋說。

  「宋冰的帝國話學習，是我們摧鋒衛司獄司王司獄在負責，她也確實聰慧，現在基本上能跟人進行簡單交流了……」

  聖王冀哦了一聲，再次笑著看向宋冰問。

  「宋冰，你對我們大德帝國知道多少呀？」

  宋冰臉上的警惕還在，神情里明顯還隱藏著抗拒，但卻在宋子明的注視下掩飾的很好，用那種小孩子特有的嬌憨語氣說。

  「大德帝國很大，可能比部族還要大，戰士也很多，可能比部族戰士還要多，只可惜，大德帝國的戰獸太弱，個頭也小的可憐，只有我父的那隻戰獸還算雄健，就算是在巨獸中也能算是個比較厲害的，只可惜現在它受傷站不起來了。」

  聖王陛下被這個小東西的話逗的哈哈大笑，對宋子明說。

  「這個小姑娘，果然是個聰慧的，竟然能夠分析軍事，還能判斷出來你的異獸凶雞比較厲害，足以為人師……」

  宋子明賠笑一旁，突然聽到聖王陛下誇讚宋冰，說她足以為人師，頓時就愣住了，看向聖王陛下時就見他雙眼意味深長，笑著說道。

  「小姑娘學習我們帝國的文明技術，我們也該向她學習夜魔人的部族自然之技，友好交流、相互學習、兼容並蓄，她會成為一個好先生的……」

  聖王陛下跟那群人笑著離開了，留下宋子明陷入到了沉思，帝國跟夜魔人的僵持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如果聖王陛下不想因此付出太多犧牲的話，通過雙方溝通尋求一個彼此都能接受的解決方式，自然會成為帝國當前最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

  摧鋒衛夜魔人小女孩宋冰的帳子突然熱鬧起來，因為帝國王帳那邊兒第二天便派過來了些人，跟在她的旁邊學習起來了夜魔語，這件事讓宋冰非常不高興，但卻礙於宋子明的權威而只能屈服，自然教的是不可能上心的。

  一群人跟在這個小女孩後面學了兩天，把問題反映到了盛辛霖那裡，盛大監又找到宋子明說明了下情況，讓他又是訓斥又是夸哄的軟硬兼施一番後，才算是讓宋冰對這件事認真起來，因此還被聖王陛下很是表贊了一番。

  在此期間，靖南軍那邊兒又對夜魔人發起了一次進攻，但毫無意外的被夜魔人有力的懟了回來，雙方的戰損比基本相當，戰報到王帳這邊後被那些大佬們反覆討論了許久，從空懷恩透露給宋子明的信息里不難判斷，帝國基本上是放棄了，跟這些夜魔人打消耗戰的打算。

  很快，學了幾天夜魔人語言的那幫傢伙們，抱著厚厚的夜魔人語言記錄冊，在帝國軍隊嚴密保護下去接觸夜魔人。

  宋子明是在事後空懷恩說起的，從這個老傢伙的嘴臉得知，帝國跟夜魔人的第一次交流似乎進行的並不順利，雙方因為一些信息的錯誤表達，差點都要當場爆發戰鬥了，好在帝國方面派出溝通的人員，都能保持足夠的冷靜，才讓失態沒有最後失控。

  宋子明對於這種半吊水的溝通，並沒報太高的期望值，他借著這段時間的安定，緊急對摧鋒衛各衛軍進行了配合性訓練，其中訓練任務最重的自然是牧衛軍。

  這些原征南軍牧擎將軍的舊部，對於摧鋒衛的認同感還是很強的，只不過跟摧鋒衛五大軍衛配合起來很是生疏，這些問題已經在此前的戰鬥中，多次暴露出來了。

  牧衛軍的荊軻烈很清楚訓練的重要性，還主動提出願跟其他軍衛聯合集訓，這種態度自然是贏得了宋子明的讚許，摧鋒衛的戰鬥風格偏重於剛烈，本來就是為了破陣摧鋒打硬仗而成的軍，原定作戰對象是瀾滄帝國的聖劍軍團，而後在跟夜魔人多次戰鬥後，也出現了些需要解決的弊病，各軍將官都在討論，要通過這次訓練解決這些戰鬥問題。

  很快，帝國便跟夜魔人進行了的二次接觸，到了傍晚的時候，正在主持摧鋒衛各衛軍訓練的宋子明，被空懷恩派出的人叫到了征瀾軍大營里。

  老頭子臉上掛在笑，在宋子明坐下後很是高興的對他說。

  「子明，夜魔人那邊兒的事情，已經被帝國派過去交流的人員證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