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波光粼粼》

  宋子明目送少司命消失在雨霧裡，心裡也知道她提出的這個並非是在故意刁難，反而說明了少司命是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

  荒澤聯盟的那些雷澤巨人戰士們，就算是在帝國百萬大軍中，也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強大戰力，而且其獨特的屬性決定了，爆獸軍團的軍隊調動必然極其敏感，而少司命正是考慮到這些問題後，才會要求出戰需要聖王陛下喻令，這可是政治成熟的老道表現呀！

  只不過，讓宋子明意外的是，王帳那邊並沒有同意摧鋒衛對西線的馳援，傳過來的命令是摧鋒衛、爆獸軍團嚴陣以待，謹防夜魔人可能發起的襲擊。

  大雨在天光放亮的時候轉變成了濛濛細雨，來往傳遞消息的哨騎也頻繁起來，同時也證實了宋子明此前的推測，靖南軍那邊確實在昨晚遭受到了夜魔人的大規模襲擊，目前只是聽說靖南軍方面因為大雨而準備不足，傷損情況應該不容樂觀，但是具體數字卻還不得而知。

  王帳那邊的軍議結束後，空懷恩過來找了宋子明，問起昨晚上摧鋒衛請纓馳援西線防禦陣地的事兒，言辭里微微有責備之意。

  宋子明不好糊弄這個老傢伙，便把昨晚的種種分析給空懷恩講了出來，聽他說大雨剛下的時候，夜魔人便對靖南軍發起襲擊了，戰鬥剛開始打就是一邊倒的情況，而且消息傳到中軍後這邊就立即有馳援隊伍過去。

  空懷恩看著宋子明，意味深長的說道。

  「從時間上推斷，你摧鋒衛請纓的時候，王帳那邊派過去馳援靖南軍的兩支隊伍，應該已經跟夜魔人襲擊隊伍接戰了，那兩支隊伍的主將你也不會陌生，分別是中軍大將疾睿夫，和老將軍舞道歧……」

  宋子明心裡明白空懷恩的意思，疾睿夫可是曾經給中軍王帳斷後過的悍將，性格堅毅善打硬戰，舞道歧也是個體恤士卒深受愛戴的老將，他們兩個可是曾經跟自己一起在魔霧籠罩區里轉戰過的，對於夜魔人以及夜魔巨獸可謂是了解頗多，在昨晚大雨那樣的情況下，進入西線戰場所能夠發揮的作用，便不亞於摧鋒衛親去。

  「靖南軍那邊兒的情況……」

  宋子明看向空懷恩，話也只是說了一半兒，這種事兒上面並沒有個明確的通報，必然是有原因在其中的，他這話只說一半便給了空懷恩選擇餘地，讓老傢伙可以選擇性的透露一些事情，不至於因為問的太過直接，而讓兩個人陷入到尷尬境地。

  「靖南軍這次吃虧大了……」

  空懷恩嘆了口氣，神色黯然的說道。

  「因為大雨的原因，靖南軍在遭遇襲擊時無法後撤減輕被襲壓力，一直都是在硬抗死戰，雖然有五十萬大軍，卻分布在防禦線各處不敢輕離，實際上疾睿夫和舞道歧也只是王帳派出的第一批人馬，後面陸陸續續又過去了十多萬人，到最後中軍王帳這邊也是個兵力空虛的局面，因此，你們摧鋒衛和荒澤聯盟的爆獸軍團，是不可能被派到那邊兒去的……」

  宋子明不問了，從空懷恩說的靖南軍這次吃虧大了、這句話里就不難想像西線那邊兒戰鬥之慘烈，也幸好大雨沒有一直持續下去，否則好不容易取得的戰果，說不得就得在昨晚的那場大雨里盡付東流。

  等到吃午飯時，終於雨過天晴，暖融融的陽光再次照射到了大地上，被昨晚大雨浸濕的物資都被戰士們拿出來晾曬，讓帝國各大營都渲染出來了一種怪怪的氣氛。

  東線防禦陣地外面的壕溝，已經被大水沖刷成了一條小河，裡面的雨水還在歡快的流淌，相較於昨晚上卻是清澈了許多。

  這樣的一條小河在阻止了夜魔人進攻的同時，也等於是隔絕了帝國對夜魔人發動攻擊的可能，如此一來也讓西線那邊的重要性更加凸顯，西重東輕的戰鬥格局也初步形成。

  因為道路泥濘的原因，帝國不得不停下了對魔霧籠罩區的攻勢，讓夜魔人和帝國的戰爭進入到了短暫的和平期，而夜魔人那邊或許是因為靖南軍陣營沒有了可乘之機，也或許是跟帝國想達成某種默契，也配合著沒有再發動夜間進攻。

  王煥難得的主動找了宋子明，是因天京城方面有消息傳回，說是從瀾滄帝國販運回來的綢緞，在極其短暫的時間內便在宋家商園售罄，那些聽說的晚了沒有購到的人家，還一個勁的在打聽新貨何時到京，說是商園的主事人宋子綱，收定金都收的心驚膽戰了。

  而天水城的消息也很快傳來，第二批綢緞已經過半坡關不日就將抵京，宋棲山還特別寫信給宋子明，講此去見到瀾滄帝國那位風物天下主人了，多方絕對是個頂尖頂尖的大人物，而且對宋棲山很是客氣，對於他帶過去的貨品也非常的滿意……

  張三更和劉傳兩個傢伙也有信來，不過宋子明猜著這信可能是托人寫的，這倆人囉囉嗦嗦說了些來往兩大帝國的趣事兒，直到最後才談起一件讓宋子明警惕的發現來。

  宋家商隊第一次出關曾經跟小商隊結伴，期間對方倒是謹守本分沒有多舌打聽商隊的事兒，但是第二次出關事情就不一樣了，不僅僅在於結伴商隊的增加，無論是張三更還是劉傳都曾發現過，那些小商隊裡的一些人，都在私下裡接觸宋家商隊這邊的人。

  宋子明選擇讓張三更和劉傳過去負責商隊安全，就是看重了這倆人的持重老成和警惕謹慎，現在既然他們兩個都提到了這件事，則說明了那些私下接觸宋家商隊的傢伙們，必然不會全是出於商業上的好奇，更多的內在動機很可能是別有用心。

  結合到天京城那邊兒的瀾滄綢緞銷售情況，宋子明不難得出宋家商園綢緞熱銷的結果，很可能引來了其它商家的覬覦，如果只是商業上的刺探還沒啥，但要是有武裝勢力牽涉其中，那便會件很麻煩的事情了。

  王煥把各方來信的情況跟宋子明說過後，便一直安靜的坐在旁邊等他思考，直到宋子明看過來後才開口說。

  「巨大的利益吸引來惡狼是在所難免的，但如果我們能夠善加利用，用雷霆手段迅速解決掉其中較大的團伙兒，以此來震懾那些蠢蠢欲動者，卻也是能將壞事兒變成好事兒的。」

  宋子明皺眉看向王煥，開口問他說。

  「你認為，那些人會動武？」

  王煥沒有回答宋子明的話，而是輕呷一口茶，詭笑著對宋子明說。

  「別忘了，我們青雲王家也是有小商隊的，從那些商隊護衛的閒談里就知道，那些傢伙們未必就沒有幹過這樣的事，只不過，此前在德瀾古道大荒澤段兒還要荒澤盜們在負責基本秩序，各方人員在沒有絕對把握的情況下，因為忌憚荒澤盜的報復能力還有所收斂，但現在荒澤盜遠走雷澤不管這邊兒的事了，商隊之間的關係混亂那便可想而知……」

  宋子明點頭，他不記得在什麼地方聽說過，荒澤盜在德瀾古道上實際還扮演著秩序維護者角色，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對於帝國的走私商業發展還是有過貢獻的。

  他想了一下，說道。

  「如今，平波鎮那邊的邊貿已經開放，帝國那些官商們從瀾滄帝國購入精金原礦必然頻繁，想必德瀾古道上定然熱鬧非凡，再說了，咱這邊兒可是有老卒隨隊護衛，真要是有匪徒攔路搶劫，就咱一家商隊應付起來也該不懼吧！」

  王煥瞪起眼，仔細看了看宋子明，嗤笑道。

  「尋常匪徒確實對咱這邊兒的人構不成大威脅，但要是整建制的匪徒呢？」

  宋子明聽出來的王煥的話外之音，頓時就眯起來了眼睛，不可思議的問道。

  「那些官商們，難道還敢……」

  王煥撇撇嘴，不屑的說。

  「官商？那是人家走貨時被小商的敬稱，要真有機會走到沒人的地方，人家把臉一蒙誰還會跟你講這麼多？」

  宋子明眯起的眼睛裡寒光一閃，冷笑著說。

  「哦？原來走商是這麼一個情況呀！既然德瀾古道上又恢復用拳頭說話的規矩了，那便讓我給吶總兵寫封信，跟他討些役期已滿想賺點兒養老錢的傢伙，再壯大一下咱商隊的護衛規模，要是碰上不長眼的傢伙，咱也不差那半尺遮臉布的……」

  就在宋子明跟王煥在大帳商討，如何對德瀾古道上那些覬覦者們沉重一擊的時候，帝國對夜魔人新一輪進攻也已展開。

  在雷澤巨人們的幫助下，防禦陣地外的那些巨大壕溝已經被填出了多條通道，從西線秘密調到東線的靖南軍大軍迅速出擊，在夜魔人方面猝不及防下迅速占領了大片魔霧籠罩區地盤。

  靖南軍和征南軍的這次配合非常成功，利用了帝國重兵部署在西線方面的假象，給夜魔人營造出了西線要發動大戰的錯覺，因此，在威脅不大的東線戰場上，部署的兵力相對要少上許多，當帝國這邊大軍進擊後，夜魔人再調兵來援，卻是已經晚了。

  帝國的這次進攻行動進行的很隱秘，就連諸如摧鋒衛這樣的前線支持隊伍，事先都沒有獲得相關通知，也是一直等到前面都攻下大片魔霧籠罩區了，摧鋒衛跟旁邊的爆獸軍團才接到命令出營助戰，主要任務就是對面夜魔人可能派出的巨獸軍團反擊。

  實際上，王帳那邊兒派摧鋒衛和雷澤巨人們參戰還是很英明的，在這兩支王牌軍隊進入戰場沒多久，便接到了有夜魔巨獸軍團大規模參戰的信息，跟那些夜魔巨獸對戰的是靖南軍方面的人馬，雖然雖然損失慘重但卻頑強抵抗且戰且退，並沒有因為對方的恐怖戰鬥力崩潰。

  摧鋒衛受命趕到戰場時，正是雙方鏖戰最激烈的當空，那些靖南軍的戰士們已經退上個小土山，依託地勢優勢苦苦抵擋著夜魔金剛巨猿們的進攻，當聽到摧鋒衛那已經名揚天下的進攻戰號時，一個個都差點哭泣起來。

  萬勝無敵！

  戰馬鐵蹄踐踏在已經乾燥堅硬的地面上，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轟隆聲，雙方都還沒有真正接戰，這些剛剛還兇猛無匹的夜魔巨獸，便開始朝魔霧籠罩區深處退去。

  就算是從另外一個方向殺過來的雷澤巨人們，也遭遇到了同樣的情況，就算是夜魔巨獸們的撤退不如摧鋒衛這邊迅捷，可遭遇到的抵抗也非常的虛弱，似乎這些巨獸們對雷澤巨人們也產生出了巨大的畏懼。

  少司命感覺到了戰鬥的異樣，在兩軍合兵一處時找到了宋子明，把自己心裡的疑慮說了出來，其實不用說他們兩人了，就算是摧鋒衛普通戰士，以及那些被解救的靖南軍同袍們，也都對此結果感覺到莫名其妙，因為，就在摧鋒衛他們趕過來之前，這些夜魔巨獸們的表現可不是這麼一副孬貨樣子。

  大家普遍認為這些夜魔巨獸應該是在詐退，目的可能是引誘摧鋒衛這支帝國最精銳的隊伍入伏，後面趕過來的帝國隊伍普遍也是這種猜測，但最終大家還是絕對大軍穩步推進，就算是夜魔人在前面有伏兵，已經接到戰報通知的兩邊大軍，也可以給他們來上一個反包圍。

  自從食用過夜魔樹汁液後，宋子明包括摧鋒衛普通戰士們，在魔霧裡的可視距離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自然在諸軍中擔負起來了前鋒的任務。

  為了儘可能保證戰士們的安全，摧鋒衛是沿著那個小土山前進的，土山上還有靖南軍的隊伍作為策應，如此前進了一會，宋子明對眼前的土山越發感覺到熟悉起來，似乎跟他記憶中末日堡壘形成的那個土山多有重合，只不過那時的土山是光禿禿只有新鮮泥土，而眼前這個卻已經多生植物，看起來鬱鬱蔥蔥多了太多的綠意。

  「去，到最上面看看……」

  宋子明對身後跟著的老卒說道，那個老卒臉上也有疑惑之色，聽到宋子明如此說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縱馬沿斜坡便朝上面跑，過了好一會才又從前面奔跑回來，一直到了宋子明跟前才壓低了聲音說。

  「大人，這小土山應該就是此前您說的那處地方，雖然另外一邊有大量灌木掩映，但我還是隱約看到下面有水光粼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