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戰後小憩》

  夜魔人大軍崩潰後的戰鬥打了大半夜，參戰的各軍基本上都是收穫頗豐，當然，也有一部分運氣不是太好的軍隊，在追擊或者攔截夜魔人的時候，遭遇到了他們的絕對力量，在沒有雷澤巨人或者、摧鋒衛這樣的精兵幫助情況下，被那些夜魔巨獸們打了個死傷慘重。

  這一次驚心動魄的大戰，在天亮後終於結束了，此戰的敵我傷亡統計，持續了一整天也沒有完全計算出一個準確結果，參戰的各軍都從自身情況推算出，夜魔人方面至少要在此戰中戰死三十到四十萬的兵力，而帝國方面則可能有十幾萬將士陣亡。

  摧鋒衛在遭遇夜魔巨熊圍困的時候，也遭遇到了不小的損失，就算是仲離和孟輿都有受傷，疾睿夫和魅程謀那邊更是戰死了三四千戰士。

  等大家回到摧鋒衛大營後，陸九指、荊軻烈過來報告正面戰場的情況，才知道這邊兒打的更是艱辛，要不是最後有靖南軍援兵趕到，大家都不一定能夠有命再見了。

  宋子明從陸九指嘴裡得知，宋子畏那小子也受傷了，他趕過去看了下，傷在胸前並不算重，隨軍醫師已經給他敷過了草藥，過去時正躺在小帳里休息，聽到動靜後側過頭朝外望，看到是宋子明過來了，還想掙扎著從氈榻上支起身體。

  宋子明對他擺擺手，過去仔細看了看他的傷勢，又叮囑宋子畏好好休息，還笑著講這次聽陸九指說他立了戰功，就等他傷好後提拔其出任掌軍呢！

  從宋子畏這裡離開後，宋子明又到大營各處巡視了一遍，對那些受傷的將士們多有勉勵，一直忙活到中午時分，才得空返回到自己的軍帳，這次發現帳子是新建的，裡面那些熟悉的物什都已經看不到了。

  「此前，這裡被夜魔人攻占過，很多東西都被破壞的厲害……」

  跟在宋子明身後的老卒小聲兒解釋著，卻未曾從宋子明臉上看出來喜怒，解釋的聲音便越來越小，最後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一夜大戰，宋子明此時也是有些累了，躺倒在氈榻上閉上眼睡意上涌，可突然腦海里掠過一個小傢伙的身影，頓時就猛然直起身，對帳外喊道。

  「去，請王司獄過來一下！」

  王煥並沒有因為宋子明喊就過來，他此刻正忙的腳打屁股蛋兒，根本就沒有心情來應付宋子明所要問的破事兒。

  不過，這個傢伙到底還算是知道，宋子明乃是自己的上官，因此派了一個司獄司軍吏過來回話，那傢伙一臉惶恐的稟報說。

  「大人，王司獄讓我告訴您，那個夜魔人小姑娘胡吃海喝的伺候著，過不多久便會派人給您送過來……」

  他說話的神情語氣都在模仿王煥，起碼得有七分的神似，宋子明雖然不爽王煥說這些話的陰陽怪氣，可也不會跟一個小軍吏發脾氣，便擺擺手讓他退下，心裡想著總算那小東西沒出什麼意外，在氈榻上翻了個身兒便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睡夢中的宋子明突然感覺有人進帳，他睡意正酣只當是送飯進來的老卒，也懶得出聲理睬，迷迷糊糊雖感覺腹中空空但還是不肯睜眼，自勸自的尋思著不如等睡好後再吃。

  只不過，感覺沒過一會兒，突然有個小蟲子爬上了鼻子，他用手摸了一把，並沒有碰到什麼東西，心裡正奇怪呢，那貌似蟲子的東西竟然再次出現，還準備往他的鼻孔里鑽……

  宋子明猛然睜眼，就看到一個白白的笑臉兒從眼前閃過，躲到了案幾後面還發出咯咯的聲音。

  「是你這個小東西呀？」

  宋子明直起身笑著對案幾後面的小東西說，那個夜魔人小女孩伸出腦袋偷瞄了宋子明一眼，又飛快的縮了回去，笑聲愈發放肆起來。

  這個小東西的調皮並沒有惹宋子明發怒，反倒是饒有興趣的看她自欺欺人，自以為隱藏的保密，便也假裝不知其存在，慢慢移到案幾邊看著那些吃食說。

  「這麼多好吃的，再不出來我便一個人享用了……」

  他這個威脅起效了，那個頭髮亂蓬蓬的小腦袋從案幾後鑽了出來，先是歪歪扭扭的靠在案几上，等看到宋子明皺眉後才坐端正了，笑嘻嘻的瞅宋子明吃那個菜便也搶著去吃。

  宋子明對這個小傢伙溺愛的緊，生怕她吃不飽而餓了肚子，於是便伸出筷子每樣菜都吃上一些，中間還仔細觀察了她的眼神，並沒有看到憂傷悲戚的蹤跡，也不知道是因為人小沒心沒肺，還是根本就沒有家國族群的概念在心裡。

  兩人筷子交擊如打仗，等吃完飯後外面已經黑了下來，小傢伙眼睛瞪的大大的，眼神里閃爍的全身希冀，宋子明對這種進攻根本就沒有抵抗的能力，只能把老卒們叫進來，匆匆處理完軍中事物，帶著這個小東西溜達去了。

  軍中剛剛經過大戰，傷員頗多到處都是急匆匆的人影，而那些專門設立給傷者休息的帳子裡，不時會有戰士痛苦的叫聲傳出，尋常家的孩子聽了怕是早就瑟瑟發抖不敢前行了，但那小東西卻是不然，似乎是對這樣的事情早就習以為常，讓宋子明忍不住想開口詢問她夜魔人族群內的事情，但又怕為時過早弄巧成拙最後還是忍了下去。

  等他們走到南營區仲離那邊兒時，突然看到一群人迎面走來，火光中照見前面跟仲離並行的，是騎著銀狼的少司命，待到近處後正好奇的看著坐在戰馬上的小東西。

  「有事兒？」

  宋子明問了句廢話，但少司命卻一反常態的沒有出聲相譏，而是神色鄭重的點了點頭。

  跟少司命一起來的，還有兩個護衛一樣的雷澤巨人戰士，宋子明朝他們看過去的時候，那兩個傢伙還咧嘴對他笑了笑，雖然是善意的表達可樣子著實嚇人，以至於讓宋子明趕緊回頭看，生怕驚嚇到了戰馬上的小東西。

  只不過夜魔人小女孩顯然不懼這些雷澤巨人，仔細想想宋子明也能釋然，要知道夜魔人里可是不乏此種高度的夜魔巨獸存在，或許在這個小腦袋裡看來，這些雷澤巨人們大約也是大德帝國里的某種巨大戰獸吧！

  宋子明把目光看向仲離，笑著對他說。

  「你讓人騰個大點兒、乾淨點兒的帳子出來，另外也多準備點吃食，要好好招待這兩位過來咱這邊兒的雷澤巨人兄弟……」

  仲離點頭，對跟在後面的本部戰士擺擺手，自然有人下去準備一切，而他則陪在宋子明、少司命旁邊往左側走，聽少司命問宋子明說。

  「這個，是誰家的孩子？」

  小東西作戰戰馬上，穿的是王煥的黑袍兜帽，那小小的腦袋哪裡能夠支撐起了帽檐，都低垂到她的鼻子下面去了。

  少司命只是看出來她是個小孩兒，卻並不知道這是個夜魔人的孩子，問出的問題讓宋子明不好回答，總不能對她說這是自己從夜魔人那邊俘虜過來的小戰俘吧！

  「到了，請兩位大人進來說話吧！」

  仲離看到宋子明為難，趕緊出聲給自己家大人解圍，還殷勤的幫著掀開大帳門帘兒，做出一副恭恭敬敬請進的姿勢。

  少司命笑了笑，在宋子明也相請後率先走進去，那個戰馬上的小東西也不讓人扶，自己便利索的跳了下來，搶在宋子明前面竄進帳子，惹的掀著門帘的仲離樂不可支，被宋子明狠狠瞪了一眼後，趕緊對那兩個也想彎腰鑽進去的雷澤巨人喊道。

  「別、別、別，這兩位雷澤壯士，就你們這樣偉岸的個頭，就算是強鑽進去這帳子也容不下呀！咱不如到旁邊篝火出吃肉，我還有好喝的東西招待你們呢！」

  那兩個雷澤巨人聽到他的叫喊，直起身體仔細看了看帳子，頓時就裂開嘴笑了起來，自豪感滿滿的對仲離說。

  「你們大德的軍帳跟咱聯盟的相比，著實是小氣了一些，難道窮的已經沒有布匹做出更大的了嗎？」

  仲離哭笑不得，感覺真是沒辦法跟這樣的憨貨溝通，趕緊點頭算是承認自己窮的沒大帳，還示意篝火旁邊烤肉的戰士，把手中馬腿舉起來展示給雷澤巨人看，嘴裡笑著對那兩個傢伙說著。

  「來吧，來吧！吃肉可比鑽帳子裡聽悄悄話有意思多了……」

  他這話說的聲音頗大，讓剛剛走進帳子的宋子明聽的清楚，氣得差點兒反身回去踹這小子幾腳解氣，帳子裡的少司命卻對這樣的玩笑置若罔聞，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到那個已經掀開兜帽的小東西身上，驚訝的表情是根本就不能掩飾住的。

  夜魔人小女孩根本就不看少司命的震驚，跟個女王一樣頤指氣使的對宋子明說。

  「我要吃東西！」

  宋子明莫名其妙，先是請少司命坐下，又對小東西說。

  「咱不是，剛剛吃過了嗎？」

  「我還要吃……」

  小東西的語氣里滿滿的全是堅持。

  少司命此時已經收起了震驚，冷眼旁觀也不做聲，就看這個夜魔人小女孩還能如何作怪，本能讓她意識到了，這個小傢伙的敵意是針對著她而來的。

  宋子明很是歉然的對少司命笑了下，從帳子內仲離親兵準備的蔬果里拿了一個，遞給那種故意找麻煩的小東西時，她竟然沒有伸手去接，還極其上臉的伸出了嘴……

  宋子明感覺到不對勁兒了，這個小東西平時可不會這樣作，而且他現在也算是看出來了，她這種種異常行為，都似乎跟那個默不作聲的少司命有某種關係。

  「她是我從夜魔人村落裡帶回來的小孩兒，平時其實很聰明乖巧的，現在都能夠用帝國話跟我簡單交流了，今天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兒，突然間就如此乖張起來……」

  宋子明最終還是未能抵禦住那雙水汪汪的眼睛，一邊苦笑著對少司命解釋著小東西的身份，一邊幫她把那果子皮剝了送到她嘴邊兒去。

  那個夜魔人小女孩極其誇張的吃了一口，看向少司命的眼神里全是狡黠和挑釁的意思，跟個小獸在向入侵者宣示主權一樣有趣。

  少司命被這個小東西給逗的差點沒繃住，彎了眼眉，彎了嘴角，還有點幸災樂禍的對宋子明說。

  「你們，這到底是誰俘虜了誰？」

  宋子明苦笑更甚，從果盤中胡亂拿了幾個，塞到那個小東西的手來去，又對外邊喊了一嗓子，有老卒掀簾看過來，就聽宋子明回頭對夜魔小女孩說。

  「夜已深，你跟那個大叔回自己帳子休息去吧！」

  小東西一臉的不情願，但在宋子明板起臉來瞪她的時候，還是順從的點了點頭，臨走還不忘惡狠狠瞪了少司命一眼，那警告滿滿的眼神里有太多複雜東西存在了。

  少司命看著那個小傢伙兒離開，回頭對宋子明說。

  「這個夜魔人小孩的眼睛怎麼回事兒？性格也是如此鮮明有趣……」

  宋子明笑了笑，考慮到夜魔人方面的事情，以現在荒澤聯盟跟帝國的關係來說，告訴少司命也應該無妨，便輕聲說道。

  「你也看到了，對於夜魔人的了解我們所知有限，就目前發現的一些情況來分析，卻是能夠顛覆此前在帝國內部的一些傳說的……」

  少司命饒有興趣的點頭做傾聽狀，也不提自己找過來是有什麼事兒，宋子明對於兩個人能夠平心靜氣的聊天，從內心講還是很享受的，他笑著對少司命說。

  「夜魔人跟帝國人一樣，有男有女大體一致，我在魔霧籠罩區里偶然間到過他們的村子，還見到過眼睛跟帝國人一樣是黑白相間的小孩兒，而剛才這個小東西的眼睛已經開始在向赤紅轉變，這種變化可能是種族原因，也可能跟他們所食用的食物有某種關係……」

  少司命可是一個極其聰明的人，一聽宋子明如此說，立即就聯想到了過來後聽到的一些事情，笑著問宋子明說。

  「我聽說，此前你們曾經敗過一仗，軍糧損失的極其嚴重，最後還是靠著進入魔霧籠罩區，搶了夜魔人食物而熬過來的，但後來卻是不知道為什麼，上面突然下令不許再食用夜魔人那些食物，我想這件事跟你剛剛提到的懷疑，或許有些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