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暗夜亂戰》

  他逕自走到小几邊，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坐下後對夜魔小女孩說。

  「小姑娘，剛才我仔細想過了，為了你的健康考慮，決定暫時禁止你繼續食用，摻有你們夜魔人樹汁的食物，改用我們大德帝國的食材為主食，這件事你現在可能還聽不明白，但等到吃飯時沒有了往常的東西，你可不能哭鬧找麻煩……」

  夜魔小女孩眨眨眼，並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直到見宋子明比比劃劃的把專門盛放食物的餐盤拿走時，才突然意識到了點什麼，立即一個激靈竄過來，一把抓住了餐盤的一邊，使勁想從宋子明手裡奪回去。

  只可惜，她的力量那裡能跟宋子明抗衡，最終還是屈服於強力下，只能不甘的沖宋子明大聲咆哮，做出種種極具危險的攻擊動作作為威脅。

  宋子明根本就不理睬她的抗議，轉身就把餐盤交給老卒帶出去，夜魔小女孩的臉色一瞬間變的異常慘白，一副哀大心死的樣子，還把身上那個精美的瑞獸玉佩拋給了宋子明，真有股子文人割袍斷義的決絕氣兒。

  帝國因為兵力受損，而進入到戰略防禦的同時，那些將帥們也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對夜魔人進攻計劃的制定，經過多次討論最終決定，利用黎明前的那段時間，引誘夜魔人進入到魔霧蔓延區，再從兩側快速穿插過去斷其退路一雪前恥。

  這樣從時間上來說，就算是夜魔人聯軍那邊察覺到問題，也不可能派大軍前來救援，因為天亮後魔霧會迅速退縮會籠罩區，從戰略上說這個時間段的戰鬥對帝國最為有利。

  計劃制定出來了，剩下的就是如何去實施，因為如果夜魔人謹慎不靠近蔓延區邊緣，計劃的再好也是沒用的。

  摧鋒衛接到的命令是於蔓延區邊緣待命，空懷恩那邊給的消息說，中軍方面派了很多夜魔樹汁液採集隊伍進去。

  黎明前那段時間，很可能是整夜裡最為黑暗的，為了保持必要的隱蔽性，隊伍里還不允許舉火，大家就站在冷風淒淒的荒野，不聲不響就像是一片低矮的樹叢。

  宋子明舊曆大戰，心態已經能夠做到淡然處之了，他斜靠在凶雞身上閉目養神，不過耳朵卻是沒有放個，從魔霧蔓延區里轉來的每一絲聲響。

  也不知道過了有多久，就在大家都以為今晚要這麼安靜的過去時，突然從遠處傳來一陣嘈雜的喧鬧，還有隱約可聞的「快撤、快撤」呼聲。

  「大人，咱們……」

  有老卒在宋子明旁邊低聲問。

  「上馬，等待號令準備衝鋒。」

  宋子明睜開眼對老卒說，自己也跳上凶雞把盤龍錘橫在了身前，從傳來的聲音里可以判斷，帝國進入到籠罩區里採集的隊伍必然是遭遇夜魔人了，此刻正在引誘夜魔人脫離籠罩區入伏，這就意味著大軍衝鋒包抄的號角隨時都可能會響起。

  嗚嗚嗚……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衝鋒號角就從中軍那邊傳來，宋子明聽得是精神一震，把盤龍錘舉起來往魔霧蔓延區一指，大聲吼道。

  「衝鋒！不要讓那幫夜魔人逃回去。」

  萬馬奔騰，蹄聲如雷滾滾貼著地面傳揚出去，急速衝鋒對於摧鋒衛的戰士們來說，簡直是最最基本的戰鬥技能了，他們能夠用極快的速度把馬力提升到極致，能夠保持著這種極速與敵對沖，也是帝國公認能跟夜魔巨獸軍團抗衡的最強戰力。

  宋子明一雞當先沖在最前方，就算是在沒有火把照明的情況下，他依然能夠看清楚魔霧中的情景，能夠帶著摧鋒衛避開一些不利地形，從最適合戰馬奔騰的平坦出殺進去。

  帝國大軍在算計夜魔人，夜魔人實際上也在算計帝國軍隊，中軍派過來進入魔霧籠罩區採集夜魔樹汁液的隊伍多達十幾支，每支隊伍都有兩三千人的規模，分布在一旁廣闊的區域進行夜魔樹汁液採集。

  剛開始這種採集活動進行的非常順利，大家還都以為是夜魔人疏於防範，在失望與戰略目標無法達成的同時，也在慶幸本次大範圍採集沒有被發現，因此收穫必然是非常豐厚，總算是能緩解一下大軍糧食的燃眉之急。

  只是，讓所有人都沒有料想到的是，夜魔人並非是沒有發現帝國軍隊的活動，而是採取了穩妥的戰術，並沒有在發現帝國軍人的第一時間發起攻擊，卻把這一消息傳遞給了後方，從多出調集了大軍想要悄悄過來吃掉這些帝國軍人。

  最先察覺到不對勁兒的是兩側的採集隊，在確認有夜魔人大軍靠近後立即就出聲示警，同時快速想要從魔霧籠罩區里撤離。

  但這一切都為時已晚，夜魔人已經從周圍包圍了上來，幸運的是兩側隊伍示警還算是及時，給中部友軍的撤離提供了關鍵時間，讓大約一萬多人及時的從夜魔人尚未合攏的缺口處逃了出來。

  夜魔人一口吞下了至少兩萬帝國採集隊伍，還派出數萬夜魔戰士追擊逃跑的那一萬多人，結果又被從兩翼穿插過來的摧鋒衛和征瀾軍斷了後路，等到雙方都發覺己方有人陷入敵方包圍時，戰鬥已經打成了一團臭狗屎。

  宋子明帶著摧鋒衛一戰衝殺，打的也是滿腦門的火星子，跟在他後面的戰士們更是迷惑，總感覺四面八方似乎都有夜魔人存在，也不知道這是己方過來包圍了夜魔人了，還是衝過來跳進了夜魔人的包圍圈。

  被夜魔人大軍包圍了的兩萬多帝國採集隊伍，拼命衝殺想要跳出夜魔人的包圍，而被摧鋒衛和征瀾軍斷了後路的夜魔人追兵，心裡自然也是一樣的打算，一陣亂七八糟的大戰後反倒是讓包圍帝國軍隊的夜魔人，和包圍夜魔人的摧鋒衛和征瀾軍，變成了這個大混戰最中心的被包圍者，當真是打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亂戰了。

  仗打成了這副鳥樣兒，是雙方統軍者都沒有料想過的，為了儘可能保證己方人員的安全，也只能是繼續投入兵力馳援，把一次小小的報復性伏擊戰，打成了一場混亂到了極點兒的兵力對決。

  宋子明雖然對帝國號角傳遞的信息不甚了解，可從老卒那自相矛盾的表述里，也已經察覺到了中軍方面對戰場態勢的失控。

  這仗打的太亂了，戰鬥雙方根本就無法真正知道己方人馬的具體位置，派過去馳援的人馬先是包圍敵人，而後再被敵人馳援的人馬包圍，中軍王帳這邊的所有老將帥們都傻了眼兒，從以往的戰例和經驗里，根本就找不出來應對當前複雜局勢的辦法來。

  「帝國還有多少可戰之力？」

  聖王冀陰沉著臉打斷了王帳里的嘈雜，他這話問的周圍老將們都是心裡一驚，猜出來聖王陛下，可能是還想往那亂戰集群里投入兵力了。

  「陛下，如今東西兩線的戰鬥力量必須要保證防線安全，能夠抽調出來過去馳援的力量，已經全部都派過去了，現在實在是……」

  有老將低聲敘述著這些事，目的自然是想要打消聖王陛下繼續派兵的打算，可卻見聖王冀皺眉冷聲問道。

  「中軍呢？朕這中軍的人馬難道就不會打仗嗎？」

  「陛下不可……」

  聖王冀一提中軍，立即就讓王帳里的眾人大聲反對起來，上次中軍被夜魔人背後襲擊的事情，已經讓各位將軍們對中軍人馬的調動極為敏感，現在每個人都明白那邊的亂戰就是個無底洞，派再多人馬過去都不可能讓敵我雙方迅速分開的。

  實際上，王帳諸人心裡都有個不能說出口的共識，那便是拖，此時那邊的戰事太過複雜，稍有不慎很可能就會釀成戰略性的大敗，現在大家都想著哪怕犧牲掉那裡的人馬，也不能繼續把帝國兵力投入進去了。

  這就如常言道里說的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現在的情況是孩子已經捨出去了，可套住的是個什麼東西卻沒人知道，也許那是一隻美味可口的狼，但也有可能套住的是一隻比狼要可怕百倍的猛虎，此刻正等在那裡準備把過去的大人也一起吃掉。

  帝國人口億萬，僅僅是在冊的可戰之士就有數百萬之多，像現在投入進亂子的那數萬人馬與之相比，根本就算不得什麼，即便是像這樣再損失幾次，於國來說也是無傷筋骨，可帝國的聖王陛下卻是只有一個，對於整個帝國來說就算這個男人要是一個頭痛腦熱，那可就是了不得的大事兒，可是可以直接影響到帝國安定的嚴重問題。

  征南軍此次東征共計有五十萬人馬，綠地之戰時征南前軍、征南後軍、包括了中軍舞宏中部、契文逵部、秦臻部都參加了大戰，最後在前後兩軍實力受損後，這些中軍大將都被補充到一線去了。

  後面夜魔人發動夜襲大戰，中軍舞道歧部、魅程謀部、疾睿夫部跟宋子明一道斷後，後又引夜魔聯合大軍東去，在魔霧籠罩區數次大戰，雖然最終能夠成功返回，但各軍實力已經受損嚴重。

  征南中軍本來有二十多萬人馬的，但經歷過此上種種事件後，現存戰力也就只有十多萬了，就這樣還需派出人馬支援一線防禦，這要是再抽人手投入那邊亂戰的話，那麼中軍這邊的安全就沒有啥保證了。

  因此，聖王冀稍稍有意往戰圈派兵，帝國這些老將們便立即就做不住了，要說這件事也跟他們有莫大的關係，制定這個伏擊計劃時大家也只不過是想打個小勝仗，提振一下日漸消退的軍心士氣，可沒有人會想就這樣跟夜魔人來一次決戰的。

  現在情況發展到這樣兒，等於說是帝國方面對夜魔人判斷失誤，想伏擊對方卻反被對方給伏擊了，戰爭方面的綢繆廟算就像是兩人對賭，講究一個願賭服輸的規矩，這一次自己失誤被對方占了便宜，那便痛痛快快要吃了這個虧，來日方長總有討回來的時候。

  但如果因為這麼點兒損失而死纏爛打，那實際上就是在意氣用事，很容易把小虧變成大敗，這可就是為將者的大忌了。

  聖王冀冷眼看著周圍眾人，心裡頭對他們的心思是清清楚楚的，只不過清楚這些老將們的顧慮是一會兒事，是否認同他們的戰略判斷卻是另外一會兒事。

  「朕知道你們想拖時間，把眼前這片亂麻局勢給拖的明晰起來，而後再視情況來決定應對之策，諸位都是帝國軍方柱石，審視戰局也多會從戰略層面上加以考慮，謹慎的作戰態度是優點而非怯懦，但為什麼大家就沒有看出來，就算是目前戰局如麻無人可測，但從天時上來說卻是對我帝國有巨大優勢的？」

  諸位老傢伙們都是沙場老將了，聖王冀天時兩字出口，這些老傢伙們便知道了陛下打的是個什麼主意，此時距離天亮確實沒有多久時間了，如果帝國派出大軍投入戰鬥，是有可能拖得旭日東升夜魔人不戰而潰的。

  但是，但是，但是——中軍王帳這邊的兵力已經非常緊張了，想要對那亂麻一般的戰場投入足以改變態勢的戰鬥力量，就只能從中軍這邊抽調，如此中軍王帳的安全就沒有了任何的保證，大家不是看不出來這個戰略優勢，而是不敢冒險去爭取獲得這個戰略優勢。

  「陛下，此事不行，如果從中軍抽調戰力投入過去，那麼王帳這裡的安全就沒有法子保證了……」

  聖王冀冷冷抬手制止了這些人繼續勸諫，冷笑著對眾人說道。

  「這裡是戰場，此刻正有帝國十數萬男兒在浴血奮戰，我知道如果讓諸位說下去，那麼那麼必定可以用王帳安全，提出一千條不能出軍的理由來，但我想要告訴大家的是，戰場之上瞬息萬變，是任何事都可能發生的，因此，沒有誰能保證自己絕對安全，因此你們所保證的安全是沒有任何保證的。」

  「可是陛下……」

  「沒有可是，有的是朕命令你們立即出兵參戰，爭取把夜魔人大部給拖到魔霧蔓延區退不回去，你們那千條理由都有道理，可卻也無法重於兩個字——戰機，戰機稍縱即逝需迅速抓住，至於說王帳安全，朕要是不敢冒這麼點兒危險，那又何必要來這危機重重的戰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