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如煙往事》

  大帳里再次陷入到了沉默，過了好一會兒，聖王冀才輕輕舒了一口氣，用極其嚴肅的神情對宋子明交代說。

  「子明！今天這些話，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了。」

  這一次聖王冀沒有稱宋卿，而是如長者對子侄一般叫了他的字，而且對最後那句【任何人】加重了語氣，直到宋子明嚴肅的點頭稱是後，才又換上笑臉點點頭離開了。

  宋子明恭送聖王陛下離開，站在大帳外皺起了眉，他心裡在想那剛剛從聖王冀那裡聽來的詞——末日堡壘還有一個長老院。

  聖王陛下顯然對他看到的那個移動城市有所了解，他失口說出的末日堡壘很明顯就是那個移動城市，可問題是帝國的聖王陛下，又是從何處知道天下間竟然還有如此不可思議的城市的呢？

  如果說，這個精金製成，能夠隱藏進地下，又能夠鑽出來到處亂跑的末日堡壘，是一種不可思議的存在的話，那麼它所屬的那個長老院又該是怎樣一個存在呢？

  「宋大人，宋大人……」

  盛辛霖走了回來，看到宋子明站在帳外發呆就小聲兒喊了兩下，這才讓宋子明從沉思來醒悟過來，看著盛辛霖問道。

  「大監，陛下他……」

  盛辛霖笑了，左右望望，伸手請宋子明從新進帳，低聲說。

  「陛下在王帳有重要軍議，怎麼宋大人你也想過去參加嗎？」

  宋子明哭笑不得，對盛辛霖說。

  「大監您說笑了，我一個小小指揮使，哪裡能有資格列席王帳軍議……」

  盛辛霖一擺手，神秘的笑道。

  「宋大人莫要妄自菲薄，剛剛在王帳那邊兒就有人提出過，說是要讓你也過去參加軍議，只不過此舉引起了空懷恩的強烈反對，最後不得已才作罷了！」

  盛辛霖笑的意味深長，可宋子明卻表現的不動聲色，對他說的這件事根本就不予置評，還岔開話題詢問道。

  「大監！我這已經見過陛下了，關於魔霧籠罩區裡的事情也都講過了，下面的事情您看還有什麼需要做的，要是沒啥事情的話，我是不是可以回去……」

  他說道這裡，抬眼看了看帳外逐漸暗淡下來的天光，解釋說。

  「軍營那邊瑣事頗多，而且，夜巡也快要開始了。」

  盛辛霖笑著點頭，指點宋子明說。

  「我只是個跑腿兒的，但總歸是跟在陛下身邊的時間久了，見到過一些事情的應對處置，感覺陛下從您身上了解的這些情況，應該算得上是帝國的機密事情了，這樣的事情僅僅通過口述是不行的，我建議您回去後認真書寫一個記錄出來，好在宋大人您本事就是帝國學子，要做這件事也不難，而不必擔心假他人之手而把秘事泄露了……」

  宋子明拱手誠謝，恭敬的問道。

  「大監所言極是，請問我寫完後……」

  「寫完後密封送過來，我會幫你上呈到陛下那裡的。」

  宋子明拜謝過後，被盛辛霖送出大帳，趁著如畫霞光返回到了摧鋒衛大營，孟輿剛巧過來撞見他，趕緊行禮跟隨進入軍帳，低聲在後面問。

  「大人，王帳那邊兒？」

  宋子明坐下，吩咐跟隨進來的老卒去準備筆墨紙硯，回頭看向孟輿說。

  「你過來的剛巧，我正要讓人去找你們幾個……」

  「大人，有事兒？」

  孟輿微驚，肅容問宋子明，卻聽他低聲說。

  「聖王陛下已經詢問過魔霧籠罩區發生的事情了，你們下去要警告一下各軍兄弟，不要在這件事上私下打聽，此事將被列入帝國機密，說多了是會招惹麻煩的……」

  孟輿點點頭，心裡知道跟隨宋子明遭遇神秘事件的那些老卒，實際上都是中衛軍的那幫傢伙，想來這些人也會被警告管好自己的嘴巴，各衛軍的兄弟們只要不亂打聽事情，便不可能給大人添亂的。

  「你過來有事兒？」

  宋子明說過了這件事兒後，抬眼看向孟輿問道，這個性格堅毅穩重的北軍衛大軍司，可不是個沒事兒喜歡亂跑的傢伙，現在來找自己必然是有事情要說。

  「是咱摧鋒衛新兵的事情……」

  「征南後軍牧擎將軍的人馬過來了？」

  宋子明聞言吃了一驚，征瀾軍大帥空懷恩曾經說過，因為在綠地之戰中，征南後軍的牧擎將軍雙腿盡失，已經無力再繼續指揮戰鬥，空懷恩便在聖王陛下面前建言，希望能夠把征南後軍那一萬五千餘殘部，劃撥給宋子明的摧鋒衛指揮，以填補摧鋒衛東衛軍刀疤臉部的離開，以及近段時間摧鋒衛戰損造成的兵員短缺。

  宋子明記得空懷恩說過，征南後軍殘部過來，實際上也是牧擎將軍的意思，這位帝國猛將自視甚高，即便是不能指揮戰鬥了，大概也是想著要把兄弟們交給一個猛將帶。

  想著，孟輿突然說起此事，讓宋子明只當是那些征南後軍的人過來了，可話剛出口卻看到了孟輿搖頭，一臉嚴肅的說。

  「陸九指和仲離進去接應您的時候，征南後軍牧擎將軍那邊兒有人過來過，因為您不在軍營里那人就沒多待，我跟其說話的時候，隱隱約約感覺對方似乎是要表達某種態度……」

  「表達什麼態度？」

  宋子明皺起眉頭問道。

  「那些人，來咱摧鋒衛似乎是想獨立成軍的！」

  孟輿迎著宋子明的目光說。

  「獨立成軍？」

  宋子明眯起眼睛沉思了一下，看向孟輿問道。

  「那人，叫什麼？」

  「那人叫荊軻烈，我打聽過這個人，在牧擎將軍手下算是個最能打的了，而且後軍那些戰士們也非常擁護他，因此才會過來說出這種話……」

  宋子明點點頭，對孟輿說。

  「行了，這件事我知道了，你下去跟陸九指、仲離他們說下，讓大家約束好各自兄弟，不要惹出事端來讓大家難堪。」

  孟輿抱拳告退，前腳走黑袍兜帽打扮的王煥就走進帳來，宋子明剛剛開始研墨，一心只在那方寸之處，頭也不抬就低聲問道。

  「孟輿說的這件事你怎麼看？」

  王煥盤膝坐下，陰險的發出幾聲嘿嘿冷笑，沙啞著聲音說。

  「這大概是那牧擎在撐腰，都是個沒腿的殘疾者了，還想要霸著軍權不放嗎？」

  宋子明皺皺眉，感覺王煥這話說的有點兒太陰暗，荊軻烈過來表達想要單獨成軍的意思，可能確實有牧擎的因素存在，但這個失去了雙腿的帝國大軍，卻未必就真是像王煥所講的那樣，只是因為不肯放權。

  從孟輿打聽到的信息來看，那個荊軻烈應該是個有真本事的人，否則也不可能獲得下面戰士們的擁戴，像這樣的人又豈是應該絕了上陣可能的牧擎所能控制的？

  他心裡對荊軻烈這件事的猜測是，可能是這位征南後軍將軍的試探，又或是一種迫不得已的自保請求，這種擔心己軍被打散的恐懼不僅僅表現在荊軻烈身上，也極其可能是失去了主將的征南後軍全體戰士的同感。

  「征南後軍殘部劃撥給咱摧鋒衛，只是對東衛軍刀疤臉部馳援肅孜鎮後，我們摧鋒衛兵力短缺的一個戰力補償，你以為等到刀疤臉回來後，這些人還會繼續留給咱摧鋒衛指揮嗎？」

  宋子明放下手中的墨錠，看向低頭喝茶的王煥說。

  「我又不是傻子，怎能不知道這些！」

  王煥丟下茶碗，抬頭盯著宋子明說。

  「正因如此，咱才要儘快打散了這些傢伙們編入各衛軍，等到刀疤臉回來了後，這些征南後軍的人都成咱摧鋒衛的老卒了，看他們還如何討還。」

  宋子明看看這個咬牙切齒的傢伙，感覺他已經變成個猛獸了，而且還是那種咬到了死不鬆口的，不過話說回來，一萬五千人馬也不怪這個老友會紅眼兒。

  「算了，兩萬人的摧鋒衛已經夠招惹嫉的了，若再貪得無厭的想吃下這些人，怕是要給咱惹來大麻煩的。」

  王煥很不高興，用那陰森可怖的眼睛看了宋子明一下，嘴裡再次發出一連串兒的冷笑，惹的宋子明皺眉問道。

  「笑什麼？」

  「你打算怎麼安置這個荊軻烈？」

  「他要單獨成軍，就給他單獨成軍，只要聽命於我們摧鋒衛，只要能打敢戰就可以了，強扭的瓜不甜，真要是把那些征南後軍的人給拆散了分到各軍，誰有精力天天防著這些傢伙們不會偷偷給咱搗亂？」

  王煥一撇嘴，嘿嘿嘿冷笑了幾聲，湊近了對宋子明說。

  「你的那點兒小心思豈能瞞得過我，不就是想著讓人家自己歸心來投懷送抱嘛，不過我可要提醒你注意，征南後軍薪鈞立那些人就是咱的前車之鑑，你千萬別因為自己一時的盲目自信，最後弄成了個雞飛蛋打的結果出來。」

  宋子明被這個傢伙說中了心思，頓時尷尬的有點惱羞成怒了，可王煥可不是旁人，尋常威壓手段對其無用，就只能是轉移話題說。

  「行了，我還得把魔霧籠罩區里發生的事情寫出來，送呈到聖王陛下那邊兒去備案呢！」

  王煥知道這是宋子明在轉移話題，可還是忍不住問他說。

  「我聽那些老卒們說的玄乎兒，你在那裡面到底又遇到啥詭異的事情了？」

  宋子明看著這個傢伙，心裡忍不住一笑，低聲說。

  「聖王陛下問起過這些事，還特別交代過我不能給別人說，因為，那裡面發生的事情已經超出了我們帝國人的認知，而且我感覺陛下他似乎早就知道這些東西的存在……」

  「到底是什麼事而？」

  王煥不耐煩了，低聲催促宋子明。

  「先是有個什麼的隱匿碑，把我們大家困在魔霧籠罩區不得脫身，後面在那個隱匿碑被我破壞後，又從地下冒出來個巨型精金戰鬥武器——捍衛者，跟我打了個天昏地暗，最後被我擊敗後就把它們的城市給召喚出來了……」

  「這都啥亂七八糟的……」

  王煥聽的是腦袋都要炸了，忍不住低聲抱怨著說。

  「是末日堡壘，這名字還是我從聖王陛下那裡聽來的，在我們發現的那個隱匿碑下面，還藏著一個捍衛者們的巨大城市，後面就從地下鑽出來了，我根本就不敢相信這個精金城市又躲大，又需要多麼偉大的力量才能奔跑起來，但卻親眼看著它就那麼飛快的消失在魔霧中……」

  王煥不吭聲了，可任憑把眉頭擰出水來，卻還是無法在自己的思維里，把宋子明描述的這個精金製成的捍衛者城市給構建出來。

  宋子明看看他，在旁邊低聲說。

  「我去瀾滄帝國的時候，曾經遭遇過兩河聯盟的神寵，這件事你應該知道吧！」

  王煥點點頭，看向宋子明，就聽他繼續說。

  「兩河聯盟的神寵是由他們的戰士操控的，類似於我們帝國的投石機或者弩車，只是更加的精密強大，但使用起來卻是只需要一個人即可。」

  「這個，我能理解！」

  王煥對宋子明說。

  「那你就應該知道，兩河聯盟的戰士操縱神寵時，身體是藏在那種可怕戰鬥武器的胸口密室的，我在魔霧籠罩區里遭遇到的這種捍衛者，是一種比神寵更加強大的戰鬥武器，而藏在它胸口密室內的傢伙，對你來說並不算是陌生，因為我們在大荒澤里就曾經跟其接觸過……」

  「罪徒軍？」

  王煥驚呼出聲，又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臉上突然流露出很重的傷感起來。

  當日他還是清雲城王家那位少年輕狂的三郎，靠著一腦門的熱血跟宋子明要遠赴邊疆投軍，莫名其妙跟荒澤盜的女匪們走到了一起，在帝國的千里大荒澤里遭遇到了太多的，莫名其妙不可思議之事。

  宋子明堅稱大家在大荒澤蘆葦盪里，曾經遭遇過一支神秘的，名為罪徒軍的軍隊，但這件事除了宋子明外，所有人都對此沒有任何的記憶。

  當時，所有人包括少司命、追月、王煥，都認為是宋子明誤食了大荒澤里某種有毒野果兒，因此才產生出了這些詭異的幻覺，但隨著人生閱歷的豐富，以及遭遇到的越來越多的詭異神秘之事，王煥已經開始確信了，這天下間確實有罪徒軍這個個神秘軍隊存在的。

  現在宋子明突然說起罪徒軍，讓王煥對於這件事的興趣一下子就高了千百倍，他緊緊盯著宋子明問。

  「那些罪徒軍的老巢，就是這個叫末日堡壘的精金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