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匹夫之勇》

  宋子明騎著凶雞在前面帶路，一直看到魔霧中的夜魔樹農田才停止下來，夜魔人和金剛巨猿的屍體已經被收走了，他並不擔心，那些跟樹形魔怪打的傷亡慘重的夜魔人，在這個時候還有心情來找自己的麻煩。

  很快，空懷恩和戎澤西也趕到了，大家都默不作聲的在夜魔樹農田盡頭等待，從地面上傳來的震動中，已經能夠感覺到那種磅礴力量的存在了。

  轟轟隆隆的聲音越來越大，空懷恩、戎澤西和周圍列陣的帝國戰士們，臉上的驚恐也越來越明顯，宋子明扭頭看過去的時候，空懷恩再一次嚴肅的問道。

  「宋子明，你確定這樣做是安全的嗎？」

  宋子明點點頭，對周圍的帝國戰士們大聲喊道。

  「兄弟們，等一下會有耕種巨獸從魔霧中來，我們將派出幾名勇士站到這片農田中，目的是阻止耕種巨獸前進，我將在旁邊保證大家的生命安全，不過，無論發生然後危險的情況，在沒有我的命令下，都不允許有人對耕種巨獸發動攻擊，這一點兒尤為重要……」

  他說這話的時候，大家都震驚的看著他，不明白他說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是為什麼，宋子明也感覺到了大家的惶恐，又大聲對這些戰士們喊了一句。

  「等一會兒，我會跟大家一起站過去的！」

  「不需要……」

  摧鋒衛的軍陣中突然有人大喊，呼啦啦一下子衝出來一大群人，大聲吼道。

  「大人您是我們摧鋒衛的主將，這樣的小事兒何須您親自出馬，交給我們幾個就是了……」

  宋子明哈哈大笑，對那些老卒罵道。

  「老子只需要一個人過去，你們跑出來這麼多算什麼？」

  「我來，我來……」

  他話剛落音，那幫老卒就撕扯推攘起來，有個機靈的傢伙，猛的竄出去站到夜魔樹農田上，還得意洋洋的對下面破口大罵的人說。

  「老子第一個上來，這事兒非我莫屬了……」

  宋子明也大笑，對那人點頭說。

  「就你小子機靈，一會兒莫給老子丟臉！」

  摧鋒衛這邊一鬧騰，谷喻鎮邊軍的戰士當場就怒紅了眼，有個五大三粗豹頭環眼的傢伙，連對戎澤西招呼都不打一下，就跟著竄上了夜魔樹農田，對摧鋒衛那個戰士說。

  「咱谷喻鎮邊軍爺們兒，跟那些夜魔人打幾年的惡戰了，從來就不知道何為耕種巨獸，今個也跟兄弟你一起開開眼，怕個卵呀！」

  空懷恩忍不住暗自點頭，摧鋒衛和谷喻鎮邊軍悍勇可見一斑，他身後有個瘦高的戰士也擠出軍陣，拜倒在空懷恩目前說。

  「大帥，摧鋒衛和邊軍的兄弟們都站出去了，咱征瀾軍也不能弱了氣勢，就讓俺上去見識一下虎賁猛士的豪氣吧！」

  空懷恩借著火光，看到那人似乎不咋熟悉，就問道。

  「你是？」

  「無名小卒，日常都是躲後邊管理器械的，今夜裡就讓俺也出次頭兒，必不會給大帥您丟臉的……」

  空懷恩深望那人一眼，笑道。

  「去吧！」

  來自地面的震動越來越大，在場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宋子明也開始打起精神，走到夜魔樹農田旁邊，提防著因為自己的判斷失誤而造成意外。

  魔霧翻湧中，在帝國軍隊火把的照耀下，那些寒光閃閃如船帆一般巨大的刀片出現了，並以排山倒海般的偉力，把深埋地下的土壤翻攪上來，在地面上形成一條不知道有多寬的土浪，浩浩蕩蕩的朝軍陣這邊翻湧過來。

  摧鋒衛、征瀾軍、谷喻邊軍三大軍陣，在這一刻都發出了巨大的喧譁聲，這些即便是在最殘酷戰場上都沒畏懼的鐵血戰士們，此刻卻突然間齊齊發出了恐懼的驚呼，他們對兇殘的敵人無所畏懼，但卻並不能坦然的面對如此可怕的未知力量。

  「兄弟們，你們害怕了嗎？」

  宋子明突然對夜魔樹農田上那三人咆哮著喊，他的聲音很大很突然，把那三個搖搖欲墜的傢伙嚇的差點兒跌倒，其中摧鋒衛的那個老卒卻突然暴怒了，為自己剛剛表現出來的脆弱感覺到恥辱，扭過頭來對宋子明喊道。

  「這個東西確實很唬人，但卻嚇不倒老子，只是可惜了咱這功勳累累的虎軀，最後要攪碎了便宜這片蠻荒之地了……」

  他說道這裡，突然轉身朝那土浪衝去，就像是個瘋子一樣咆哮著大吼道。

  「來呀！來呀！老子才不怕你！」

  帝國的三大軍陣齊齊發出驚呼，宋子明也閃電一樣朝那個摧鋒衛老卒衝去，只不過，就算是他的敏捷能力，已經達到了駭人聽聞的510，，可還是沒能快過從魔霧中伸出的那隻恐怖巨手，眼看著那名摧鋒衛老卒被巨手抓住，從他的旁邊一直伸到夜魔樹農田地頭兒，輕輕的放在了光禿禿的地面上。

  宋子明閃電一樣的回撤，在另外的巨手抓到他前，逃離了夜魔樹農田站到了僵硬如石像的老卒旁邊，看著另外兩名帝國戰士被巨手抓住送過來，在一片嘈雜中聽他結結巴巴問。

  「這，這，是神靈的手掌？」

  「住手，不許攻擊，全軍後退，全軍後退……」

  喧囂中，那條泥土狂瀾突然停在了夜魔樹農田地頭兒，在一陣古怪的響動後，詭異之物的那些巨型刀片被收進了魔霧中，大家都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這一切，直到天際開始有亮色出現，魔霧開始收縮稀薄起來後，才議論紛紛彼此問道。

  「那個東西，這是飛走了？」

  天色大亮，隊伍返回到營區，沒人再提後撤的事情了，各軍也加快了黑化植物的清理工作，樹形魔怪也被夜魔人給誘殺了，詭異之物的事情已經逐漸明朗，短時間內傷亡慘重的夜魔人無力對帝國發起大規模攻擊，宋子明感覺自己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只不過，剛剛睡下沒多久時間，征瀾軍那邊就有新的重要消息傳來——聖王陛下帥五十萬南征大軍，已經到達半坡關了。

  同時，天水城宋氏貨倉方面，派到谷喻鎮這邊的信使也尋了過來，給宋子明帶來了一封宋棲山的親筆信，宋棲山洋洋灑灑些了好幾張，詳細講了此去瀾滄帝國交易茶葉的經過，最後說商隊已經返回天水，瀾滄綢緞正準備北上天京呢！

  聖王陛下即將到來的消息，讓三軍將士都興奮起來，清除黑化植物的工作加快了許多，而且挖掘壕溝的事情也重新提上來日程。

  空懷恩、戎澤西、宋子明討論過多次，最終決定由戎澤西的谷喻邊軍，負責南部迂迴計劃的路線制定，而北部迂迴計劃的路線搜索制定，則交給宋子明的摧鋒衛去完成。

  出于謹慎考慮，宋子明決定讓孟輿帶人去完成這件事，如此一來自然是讓本就緊張的人手更加緊張，但無論是防禦方面的事情，還是黑化植物的清理問題，都對於將來的大戰至關重要，就算是人手不足也只能是咬牙堅持。

  聖王陛下的南征大軍過半坡關後，跟綠地防禦線這邊的消息交流變的頻繁起來，空懷恩也被南征軍過來的公文纏住了精力，每天的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向陛下回報綠地防禦線這邊的戰略戰術、夜魔人情報分析，以及相應的計劃應對，再也沒有時間找宋子明開會了。

  數日後的一個早晨，從西北方向突然傳來了悠遠綿長的號角正，在極短的時間內就響成了一片，如海潮一般朝綠地防禦線這邊滾滾而來。

  「嗚嗚嗚！」

  綠地防禦線的號角也吹響了，三軍將士全部出營列陣，就看到從西北方向的地平線上，緩緩冒出一條無邊無際的黑線，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覆蓋住了大家的整個視野，以橫掃一切的氣勢朝綠地防禦線這邊奔來……

  宋子明很激動，這是大德帝國的五十萬征南軍，是帝國史上為數不多的聖王親征，而且，還很可能會成為光復神都的偉戰，這是註定要寫進歷史裡的輝煌大戰，他滿懷激動慶幸於自己能夠參與其中。

  相較於宋子明的激動，空懷恩卻是表現的憂心忡忡，聖王陛下並沒有按照先前的計劃，在三原口設下行轅統籌全軍，卻不顧危險抵近前線，這在空懷恩這樣的老帥看來是極其不妥的。

  王師在綠地防禦線征瀾、摧鋒、谷喻邊軍後三里處紮下中軍大營，兩翼前出抵近綠地防禦線，跟三軍大營組成三足之勢，後軍跟上接替兩翼拱衛中軍。

  聖王冀在王帳接見了空懷恩、戎澤西、宋子明三人，認真聽取了空懷恩對大戰態勢的分析，還和顏悅色的勉勵了戎澤西一番，誇獎他在極度不利的情況下死守鎮南城，成功拖住了夜魔人的入侵大軍，為帝國的後續戰略部署爭取了時間……

  宋子明這是離開天京後第一次見到聖王冀，這位消瘦的帝國統治者面色有點蒼白，臉上還帶有無法掩飾的疲憊之色，但眼神卻還是一如既往的銳利，那種唯我獨尊的聖王霸氣讓人不敢直視。

  一直都提心弔膽的戎澤西，聽到聖王陛下的勉勵後竟然放聲痛哭，用腦袋拼命去砸鋪於地面上的繡毯，嘴裡翻來覆去的講著鷹嘴堡丟失之責，額頭都撞的皮開肉綻流血不止了，還在拼命哭嚎這自己罪該萬死。

  周圍的帝國將官們趕緊七手八腳上去拖住他，聖王冀有無奈的走過去，親自幫他擦拭了額頭的血污，再狠狠斥責了他一番後，這個傢伙才算是消停下去。

  宋子明在旁邊看的是目瞪口呆，真沒有想到過，如戎澤西這樣一個悍勇無畏的重鎮總兵，竟然還會學女子的哭啼戰術，而且還是個被罵後樂呵呵的賤骨頭，這事情真是讓他感覺到惡寒無比，正心裡鄙視那個黑胖矮小的戎澤西呢，突然聽到聖王冀對他喊道。

  「宋卿！」

  宋子明趕緊抬頭左右看看，確定聖王陛下是在喊自己後，立即拜伏在地上說。

  「摧鋒衛小將宋然，拜見聖王陛下！」

  聖王冀聽他自稱摧鋒衛小將，頓時就哈哈大笑起來，聖王陛下都大笑了，王帳里的其他將官自然是也跟著哈哈大笑，雖然一個個並不知道聖王陛下為何發笑，可卻是沒誰會錯失這個給聖王陛下維堆兒的機會。

  這位掌握著大德帝國最高權力的男人，笑著走過去把宋子明從繡毯上拉起來，他的手很大但也很瘦，手上的力氣連個普通人都不如。

  但是，就是這樣瘦弱的一隻手，只是輕輕一拉宋子明，就讓他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絲毫產生不了一絲忤逆之意，聖王冀笑咪咪的看著宋子明，欣賞之色溢於言表，還極其少有的用開玩笑的語氣對他說。

  「千里馳援，數次大破夜魔人，奮勇直前，成功解圍麗麻嶺之困，就連那號稱沖陣無敵的夜魔金剛巨獸，都不知道被你宋無敵給打殺了多少只，如此猛將若還自稱小將的話，那我大德帝國卻是還有誰敢稱大呢？」

  聖王冀的話讓宋子明大驚，嘴裡連呼不敢，又躬身對面前這個帝國統治者說。

  「陛下，宋然這只是匹夫之勇，就算是使得渾身解數，也不過能多增加一些殺敵數量，跟帝國諸位將帥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功績相比，卻是差了千里萬里……」

  聖王冀意味深長的看了宋子明一眼，又望了望周圍的帝國將帥們，笑著說道。

  「運籌帷幄、決勝千里，我們帝國這樣的人才就是太多了，雞多了不下蛋，人多了瞎胡亂，縱使有再好的戰略態勢，再好的戰術計謀，最終的決勝卻還是需要匹夫之勇去實現的，從這一點上來看的話，匹夫之勇跟運籌帷幄是相輔相成不分高低的。」

  「陛下聖明，所言句句都是真知灼見，發人深省，發人深省呀……」

  他話說道這裡，立即引得周圍的帝國將帥們齊聲大呼，宋子明也混在這幫老傢伙們中間，一同高呼聖明，心裏面真是膩味的要死，綠地防禦線上需要做的事情一大堆，早知道來這裡覲見陛下是如此一副樣子，還不如待在軍營幹點實事兒好呢！

  他心裡強忍著煩悶，好不容易等到覲見結束，退出王帳後便急匆匆往前營走，冷不防從旁邊帳子裡竄出個人來，攔在前面低聲喝道。

  「宋子明，你這是要往哪裡去？」

  聽聲音卻是熟悉異常，等宋子明定睛一看卻是玉瓊宮將作監少監霸夏，如今穿了身兒絳紫色的官袍，臉色還是那副憊懶戲謔的樣子，似乎是特意在此等候他說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