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不期而遇》

  風物天下的蒙先生娓娓道來，說的儘是天水城大戰時，瀾滄帝國內的機密事情。

  「而就在帝國積極為全面戰爭做準備的時候，前線突然傳回來了一個讓人難以置信的消息。」

  蒙聒說道這裡，突然停了下來，神色嚴肅的看了看宋子明，才繼續說。

  「帝國二十萬大軍，竟然在小小一個天水城外，遭遇失敗折戟沉沙了。剛開始，每個聽到此消息的人都嗤之以鼻，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消息證明了，帝國大軍卻是在貴國天水城外遭受到了巨大挫折，而在這次撲朔迷離的戰爭中，最為讓人感覺不可思議的，就是您——宋無敵。」

  宋子明早在天水城大戰時，就曾經想到過，自己會在瀾滄人心中，是一個怎樣粗暴的屠夫劊子手，可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風物天下的這位蒙聒卻告訴他，瀾滄帝國黎民對他的仇恨歸仇恨，但卻並不否認他這位大德猛人，在天水城大戰里起到的重要作用。

  「在這件事上，我們風物天下討論了幾次，一致認為正是因為您天水城的作用，導致了我們戰爭的失敗，並給我們瀾滄帝國出了一個思考題——具甲重騎還是不是戰爭的決定性力量，會不會因此而從輝煌走向黯然沉寂。」

  「也正是因為，貴國戰士們在天水城大戰的傑出表現，讓我們開始反思此戰的得失，開始關注並思考，這樣的戰爭是否還有必要繼續進行下去，思考，能不能通過和平方式來解決我們兩國出現的矛盾和問題，這樣的討論一開始就被很多人關注，最終在上京城裡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聲音，並迫使軍機處的大人們放棄了報復幾乎，往貴國天京派出了和平信使。」

  蒙聒離開了，留下宋子明陷入到了沉思，從這一番談話中，讓他對這個位於帝國東部的強大帝國，有了一個顛覆性的全新認識。

  原來，瀾滄帝國竟然會允許，風物天下這樣一個組織存在，而這個風物天下組織，竟然可以藉助於民間意志，對瀾滄帝國的軍政施加影響，甚至於迫使其改變初衷，以順應滔滔民意，這根本就是一個，對瀾滄帝國國務擁有著強大影響力和權利的可怕組織呀！

  宋子明實在是想不出來，瀾滄帝國的聖王，為什麼會允許這樣一個掣肘存在，還是說，風物天下的影響力已經龐大到，可以跟瀾滄帝國最高權利者分庭抗禮？

  天色逐漸暗淡下來，有僕役在環形廊道里穿行，點燃了每個議廳內的燈火，而廊道里的燈火則更加明亮，這些亮光被一面面銅鏡反射到院中那個議台上，一瞬間就讓那裡成為了所有人目光的中心。

  一直在宋子明身邊服侍的綠綺，這個時候低聲提醒他說。

  「宋，將軍，風物綜議就要開始了，請移步前廊，等下議主會請您登議台自我介紹，而我則負責把您說的話，翻譯給各位評議者們聽，在這期間，每個評議者都會擊掌表示歡迎，而後我們就可以返回這裡，等待回答議主的提問，或者就自己關心、贊成、反對的問題，對議主發起提問、抨擊……」

  宋子明點頭，突然感覺到一種莫名其妙的緊張，在這緊張中卻還有幾分期待，也許，這將是瀾滄帝國跟大德帝國，第一次在軍事思想和民族意識上發生碰撞吧！

  宋子明的緊張和興奮，讓旁邊的綠綺察覺到了，這個風物天下的美貌婢女想了想，還是忍不住低聲提醒他說。

  「宋將軍，有件事我必須提醒您，當風物綜議開始後，這裡面每個人的提問和回答，都將被風物綜議記錄員記錄，並分類整理謄抄成告，於明日辰時前張貼出去，因此，您在這期間所問的每個問題，所回答的每個問題，都將被默認為是您最真實的態度，而這種態度也將作為標準，由我們上京城內的人予以評議。」

  宋子明聽明白了綠綺的暗示，微笑這點頭感謝。

  「謝謝你，這也就是說，我將為我所問的話，所說的話負責，要是敢胡說八道，並且事後還被人給揭穿的話，那麼，我必將成為一個被人人唾棄的無恥之徒……」

  雖然，綠綺對他宋無敵這個身份充滿敬畏，但還是給這一番話說的笑了起來，眼睛裡還有幾分審視和好奇，心裡頭想著——都說大德帝國的宋無敵，是一個心如金石冷酷無情的無敵猛將，但現在聽他說話如此不羈，這分明就是一個禮貌風趣的謙謙君子呀！

  綠綺心裡想著，領著宋子明走出議廳，廊下卻是已經站立了許多人，大家看他身旁跟這個美婢，當即便猜出此人並非是瀾滄人，要不又何須讓譯婢轉述己意。

  這些人，有些禮貌點兒的，還會整容行禮，就算是那些冷漠的傢伙，也都至少向他點頭致意，宋子明按照大德禮節，一一回禮過去，心裡猜測這些大約是風物天下的禮規，這從雙方只是行禮，但卻沒有語言交流，就可以得到印證的。

  環形長廊有雕花木欄，宋子明跟著綠綺走到近前，手持木欄環顧四周，眼神在掃過對面時身體猛然一震，難以置信的看著那處，一個同樣目瞪口呆的人。

  少司命？

  宋子明無論如何也不曾想到，自己會在瀾滄帝國這個風物天下的風物綜議上，遇到這個曾經讓自己怦然心動的女人。

  風物天下的那個蒙聒剛才說過，今天的風物綜議也有雷澤巨人參加，而現在看著站在在雷澤巨人旁邊的倩影，讓宋子明一下子就恍惚起來，仿佛又看到了那隨銀狼奔馳而飄飛的長髮，那神出鬼沒又似翩翩起舞的致命刺劍，以及在千里大荒澤遠古廢城外，在雷澤巨人急速撤離的軍陣後，那滿是複雜神色的回眸一望。

  曾經，在追月擠進他的生活後，在天水城解圍少司命不告而別後，他以為自己已經忘記這個女人了。

  但是，現在突然間的不期而遇，他心裡的那種巨大欣喜，已經因為這巨大欣喜產生出的緊張感，無不在對他宣告著，這分感情並沒有被遺忘，而是隱藏的更深了。

  她是代表雷澤巨人來的？還是代表著荒澤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