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深夜歸人》

  親軍都護府里，前前後後來了數撥人馬，三司六部包括了內閣，都是過來了解情況的。

  天京城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兒，難保玉瓊宮裡不會聽說。

  大家過來了解下情況，自然是擔心有手下涉入此案，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要不然等到明日早朝，被聖王問及此事時答不上來，那就未免要丟臉難堪了。

  宋子明一直忙活到了戌時末，這才把所有涉案人員的口供卷錄成小冊，再合訂成宗，附以軍資被劫經過，剿滅道一拳館諸匪的述錄，以及審訊調查結果，一併交給了笑眯眯等待的府書令邰老。

  府書令看看面前這一大摞卷宗，再看向宋子明的眼神里已經有了震驚之色，他起身隨便抽出一冊了，就這燭火眯眼細看，繼而快速翻了一遍。

  放下手裡卷宗，府書令邰老對宋子明拱手贊道。

  「曾聽聞說，宋指揮使在天水城曾任戰備統籌使，保得城內歷經戰事而物價不漲，當時邰某還自忖是誇大直言，今日看到這訊案卷宗，才知宋大人您是真正胸有溝壑呀！」

  宋子明連稱過贊，從府書令房中退出，剛要離開就見廊下一個小吏走來，恭恭敬敬的行禮說。

  「都護大人請您過去一下！」

  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規矩，都護府里的人多喜稱禾貴為都護，而不是軍衛稱的都指揮使，宋子明明白是禾貴找自己，就對那人點點頭，逕自走向禾貴那邊。

  房間裡亮著燈，隱隱有談話聲傳來，宋子明還沒有走到，守門的軍士便立即並足行禮，又輕聲敲門稟報說。

  「大人！宋指揮使過來了！」

  「子明，快進來吧！」

  禾貴的聲音透露著喜悅，完全沒有了此前虎堂時的惱火和不耐煩。

  宋子明應聲推門進去，果然見燈下几案邊正有三人敘話，當中坐著的正是禾貴，此刻笑容滿面對宋子明招手。

  「過來，自己拖椅子坐到近前！」

  另外兩人都笑著朝他望，其中一個中年男子相貌堂堂，身上自有一股子不怒自威的官樣兒，另外一個卻是苦笑連連，讓宋子明頓時愕然驚問。

  「阿大人，您也在呀？」

  阿倫皓點頭乾笑，竟然自己起身幫宋子明拖了個椅子，又對狐疑看來的禾貴說。

  「昨晚，我才跟子明見過，沒想到今晚便又要麻煩他來了！」

  禾貴哈哈大笑，宋子明猜到點兒什麼，卻還是裝出不知的樣子，連稱不敢。

  阿倫皓卻不管這些，拉住宋子明對那中年人說。

  「兮大人，這個少年英雄，便是那大名鼎鼎的宋無敵宋子明了，說起來，你家那個侄子，可是在他麾下，參加過天水城大戰的呀！」

  宋子明趕緊上前見禮，心裡想了一下，跟自己一起同瀾滄人打過仗，姓兮的也只有那個墨崖衛軍司兮風了，眼前這位，莫非是兮風的叔叔？

  他想到這裡，果然聽到阿倫皓介紹說。

  「子明，這位是戶部，市稅司，司判兮大人，也是那晚跟你一起，在醉鄉居里吃酒狂歌的兮風家叔，如今認識了，一後可得多走動走動呀，哈哈哈……」

  宋子明做恍然大悟狀，剛要重新以晚輩見禮，那個市稅司司判兮大人卻伸手攔下了，笑呵呵的對他說。

  「兮風那小子跟你的交情是你們之間的事兒，咱今日裡卻是好友相聚、同僚敘話，你就不要再多禮了……」

  宋子明心想——你們一個個位高權重，我這個小小摧鋒衛指揮使如何跟你們同僚，行動上卻受寵若驚的感謝著坐了下來。

  之後，便是一通閒扯，直到宋子明逐漸開始不耐煩時，阿倫皓才找了個由頭問宋子明說。

  「哎！對了子明，你今晚審訊道一拳館劫匪的事情可還順利？」

  宋子明瞄了禾貴一眼，見他邊吃東西，邊對自己點頭，便笑著說道。

  「那事兒呀！倒也順利……」

  阿倫皓笑了笑，低聲問他。

  「難道說，那個道一拳館，真有謀反之心？這罪名要是落實了，那可是有一大群人要跟著倒霉的……」

  宋子明皺眉，想了一下，對緊盯自己的兮大人和阿倫皓說。

  「這事兒吧！現在還不好說，不過，審訊到了現在，還沒有發現明顯證據，證明這幫匪徒有謀反意向，因此，這件事的確定，還需要看後期的調查和證據來進行分析……」

  宋子明的話說完，明顯感覺到兮大人和阿倫皓都鬆了口氣。

  禾貴把嘴裡東西咽下，摸著大肚皮笑著對宋子明說。

  「子明，我好像看到過，五城兵馬司里有人跟道一拳館關係密切，而且，這話匪徒好像還買通了坊間小吏，都自詡為什麼什麼的……」

  宋子明沒接話，看了看兮大人和阿倫皓，聽禾貴說。

  「兮大人在市稅司里，發現了多個屬員貪贓枉法的證據，阿大人也接到了下面人舉報、東城兵馬司指揮同知勒杉，勾結匪徒魚肉百姓的密信，這些事情現在看來都不是孤案，從種種跡象上都表明了跟道一拳館存在著一定關係，因此，大人們希望在此案上跟我們展開合作，彼此交流雙方所掌握到的信息，爭取儘快從嚴從重解決掉帝都里的這伙黑惡勢力……」

  很快，訊案卷宗被府書令送了過來，大人們又開始爭論起某人該如何處置，宋子明坐的百無聊賴，接連打了幾個哈欠，這要是換個人當著大人們的面敢如此無禮，指不定會被如何呵斥呢，但他如此做了，反倒是讓禾貴這些人喜悅，趕緊滿臉關心的勸宋子明趕緊回去休息。

  禾貴親自送他出府，叮囑他要好好休息，還沒轉身呢，就又來了一大波兒人，被奉承著簇擁著去研究案子去了。

  宋子明冷笑兩聲，領著手下軍兵往家趕，一路上遇到那些巡夜的差役，皆都會避讓到一旁，還得恭恭敬敬行禮，刀疤臉在旁邊低聲笑道。

  「大人！這下子，咱摧鋒衛在這天京城裡，算是有那麼一點兒名氣了吧！」

  回到府中，宋子明沒敢驚動東院二老，躡手躡腳走到西院口兒，遠遠就見燭窗上小夕的身影，似乎還是在上演小雞啄米的皮影戲。

  深夜歸人，有一盞燈為他亮著，人生何其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