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人去營空》

  少司命的樣子讓宋子明很不舒服，忍不住低聲問她道。

  「怎麼？她們不願意嗎？」

  少司命搖頭，神色頗為複雜，低聲說。

  「裡面之人並不在意軍帳房屋，但卻說必須是你親帶軍兵，才可進去！」

  宋子明皺眉不解，聽少司命在旁邊低聲說。

  「真是奇怪了，那些女人們，還就只相信你了……」

  宋子明點了幾十個軍兵，走人府衙大院，尋了個寬闊的地方，開始讓軍士們搭建軍帳，而他自己則持錘肅立，一副目不斜視的樣子。

  但實際上，宋子明進入府衙大院時，就已經感覺到了無數雙目光，偷偷的聚集在了自己的身上，這些目光都來自於各處微微開啟的窗戶，如果靜心細聽的話，還可以聽到房間內那些女人們低聲的議論聲，嗡嗡嗡的就像是一大群蚊子在哼嚀。

  「啪嗒！」

  一個小石子突然落到了他的腳邊，窗欞後有人驚叫，還有咯咯咯的嬌笑聲，宋子明滿腦門黑線，只能假裝沒注意到，不願意回頭去給那些偷窺者看。

  「請問，這位持錘將軍，可是一錘破萬騎的宋無敵，宋大人嗎？」

  一個怯弱弱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了過來，宋子明不好不理睬人家的問話，只能回身對那虛掩的窗欞拱手，大聲說。

  「我乃密軍第九軍團軍司，也是府台大人特命的戰備統籌使宋然，姑娘所說的宋無敵我卻是不識，但請姑娘相信，戰場之上以一敵眾者多矣，可絕對不會有一人敵萬者存在……」

  他話說一半，四周房屋裡就是驚呼一片，每個人都清楚的聽到，到處都是——果然是他耶，果然是他耶的低喊。

  「戰場之事我等弱女自是不知，可也明白是將軍領軍浴血拼殺，這才護得天水城的周全，現在問起是想表示感謝……」

  宋子明搖手，正色說。

  「勿謝，保境安民是我等帝國將士的職責所在！」

  那個說話的女子，聲音雖然嬌弱，膽子卻是頗大，話說道此處卻還不作罷，依舊出聲詢問說。

  「宋將軍，我聽人說，您曾作詩——戍邊辭家遠，秋深鐵甲寒……」

  宋子明苦笑，說。

  「酒後戲作，當不得詩……」

  那女子突然聲音變的感傷起來，隔著窗欞對宋子明說。

  「今民女倒是也有兩句送於大人——戍邊邊即家，不使鐵甲寒，此句繡於棉衣，希望能夠穿到宋將軍身上……」

  宋子明一愣，聽到旁邊軍兵低聲說。

  「大人，軍帳已成。」

  他肅然往那邊拱手行禮，不再說話，帶人退出府衙去了。

  雪下的更大了，讓街道兩側那些新點的燈光，變成了茫茫世界裡的螢光，在這冰天雪地里，那一個個螢光雖然微弱，但卻執拗的散發著自己的熱，雖然無法改變這個冰冷世界，可因為連綿不絕，而讓冰雪中警值的軍兵們，從內心中感覺到了溫暖。

  不知從什麼時候，這大雪中突然有歌聲傳出，起初還是隱沒於寒風裡細不可聞，可隨著時間的流逝卻逐漸清晰，逐漸整齊，逐漸響亮起來——大雪紛紛冰徹骨，天水城上夜風寒，將士同仇共敵愾，浴血沙場補城環，繡女臨燈密密縫，一針一線皆愴然，英雄戍邊邊即家，巾幗不使鐵甲寒……

  這一天夜裡，天水城徹夜明亮，數千義女在府衙內，縫製出軍伍棉衣三千七百三十七件，天水城府台普及恩聽說此事後，激動的話都說不出來了，諸位大人們個個喜上眉梢，可還未擊掌相慶呢，便又有一個新的好消息傳來……

  瀾滄人開始撤退了！

  瀾滄人是真的開始撤退了，撤退行動很可能在昨晚便已展開，只是，風雪掩蓋了他們的活動聲響，讓天水城上的軍兵直到天亮後，才有所發現。

  「這？會不會是個圈套？」

  普及恩皺眉看向天水城外，雖然此時風雪已經稍緩，可蒼茫中看到的瀾滄人大營景物，其實並不十分真切，老頭瞪大了眼睛看了半天，還是不明白那些軍兵們，是如何確定瀾滄人大營已經人去營空的。

  拓翰就在普及恩旁邊，看他似有疑惑就在旁邊低聲說。

  「大人，此天寒地凍之際，瀾滄人大營那邊看似壁壘森然，可營門積雪卻不曾打掃，營內炊煙只是星星點點，這一切都極不尋常，我看十有八九是瀾滄人在瞞天過海……」

  壬雲享有傷，被安排在城下民居休息，此刻也是讓人扶著走了過來，聽到拓翰的話後立即接口說。

  「瀾滄人在不在，只需派騎兵靠近過去偵查一下就清楚了，要真是那幫傢伙們逃了，咱還得派人過去銜尾追擊呢！」

  普及恩眉頭皺的更緊，他心裡擔心的就是瀾滄人使詐，故布疑陣想誆城內開城門去探查，然後迅速反殺過來把城給偷了。

  壬雲享自然知道普及恩在擔心什麼，便開口對他說。

  「大人勿憂，可派宋子明那小子前往，就算是瀾滄人有什麼陰謀詭計，在他的大錘面前也是枉然，可要是瀾滄人真的是借風雪逃跑了，我們還需儘快找到其蹤跡，一來可給即將趕至的征瀾軍指引方向，二來也可防止那幫瀾滄人使詐，等咱這邊是鬆懈後再突然殺將回來……」

  「宋子明？他身體恢復了嗎？」

  普及恩此時出口，自己就先笑了起來，想起宋子明剛剛來復命時的樣子，生龍活虎的哪裡有脫力後的孱弱，忍不住笑道。

  「年輕人，真好！」

  能者自當多勞，接到命令，宋子明二話沒說就帶人奔北門而去，等出城後直愣愣就往前闖，一夜大雪讓城外積雪過尺，戰馬根本就奔騰不起來，只是凶雞體型巨大，這種程度的大雪對它沒有任何影響。

  宋子明也懶得等待，只是提醒刀疤臉保持警惕，自己則搶先而來，待到瀾滄人北營門前，卻未見有任何戰士出現，心裡登時就猜出個八九，當即也不客氣，直接用盤龍錘打招呼，一下就將那營門砸個稀巴爛。

  營內一片寂寂，營帳，戰馬，軍兵，蹤影不見……

  「去，派人回報，就說瀾滄人北營已經沒人了！」

  宋子明在營內奔騰一圈，退出來對趕至的刀疤臉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