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壯哉斯人》

  宋子明的話讓胖老頭「咦」了一聲，眼神跟刀鋒一般剜了他一眼，對曹縣令說。

  「這小子，果然是個機靈的……」

  宋子明嘿嘿笑了下，仔細看那胖老頭手指點在的殷丘，皺眉想了一下，出聲詢問道。

  「高先生，請問那個大東溝在什麼地方？」

  胖老頭笑而不語，曹縣令卻面露讚許的伸手指了指，說。

  「大東溝在這裡，可看出什麼端倪來？」

  宋子明用手指在地圖上比來比，剛要說話，旁邊的王煥就驚呼道。

  「這個神武軍遠道而來，似乎是衝著大荒澤去的……」

  李有道點了下頭，有點疑惑的說道。

  「看情形，這個神武軍倒真像是準備前出大荒澤，可德瀾古道途經大荒澤如此多的地方，一個神武軍數千兵將，還不至於把這些荒澤盜，給逼到我們清雲城這裡來吧？」

  宋子明和王煥說話提問，曹縣令和高先生都是青眼相待，臨李有道說話了，此二人竟然全都翻起白眼來。

  曹縣令似是對李有道很是不悅，說話的語氣也生硬了很多，面容冷淡的說道。

  「一個神武軍按帝國定製有五千六百人，要破荒澤盜卻是綽綽有餘，可這些悍匪要是避而不戰，在大荒澤跟大軍兜圈子，莫說一個神武軍，就算是去三個神武軍，恐怕也是莫可奈何……」

  宋子明低頭仔細看大荒澤，嘴裡說著。

  「這個大荒澤必然是地域廣闊，水道縱橫，不利於大軍展開，而荒澤盜藉此地利優勢，進退自如面對帝國大軍亦是不懼，恐怕，這也是荒澤盜能夠把持德瀾古道許多年的重要原因吧！」

  曹縣令撫須大讚，笑著說道。

  「子明果然聰慧，一下就抓住事情的重點了，荒澤盜既然能夠把持德瀾古道多年、而沒有被帝國派軍剿滅，自然是有其獨到之處的，因此，單從兵鋒指向而斷定，神武軍目標是荒澤盜並不嚴謹，因為，他們的這種行為註定是徒勞無功的，除非，在此之前，督軍府已經早有布置了……」

  他一邊說，一邊在堂抄、邸報、來往公文里翻找，最終抽出一份來看了一會，沉聲說道。

  「十幾天前，隸屬於鐵遠鎮的鐵翼軍、鐵翼左軍、鐵翼右軍，曾以番戍的名義東進五百餘里駐軍長山一線……」

  宋子明心頭一驚，就看到高先生的胖手指，一下子移到了地圖紅線標示的邊境上，那裡應該就是帝國九邊重鎮鐵遠鎮了。

  而後，高先生的手指開始緩緩移動，最後在靠近大荒澤的一處地方停下來，嘴裡喃喃自語道。

  「鐵翼三軍，竟然已經部署到這裡了？」

  曹縣令的臉色變的無比凝重，眉頭緊鎖跟高先生對視了一下，說道。

  「不對勁，不對勁呀？鐵翼三軍可是九邊勁旅，一個荒澤盜根本就不足以調動他們呀！」

  高先生也是緊皺眉頭，突然離開案幾走到旁邊文架上開始翻找，很快從中抽取出一份邸報，仔細看過後神色大變，對曹縣令說道。

  「月前，都銅鎮那邊，也有邊軍內調，方向正是大荒澤……」

  曹縣令失聲驚呼。

  「怎會如此？難道說……」

  高先生的神情突然變的異常古怪，對曹縣令說。

  「天水城堂抄此前似有謠傳，有星墜於大荒澤……」

  「老高，謹言……」

  曹縣令臉色凝重，阻止了高先生繼續說下去，回頭對宋子明、王煥、李有道肅聲說道。

  「此事到此為止，我已有計較，你們下去後，切不可亂言，以免引起全城騷亂……」

  宋子明明白，荒澤盜的身份已被確認，心中顧念鄉親父老，急聲追問道。

  「縣尊大人，城外……」

  「我會密派人員去各鄉，組織村民撤進城來，但這需要時間，如果期間有什麼異變，大局為重呀……」

  宋子明一聽心裡就涼了，青雲七鄉數萬的村民，要撤進清雲城豈是簡單，荒澤盜之所以到現在沒對村民動手，大約是力量還未齊聚，對清雲城尚未有完全的把握。

  但是，只要青雲七鄉稍有異動，隱藏在黑鬆口的荒澤盜立即就會明白，他們的意圖暴露了，這些悍匪絕對不會甘心失敗，惱羞成怒之下，這幾萬開始撤往清雲城的村民，必然會成為荒澤盜們傾瀉怒火的對象。

  他宋子明能夠想到的，別人豈會不知，只是此事知道是一回事，可想要解決卻是另外一回事，與其知而無解，還不如假做不知，來得心裡好受一些。

  宋子明看到大家目光閃爍，回想起來幼時，在青雲鄉的童年記憶，那小村的炊煙，那清澈的山溪，那一張張憨笑的臉龐，頓時心中生出激憤來，肅聲對曹縣令說道。

  「縣尊大人，宋然幼年在青雲鄉長大，備受鄉親們的照拂，值此鄉親父老面臨危險之時，宋然身為男兒豈可坐視不理？懇請縣尊大人派出護兵，宋然願為「撞命郎」，死守黑鬆口為鄉親父老爭取入城時間……」

  「宋然、宋子明、宋從戎，壯哉斯人，不愧為學子楷模，請受曹望一拜……」

  曹縣令說完便拜，旁邊高先生、李有道、王煥同樣相拜，宋子明無處可躲，只能伸手去扶，嘴裡連稱不敢。

  王煥拜過宋子明，滿臉赤紅，雙眼冒火，厲聲叫道。

  「子明果然是大勇者，可天下勇者卻非子明你一人，王煥卻也有這個虎膽……」

  曹縣令目光灼灼，對宋子明和王煥說道。

  「此事緊急，你二人就在我這裡速速用膳，我這便升堂布置此事，縣衙隸屬壯班民勇六十餘人任你二人調遣……」

  宋子明哪裡有心情用膳，從曹縣令這裡討了喻令，跟王煥一起直奔壯班房而來，壯班班頭姓宋名山，是個身高九尺有餘的彪形大漢，裝模作樣的倒拿著喻令看了下，粗聲粗氣的吼道。

  「這上面的字俺不識得，可看著大印卻跟真的一樣，不過，就算是真的又能如何，似你倆這樣豆芽菜一般的書生，怎地有膽來驅使我這樣的英雄豪傑？」

  王煥聞言頓時譏笑道。

  「你這漢子倒是壯實，可若想當英雄豪傑，卻需把我這兄弟的盤龍錘拿起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