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光腳大漢
2023-12-03 09:03:22 作者: 阿基米有德
十餘座小黃土包,安安靜靜坐落在神王洞深處,仿佛歲月靜好,不遠被後人打擾。
黃土包前也沒有所謂的墓碑石刻,也沒有香燭香火供奉,有的只是一截斷劍,一把豁牙刀,或者乾脆連這些殘碎兵刃都沒有。
一位蒼老如狗的身影,靜靜跪在這些黃土包前,雪白的頭髮垂泄在地,遮掩住頭臉,好似生了根,身前地面是一大攤被光陰帶走神性的暗紅老血。
小神王神沖遠遠望著這道跪伏的背影,腦海如春雷炸響,神魂被眼前所看到的這一幕牢牢禁錮住。
這道身影他熟悉的再不能熟悉了!
天底下除了那位醉心於她的婦人,也就屬他最熟悉。
一代老神王神騰飛!
「不可能!」
神沖不自覺搖搖頭,爹還在涼亭醉睡,根本無法清醒,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你究竟是誰?」
神沖運轉斗字訣,全神戒備,厲聲喝問。
洞中除了迴響繚繞,再無其他多餘的聲音。
落針可聞。
「沖兒,你來了!」
跪伏在地的身影紋絲不動,但聲音卻是從其嘴裡含糊發出,如同嘴裡嚼吃著什麼東西。
「爹,是你嗎?」
神沖詫異之餘,但也稍稍放下心來,神王洞只有歷任神王才能進出,老神王在此,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
「沖兒,你怎麼到這來了?」
身影始終低著頭,頭髮垂泄在地,根本看不清頭臉。
「爹,你忘了今天是我大喜之日,你喝酒喝醉了,被我攙扶到後院涼亭醒酒,我就偷摸進到涼亭下,一路摸索著到了這裡!」
神沖不敢有絲毫隱瞞,神王府家規森嚴,上至神王,下到雜役之屬,無不對神王府歷任神王訂下的家規,敬畏有加。
「沖兒,你都長大成人了啊,為父好開心!」
跪伏在那裡的老神王,說著開心笑了起來。
「桀桀……」
洞中響起一陣滲人的詭笑。
笑聲就像是一連串瓷瓶摔碎在地,卻沒有那麼清脆,響亮,反而被悶在了喉嚨里一般,聽得人頭皮發麻。
神沖驀然覺得脊後一陣涼氣泛涌,眼下的神王洞,帶給他的感官印象,比方才看到那些屍骸還要滲人一萬倍。
「沖兒,這些都是歷代神王,死後被葬在了這裡,過來,拜上一拜!」
老神王抬起一隻灰濛濛的枯皮手掌,緩緩對著神沖招了招手。
神沖不自覺打了一個激靈。
「爹,孩兒跪在這裡一樣叩拜神王先祖!」
神沖說罷,心神跳脫出恐懼的氛圍,當即跪下連磕三個響頭。
「好好好……」
老神王放下那隻抬起的枯皮手掌,伸到身前不知做了什麼,再垂到身側時,手掌已然是沾滿刺目鮮紅。
神沖眼皮止不住的跳動,那滿手的鮮紅就像是沖他招手的催命符,帶給他莫大的死亡威壓。
「爹……,你沒事吧?!」
神沖壯著膽子,問道,嗓音止不住的顫抖,以至於說話都有些拖曳。
「桀桀……爹能有什麼事?」
老神王詭笑起來,聲音卻與方才又不相同,這次笑聲有點像是被人掐攥住了脖子,聲音硬是從嗓子眼裡擠出來的一樣。
「爹……你……沒事……就好!」
神沖脊後的衣服已然被冷汗浸透,貼在後背,他的腿開始不自覺的打顫。
「沖兒,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老神王停下詭異笑聲,以一種極為認真的語氣問道。
「爹,你忘了,現在是後帝六千年,今天是孩兒的大喜之日,丘西的諸多仙門族群都派人過來祝賀……」
神沖說著話,腳下已經開始朝洞外緩緩挪移,神王洞他不能再待下去!
「都後帝六千年了……大帝已經隕落兩萬多年了……」
老神王感慨著,「自己真的老了,老了……」
趁著老神王分神之際,神沖急忙轉身,腳下化虹,直掠神王洞口,他感覺再在這裡待上片刻,他的心臟就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一道虹光掠向洞口。
一道光芒更甚的虹光後發先至,已經在洞口等他。
一具好如被扒了皮囊的血淋淋肉身,就這麼攔在神王洞口,身後是千仞之高的山崖。
鮮紅的血水「滴答滴答」滴在地上,血淋淋的肉身就這麼看著目瞪口呆的神沖。
「沖兒,爹還沒讓你走,你怎麼能離開?」
血屍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看的神沖神魂欲炸。
「爹……爹,你究竟是誰,你剛才不是還躺在涼亭里醒酒嗎,怎麼一下子就又到了神王洞,你根本就不是我爹!」
神沖近乎哭了出來,不是什麼悲傷,而是因為來自神魂的害怕。
「哦……讓爹想想看,該怎麼給你解釋?」
血屍一閃而至,瞬間點中神沖眉心,治住神魂,而後一把抓住神沖頭髮,拖曳著朝洞內走去。
一連串的血腳印。
「砰……」血屍將神沖扔在黃土丘前,攆燃撿拾起的燈盞,用血淋淋的手將燈盞放在二人中間空地上。
燈火搖曳,洞中稍有一片光亮,目可視人。
自稱老神王的血屍盤腿而坐,借著光亮靜靜打量著瑟瑟發抖的小神王神沖。
而在血屍旁邊,還有一位跪伏在地之人,正是剛才神沖看到的那道身影。
「沖兒,這是爹的一具皮囊,被幾個老傢伙合力留在了這裡,現在與你說話的,是蛻了皮囊的我,至於神王府中的那位老神王,其實是奪了我九分神魂的上一任神王!」
血屍為了讓神沖看清楚,甚至特意將燈盞朝自己挪移近了些許,微黃的火光打在血淋淋的身上,這種詭異滲人的恐怖場景,沒有誰願意多看一眼。
「沖兒,你看看這些老東西,死了都還不放過爹,生怕爹強大,生怕爹超越他們,桀桀……他們越是這樣,爹就越開心……」
血屍說著竟然手舞足蹈起來,詭異的笑聲充斥著整個神王洞。
神沖借著這個時間,視線落在那道跪伏在地的身影上,先前因為站立角度和光線的問題,只能依稀看見是一個跪伏在地的人身,但現在他恰好跪癱在這道人身之後,又有燈盞照亮,所以當他看清楚這具人身真正的樣子後,瞪大的眼睛裡充滿無法置信的光芒,還有難以描述的畏懼!
一張揭開的人皮就那麼凌空撐在那裡,像是一件被脫掉的外衣,而在這件人皮外衣身前,是幾隻牢牢攥緊的手,手指已經插進人皮,仿佛與人皮生連在一起,就像是一個胸前長了兩三雙手的畸形人。
人皮是從背後揭開的,也只有這樣,才能順利擺脫這幾雙從地下探出來的手。
有點像是蟬蛻。
「桀桀……看清楚了?」
血屍打量一眼神沖,起身走到一座黃土丘前,指著僅僅不到一寸高的小土包,笑道:「那個奪了我神魂而去的老雜毛就住在這裡!」
神王府上一任神王,晚年極為幸福,因為有一位待他親如生爹的女婿,但就是這麼一個被外界譽為「神星高懸」的上任神王,死因卻不明,後事處理更是匆匆忙忙,留下諸多疑惑,成為丘西一眾仙門口中的談資。
神王隕道後,要一律藏進神王洞中,不得埋葬他處,這是神王府早就訂下的規矩,這十餘座黃土丘里,躺著的就是神王府歷任神王。
「這個老雜毛,我待他如生爹,鞍前馬後,侍奉左右,本想著能搏他高看一眼,孰料這個老雜毛不僅不高看我,反而故意設局殺我,要不是我福大命大,不知已經在這個老雜毛手上死過多少次!」
血屍用鮮血在黃土丘上畫了幾個神秘符號,掐訣念咒,待神秘符號沒入黃土丘內,血屍方才嘿嘿一笑。
「這個老雜毛,已經是歷任神王中活的最久的一位,本以為活夠了,就能把神王之位讓出來,我也好給他一條活路,誰想這個老雜毛反而越活越想活,神王之位不僅坐的安穩,就連境界也跟著水漲船高,竟然險些要破開帝境,若是被他再破開帝境,壽齡又可延長三千歲,三千年啊,我已經等不及了,所以我就在這個老雜毛破境的關鍵時刻,偷偷給他來了那麼一下,送老雜毛早入輪迴……」
血屍說的雲淡風輕,好似在訴說與己無關的他人之事,平緩的語調里不夾雜一絲絲情感。
「背著這個老雜毛來這裡時,我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來的場景,那是老雜毛當時可憐我,讓我背著上上一任神王的屍骸進了這裡,讓我替他把老老神王給隨便挖坑埋了,你看看這裡,都是一樣的小土包,沒有石碑銘文,沒有香火供奉,都是一樣的待遇,一樣的可憐……」
血屍指著緊靠上一任神王土包的黃土丘,血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也不知道是淚水還是其他什麼。
「帝丘之上,關於歷代神王的傳說,嘖嘖,那可叫一個精彩,第一代神王,自稱從大帝道統中深受裨益,演化出獨門秘術斗字訣,從此迅然崛起,傲視群雄,追隨人族大帝踏進諸多古地,出生入死,九死一生,第二代,第三代……一直到上上一代,都是聲名在外,讓人艷羨,丘西之地,有諸多仙門曾經攀附而來,要與神王府結親,皆被歷任神王拒絕,你聽聽看,這是何等的好名聲,要不知道內幕,任誰聽了這樣的神王古史,怕是也要心生尊崇,五體投地,在帝丘古史地位,沒有萬古流芳,居於人族大帝之後也不是不可!」
血屍嘴裡響起一陣咬牙切齒的聲音,說話間,他又在一座黃土丘上用血水畫出符號,掐訣念咒,重複之前同樣的操作。
神沖靜靜看著血屍,忽然有想繼續聽下去的古怪欲望。
不出他所料,在給第三座黃土丘畫符時,血屍又開始說道:「神王府從古至今,都是愚人愚己的騙子,這麼說你可能不會相信,沒關係,聽我說下去……」
「第一代神王,自稱斗字訣乃是從大帝道統中演化,其實呢,就是盜了人族大帝的一卷殘缺古法,因為這部古法共為九數,一代神王所盜古法乃是其中三數,故而修煉起來,極為容易引發無法預料的恐怖因果,盜古法的事情很快就被人族大帝發現,一代神王呢,也真能捨得去臉,跪在大帝腳下聲淚俱下地道歉,人族大帝終究是小覷了人心的險惡,原諒並花心血幫助其將殘缺古法精修,改成一門最適宜一代神王體質修行的秘法,結果呢,當那位人族大帝在禁地崩殂後,一代神王就將大帝心血占為己有,並且自稱是自己由大帝道童參悟而得,斗字訣也就順理成章成了一代神王囊中之物……」
「二代神王……」
神沖聽著血屍波瀾不驚地講述著神王一脈的隱秘古史,心中因為神王二字帶來的榮耀感,也如萬古雪崩,轟然坍塌。
「桀桀,神王一脈就是一輩害一輩,傳承到了現在,當時我看著老老神王斷氣時,也清楚的看見那個老雜毛眼睛裡掩藏不住的喜悅,那種喜悅會讓你忍不住顫慄,忍不住想要去深究,忍不住想要去仿效……」
「終於當我再次背著斷氣的老雜毛進到這裡時,你能想像出我當時的心情嗎,興奮,激動,憧憬,顫慄,也是那個時候,我忽然明白了,當初老雜毛眼睛裡的那種東西,已經完全傳承到了我身上,我的眼睛裡也是閃爍著與老雜毛當時一樣的光彩……」
「只是,我小看了老雜毛的心機,他竟然用詐死的法子想試探我,是否對他忠心耿耿,是否會像他一樣對待上任神王,將他埋葬進這永無輪迴的神王洞,當我興奮地挖坑時,老雜毛突然活了過來,用最陰毒的屍解秘術,將我變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為了防止我逃出去,他又喚醒神王記憶,用三任神王將我束縛於此,桀桀,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老雜毛沒想到我寧願舍掉這最後的皮囊,也要掙脫神王束縛,而且還把吾兒送了過來……」
血屍說到最後,又開始得意地詭笑,笑聲里充滿了刺耳的譏諷,好似在嘲諷那位老雜毛算來算去,還是輸給了他。
當完成最後一座黃土丘滴血畫符,血屍開口問道:「沖兒,你可願意住為父一臂之力,將這十餘位神王記憶盡收與身,你我父子再殺出去,斬老雜毛狗頭,然後將老雜毛生前惡事公布於眾,受盡唾棄,一解心頭之恨?」
血屍看向神沖時,眼睛裡只有慈父的寵愛和愧疚,生而不養枉為父,還辜負了一位佳人。
「爹,我該怎麼幫你?」
神沖對血屍既害怕又心疼,血濃於水的親情,這是什麼東西都阻擋不了的,所以他選擇幫助血屍奪回屬於他們父子的神王家業。
「桀桀……不愧是吾兒,你用斗字訣鉗制住束縛我皮囊的那三位神王,剩下的交給爹就行!」
血屍眼睛充斥著滾滾血光,像是眼洞裡嵌入了兩座血海。
神沖運轉斗字訣,將斗字訣催發到巔峰,一身的氣血瞬間開始沸騰,延順著特殊脈絡破體而出,在掌心凝練出兩團龍形烈焰,罩著支撐著的皮囊身前狠狠拍下!
斗字訣,脫胎於殘缺古法,而那部古法,乃是昔年人族大帝從一處神話時代遺蹟中找到,依照這卷古法上所說,整部古法乃是由神話時代九位無上人物所創,這斗字訣,便是無上人物屠龍時所創。
斗字訣,依照未曾被人族大帝精修前的脈絡修行,需要一條火屬天龍的龍珠催發體內先天道火,方才能將斗字訣威力發揮到極致。
而精改過後的斗字訣,少了龍珠催發,但同樣能攻伐驚人,這其中就用到了神王一脈特殊的記憶,有了這種媲美龍珠的神王記憶,斗字訣只能適宜神王一脈修行。
血淋淋的人皮被龍形烈焰焚燒,發出鬼哭狼嚎悽厲慘音,甚至比血屍的詭笑還要令人毛骨悚然。
帝丘東地。
一場突如其來的天災,將本就落魄的神族,變得愈發落魄,較比起丘東半數之地被夷為平地的慘景而言,神族古地的損失,也就變得無足輕重。
丘東諸多仙門族群,已經將注意力全然放在當天破境異象之上,那從天穹之上降下的浩瀚畫卷和石弓,彼此互相鉗制,最終以石弓攢射三箭的代價,方才將從畫卷中試圖掙脫而出的未知生靈箭誅。
而破境未成的神仙,自然也遭受了天劫反噬,從仙九境直接跌至仙六境,但也因禍得福,得到了那把無弦石弓,當然這一點,神仙對誰也不曾提及,並且主動讓出族主之位,好閉關療傷,若有可能,從此便退出神族家事紛爭,一心修道,做那富貴閒人。
與此同時,又一位金甲神將降臨神族古地,願意留下輔佐元氣大傷的神族,自稱是謹遵神妃之令。
在金甲神將輔佐下,新上位的族主,措施大開大合,主動縮減神族轄地,讓步周邊仙門,與一眾人丁不旺的山上小仙門友好相處。
而同時,因為天劫湧入丘東大地的混沌,覆蓋了廣袤無垠的山林,在這些山林之中,開始出現一系列的強悍凶厲族群,這些先前從未現世的族群,以勢不可擋的姿態,在丘東大地上,鯨吞著一座座山頭,一條條水運。
雁盪山,丘東南部最大一座山脈,山勢綿延萬里之遙,有數之不清的山峰峭壁,而這座巍峨無山能及的山脈,是被一座名為后羿祠的小仙門穩穩占據。
后羿祠之所以能安穩於此,抵住丘東一眾仙門威逼利誘,完全得益於執掌后羿祠的那位遊手好閒的山主。
據說,這位山主在面對三百仙門齊聲討伐時,曾經開射一箭,當眾就將為首的仙八境真仙攢殺,以此一箭代價,換來后羿祠數百年平靜。
雁盪山一座山澗,溪流潺潺,鳥語花香,在魚蝦成群的溪水旁,有一塊極為平整的山石,山石上躺睡著一位正鼾聲四起的光腳大漢。
因為打鼾之聲太過驚人,溪中魚蝦亦被驚擾,故而多數不敢靠近那塊山石之地。
山澗一側,有座不高不矮的山峰,因為根本沒有名,就被光腳大漢終日稱之為光腳山。
光腳峰頂,坐著一位老瞎子,眉心之中赫然插著一把斷刃,粗略看去,就好似生了犄角。
老瞎子一邊吃著半路上摘來的山果,一邊頗有興趣遠眺著山澗中那位沉睡許久的光腳大汗。
吃他人的山果,占他人的山峰,老瞎子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但唯獨被占了大便宜的正主卻一無所知,正酣睡不醒。
「捨得一把開天弓,便捨得幾個山果,二者孰輕孰重,掂量的倒是挺清楚!」
老瞎子喃喃自語,頗有感觸。
對於這場天劫,老瞎子當時算是趕了個晚集,真正看到時,已經即將要結束,開天弓攢射最後一箭,箭誅畫卷中生靈。
而那拉開石弓攢射第三箭的正主,正是山澗中的這位光腳大汗,老瞎子一路遠遠尾隨,本以為能順藤摸瓜,找到光腳大汗仙門所在,也好做個周全準備,孰料光腳大汗一路飛掠而來,腦袋一沾地就鼾聲四起,一直睡到眼下,睡了三天,還能醒來。
老瞎子出世一人,也是瞭然一身,自然不用擔心其他,既然這位做了好事不留名的光腳大漢能睡,他就願意等等看。
二人一坐一睡,如此堅持過半月,終於有一道踏雲身影疾速掠來,落在了青石旁。
一個賊頭賊腦的小廝,麻衣草鞋,一看就是心思靈泛的小機靈鬼,只見這小廝來到山石旁,折了一根草莖,開始在光腳大汗鼻孔上畫圈。
不到片刻光景,光腳大汗便渾渾然醒來,看見笑嘻嘻的小廝,笑罵道:「又是你這個兔崽子來打攪老子清夢,那幾個老傢伙不敢來,就派你來了,對不對?」
小廝搖頭晃腦,從袖裡摸出半隻燒雞,在光腳大汗臉前一晃,笑道:「怎麼樣,還是爹疼兒子吧!」
光腳大汗不怒反笑,抓過被啃吃只剩半隻的燒雞,邊吃邊罵:「這麼坑你娘,你爹願不願意?」
小廝一挺胸,笑道:「娘只能一個,爹可以很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