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骨子裡沉澱的歡悅
2023-12-03 09:03:22 作者: 阿基米有德
小小茶攤,坐著沉默不語的二人,街上是熙熙攘攘的行人,俯瞰全城是車水馬龍的喧囂景象,再將城中喧囂放諸於巨大的坐標渦流地帶,從混沌充斥的宇宙中望看,萬象城更像是一座漂泊在天河之上的車馬驛站。
萬象,道門理解為宇宙一切事物或現象的統稱,雖不知道昔年誰人給這座車馬驛站起了如此一個名字,聽上去還是有那麼點意思的,總好過叫什麼車馬城等直白無韻的名字。
天河靜靜,奔流不息,從宇宙深處而來,穿萬象城而過,沒入渦流之中,再奔流向下一座車馬驛站,如此方式聯通一座座孤寂驛站,何人手筆,目的為何,一切皆鮮有人知。
瘋子放飛的思緒,瞬間想到千萬種可能,又否定千萬種可能,繼而再重生千萬種可能,然後再否定,如此生生不息,就如同奔流不止的天河,一個浪頭下,便是墜落熄滅的千萬個浪花,一個浪頭起,又騰躍飛濺千萬個浪花。
瘋子心底隱隱有股莫名其妙的感覺,這條看似波瀾不驚的天河,勢必存在著某種匪夷所思的東西,像是某種至高生靈的複雜思緒,無時無刻都在奔流不止,可能代表著至高生靈生機的流逝,如果有朝一日,天河凝滯或者乾涸,很有可能即是一場席捲宇宙的大劫難。
這個古怪念想,萌芽於昔年瘋子那次膽大至極的跳脫光陰長河,跑去混沌海探尋大帝腳步一事,在那座大帝後裔為主的古城中,遇到了一個來自彼岸國的跛腳僧人,僧人於混沌海上放出神魂,以蘊含大帝血的海水洗滌沖刷神魂,瘋子不明所以,上前詢問,僧人答之,思如混沌,念起念落。
彼岸國,乃是西天佛門一座理想國,據說國中人人心性良善,純粹無瑕,佛光普照,令這座佛門理想國名揚四海的,莫過於曾經輝煌顯世的小西天,正是坐落於此,不過在隨後那場佛門爭主落幕後,小西天被幾乎夷為平地,理想國捎帶也名聲掃地。
依僧人所言,混沌海乃是一處髒地,大帝血純潔無瑕,有滌髒祛祟之效,神魂行在其中,猶似洗硯,雖不可全然潔淨,但也裨益極大,堪比洗髓伐毛之效。
「思如混沌,念起念落,理想國小西天,也算是名副其實!」瘋子喃喃自語,神色有些恍惚,像是在思量決定一件大事。
騎牛老道與瘋子不過咫尺,最先覺察到瘋子眉心神魂劇烈波動的異象,為了以防萬一,騎牛的抬手揮袖,在小小茶攤方圓之地,隔絕出一座道門清靜之地,類似於小天地一般,但要比小天地高級。
「謝了!」瘋子驀然沖騎牛老道一笑,執壺給二人倒滿茶水,又喚來掌柜換上新茶,顯然沒有要抬腿走人的意思。
「怎麼了?」騎牛老道面色凝重,小心翼翼問道:「是要破境了?」
瘋子搖頭,想了想,暫時還是不要將他方才思量的那個恐怖想法告訴騎牛老道,畢竟眼下只是憑空揣度而已,並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佐證,至於理想國小西天的僧人,亦算不上。
「在橋頭看了看,沒過去!」瘋子籠統說了一下破境之事,相當於打了個馬虎眼,破境較比天河一事,孰輕孰重,斤兩自在瘋子心頭:「不過,也不好說,搞不好睡一覺起來,突然就破境了也說不定,修道一途,走到最後,反而愈發看中契機,在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絕佳契機中破境,可是要比勉強過橋破境重要的多,後者在破境之後,亦不過是踉踉蹌蹌,危機四伏,說不好隨時都可能跌境,缺少修道最重要的穩,所以瘋子我自然不會做這種賠本賺吆喝的買賣,只要水到渠成,過橋破境不過是信手拈來!」
騎牛老道聽罷,也就放下心來,正如瘋子所說,破境求穩,素來都是修士最看重的一點,因為修士破境後,就好比凡俗婦人產子,在一段時間中不論身體神魂皆最是孱弱狀態,而破境常常會引發可大可小的天降異象,難免會招致一些潛在之人窺忌,甚至發生不測,這也是為何諸多仙門給門下弟子佐配護道人的原因所在,雖然瘋子要比婦人強出天外,但也絕非無恙,宇宙混沌中究竟隱藏著多少苟延殘喘的老傢伙,沒有誰敢拍著胸脯說的清,萬一蹦出來一個命道皆盡的老怪物,拼死拉上瘋子墊背,縱然是道主真身加上瘋子,也不好說能躲開!
「水淺王八多」,騎牛老道想起瘋子曾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拿到現在看,也是通透過人的至理。
騎牛老道稍稍收斂思緒,反問道:「可有把握壓境,一直壓到仙墟大界,最好是能在那裡過橋破境,引來至上天劫,天生壓勝妖屍那些邪祟,一鍋端了他們,有這種把握嗎?」
瘋子袖中一通掐算,稍稍放心,探出手做了一個手勢,沉吟道:「至少這個把握,少於這個,即便是共主大人來護道,老子也不敢過橋破境!」
騎牛老道看著瘋子甚為得意比劃著名三根手指,一陣無語,心想三成把握,還能說得如此洋洋得意,天底下大概也只有這個腦殼清奇的傢伙能如此這樣坦然自若,不服不行!
「三成還是少了些,變數太大,再者仙墟大界大道殘缺,雖有光陰長河庇護,但終究還是逃脫不得大道懲戒,仙九破帝九,邁步成功即是古往今來第一人,不成功的話,後果不好說,大帝天劫,鮮有記錄在冊,所以無從推測威勢如何,但根據破境仙九的天劫來推斷,威勢起碼增強百倍,這還是少算了,傳言大帝堪比神兵利器的帝軀,就是從一道道帝劫之中磨礪而出的,你想想看,你能扛下百倍真仙天劫嗎?」
瘋子愣了一下,卻是笑道:「騎牛的,你莫不是嫉妒我,故意誇說的如此嚴重,百倍真仙劫,你可知道真的會死人的?」
「沒有一點誇張!」騎牛老道解釋道:「真仙一至九境,破境所歷天劫,威勢迭加到最後仙九,正是百倍之數,而大帝這種至強存在,強於百個仙九境的真仙也絕非空談,仙九破境帝九,說起來不過是跨出一境,但這一境可稱之為道境,等同說跨過這一道,才算是真正的跳脫大道之外,不再受大道規則束縛,神遊宇宙,睥睨一切!」
瘋子審視騎牛老道,疑惑道:「這是道主琢磨出的東西?」
騎牛老道點點頭,說:「大道至上,眾生平等,只要不曾跳脫大道之外,不論是道門,還是其他,都是只手可滅的紙人而已!」
「哎,騎牛的,你說道主真身究竟有沒有跳脫大道之外?」瘋子湊身到騎牛老道臉前,神秘兮兮問道,關於道主真實境界,可是瘋子關心已久的問題。
當然,這不是瘋子第一次問詢,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問詢,以他的脾性,只要腦海里浮現,就會問詢。
「不好說,道主真身敢自墜輪迴傳道於世,就說明道主是有頗大的把握,至於境界如何,我只能說比我高!」騎牛老道仍舊是這套無甚滋味的說辭,讓人聽上去撈不著什麼有價值的訊息。
「不愧是讀書人出身,一句話的事,都能讓你說的能寫出一卷小說來,佩服,厲害的!」瘋子給騎牛老道豎了豎大拇指,道門講經,佛門說法,儒門論道理,這三種被山上修士戲稱「殺人不見紅」的手段,當真不由得不佩服!
「走吧,我已經決定了,做一票大的買賣,最起碼能遺臭萬年!」瘋子拍下足夠銀兩,說了一句令騎牛的情不自禁打冷顫的話語,起身離去。
街上行人如織,無論婦孺老幼,還是青壯漢子,無一不由心而發的歡悅,這種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開心,與其說是歡悅,倒不如說是一種波瀾不驚的氣勢,仿佛面對一切,都能從容應對,這種東西不是一朝一夕形成,需要日積月累的沉澱,一代代人為此付出,甚至可能是生命。
道門中也有觀人之術,騎牛老道多少會些,一路跟隨在瘋子身後,摩肩擦踵所觀行人,用一句話概括:行走的積澱!
這座漂泊在天河上的車馬驛站,時間久遠到無法估量,也就是說在這座古城而居的眾人,隨便拉一個出來,翻開家中老黃曆,祖祖輩輩中都可能出現過幾位輝煌通天的人物,也只有這個揣度,方才符合這座古城的身份。
腦海中思緒萬千,騎牛老道觀人,心清神靜,神魂仿佛穩坐高台的君王,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漾溢。
行走在前的瘋子突然晃了一下,似乎看到了什麼吸引他的東西,因而腳下步子一時間就有些錯亂,看上去就像是被誰輕推了一把。
順著瘋子視線看去,一堆香艷女子正站在一座披紅掛綠的樓閣前招攬生意,手中的各色繡帕如同翻飛的花蝴蝶,吸引著一道道帶有自動剝離之術的視線投落在身,但這些鶯鶯燕燕絲毫不以為意,甚至臉上神色愈發蕩漾起來,如同一朵朵怒放的野花。
「呃……」騎牛老道皺眉,正想心聲傳言給瘋子,孰料心海驟起漣漪,傳出瘋子留下的話語:「我先去解救幾位正值苦難中掙扎的女子,騎牛的,你要是想來,銀子我掏了,不來,就先找個地方歇腳,我隨後就到!」
視線中,瘋子正了正衣襟,整理一下姿態,露出一張吸引眼球的笑臉,邁開大步向前,邊走邊沖那群女子招手,像是久別重逢的故識。
騎牛老道無奈,瘋子這般浪蕩不羈的形態,昔年不知曾傷了多少山上仙子的一片真心,正所謂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用來形容瘋子對待仙子們的示愛,再恰當不過。
「確實比不過,沒辦法,總不能自己給自己開刀,變幻模樣,生來就是這幅不討喜的樣貌,爹娘給的,哎!」心中嘆息一聲,騎牛的就近找了家酒樓,上得二樓雅室,點了頗費銀子的一桌酒水佐菜,吃喝起來,好彌補心頭創傷。
瘋子左擁右抱著一堆形色各異的女子踏進門檻,嘴角都可咧開到耳朵根,老鴇子視線快速在瘋子身上幾處掃掠而過,心中已然有數,既然是送上門來的肥羊,自己再良心發現白白放過,豈不是掃拂上天一番美意!
在接過肥羊主動遞來的一塊不輸秀美風光的沉甸甸銀兩後,老鴇子可謂是眉開眼笑,甚至擠開自家姑娘,貼身湊在肥羊身側,用身子蹭了蹭肥羊手臂,攬著肥羊扭晃著曾經也令英雄折腰的腰肢,一步步朝樓上走去。
「姐姐,你們這姑娘要都是有你這兩下子,這城中的銀子,怕是都要落進姐姐袖袋了!」瘋子也不在意,摟著半老徐娘別有風味的老鴇子,故意晃動手臂,輕觸波瀾壯闊的風景地,眉梢飛揚。
「冤家,拿姐姐打趣,也不知道這嘴上是塗了多少甜蜜!」老鴇子也不避諱,反而貼湊的更加緊密,頗有想拿下這隻肥羊的感覺。
「姐姐,要不先讓姑娘們等等,在下先陪姐姐,好讓姐姐嘗嘗這甜蜜滋味,如何?」瘋子打趣,哈哈大笑起來。
進得屋來,瘋子湊在老鴇子耳畔,不知輕聲說了句什麼,惹得見多識廣的老鴇子一陣輕啐,眉梢眼角淌蜜,最後扭曳仍有滋味的腰肢,帶門離去。
走至門外,老鴇子故意放緩腳步,聽得屋裡傳來姑娘們歡聲笑語,沉寂多年的那顆心,莫名晃漾了一下。
「眾位姑娘,你們是打算一對一呢,還是多對一,反正我這個人有的是時間和銀子,不知道各位準備好了沒有?」瘋子搓著手,笑眯眯掃量著屋中大好風光,恨不能生出三頭六臂,將這一個個可人生吞入腹!
風光無限,一切盡在不言中。
酒樓雅室,說是吃喝解憂的騎牛老道,不過吃喝片刻,就再無心思,透過窗望向不遠處的艷麗樓閣,心情甚是莫名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