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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封神大會(三)

2023-12-03 09:03:22 作者: 阿基米有德
  懶得再分章,二合一就發了

  下月初一,黃道吉日。

  亦是周氏封神大會召開之日。

  眼下迎奉各路神仙時間尚且富裕,而且前來的各路神仙遠超想像之數,再有江湖俠輩蜂擁而至湊熱鬧,因而可謂是各路神仙高人匯聚一堂,異常熱鬧非凡,生生將西岐鎮邊境的清冷氣氛烘托成好如百萬人口城池的重樞之地。

  要說時下西岐誰人最開心,拋卻忙至焦頭爛額的周氏子弟不說,剩餘之眾自屬迎來送往的酒樓客棧賭坊勾欄等一眾商家生意人,走街串巷的貨郎,街邊擺地的酒肆麵攤,甚至往常無人照拂生意的色衰流鶯,都賺的盆滿鍋滿,笑逐顏開。

  也不知何時,西岐開始流傳這樣一則消息,西岐城外從天而降一塊天書神碑,上書「周氏當王,天下歸公」八個古老篆字,恰逢封神大會召開在即,有人揣測這會不會是天道垂青周氏,故而降下神碑警醒世人。

  消息被傳的有模有樣,開始還有人持懷疑態度,刀尖舔血的江湖俠士更是嗤之以鼻,這種與酒水裡下蒙汗藥的手段較比也高明不到何處,而不理俗世的神仙老爺,更不會對這種卑劣毫無技術含量的信口之事投之點滴關注,故而這則消息一開始僅僅是作為酒桌之上佐酒的談資,並無多少人相信,甚至酒醺上頭,還可大肆議論一二。

  酒樓說書先生對於這類神鬼志怪故事,算是心生喜歡之輩,當然,這無關故事真假,僅僅是經由他口吐蓮花一番潤色後,拿去酒客眾多的酒樓之地,隨隨便便說上一段,搏來滿堂喝彩是在其次,每每說道懸念迭生挑人心弦之處,說書先生往往不是喝茶潤喉便是故作拖延遲遲不往下說,這便是堂而皇之的賣關子,而這時台下常常便會有一位機靈幼童手捧托盤遊走一眾聽書客當中,不吝銀子的主顧可大氣砸上二兩銀子,吝嗇錢財亦或恰好袖袋空空的,也不強求,待一圈下來托盤上可見些許金銀後,台上說書先生自會接續賣力說道,畢竟打賞銀子的主顧,才是他得以立身此地的衣食爹娘,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晌午,周穆與老仙師二人,便選了一家人聲鼎沸的酒樓,挑桌入座點了酒菜,方才朝前廳台上看去,只見台上站著一位尖嘴猴腮的老者,模樣極為不疼人,可從其嘴裡蹦出的話語倒是妙語連珠,引得台下一眾聽客哈哈大笑,酒樓的喧囂氣氛,座無虛席,便是此位說書先生一嘴造就。

  在台下一角,站著位不苟言笑的小女孩,頭頂兩條羊角辮子,一身乾淨花衣,面對一眾形形色色的聽客,卻也絲毫不怯懦,手裡平平穩穩的托盤即是最好的證明。

  豎耳聆聽,與台上勝似親爹的師父巧妙配合,從台下這群不差銀子的主顧手裡討賞,是她要做的事情,一場書說下來,觀察聽客臉色、肢體反應,判斷討賞次數,大概可得銀錢多少,這些細緻末梢的東西,是她學了半日,就做的遊刃有餘,令其師嘆為觀止。

  周穆無意看到小姑娘後,愣了一下,人生何處不相逢,便覺著有趣至極的笑了笑。

  老仙師聽書聽得津津有味,眯眼品酒,搖頭晃腦,烏光掃到周穆後,問道:「笑什麼?」

  周穆想了想,說道:「遇上一位算是與你我有緣之人!」

  老仙師睜眼環視四周,皆無熟稔面孔,雖心有疑惑,但也並未追問下去。

  一番盡興吃喝後,撂下十兩銀子後,二人走出酒樓開始四處遊逛,按照老仙師的意思,他們這是在熟悉大環境,即在尋求地利之勢,因為不但要知己知彼,還要做到天時地利人和,方能百戰不殆,立於不敗之地。

  街上行人雖未達到摩肩擦踵的地步,但也稀鬆不到哪裡,對於袒胸露腹視作豪邁的江湖人士而言,無關甚要,但對於授受不親的遊人女子而言,卻甚是不方便,先不說這些不重小節的江湖俠士酸汗體臭如何,僅僅是見色起意便想動手動腳的小毛病就難以令人招架,且做的毫無破綻可尋,女子吃虧卻也無處可訴,故而有錢人家女子出行,身畔多有二三護衛隨身,即可庇護周全,亦可威懾宵小之徒。

  周穆二人遊逛不到片刻,便撞上兩撥人大動干戈,男男女女扭打一起,又吸引旁人駐足而觀,本就擁堵的街道,就如被掐中的咽喉,頓時水泄不通,難以行進。

  周穆本就不喜這種遊逛之事,便想趁此轉身離去,卻被尤為熱衷的老仙師拉住,老仙師用眼神看了看不遠處的「是非之地」,貌似有人又被波及進去,顯得愈發熱鬧,便說道:「不管那個小姑娘死活了?」

  周穆舉目望去,不禁皺了皺眉頭,在酒樓說書的那對師徒似乎正極力在勸和雙方,不曾想一下子捅了馬蜂窩,本就是胡攪蠻纏的勢均雙方,瞬間有了發泄心頭凶戾之氣的對象,雙方同時沖那對可憐的老幼師徒大打出手,儘管老者能口吐蓮花,但拳腳卻是門外漢,勉強抵擋兩下後,便徹底敗下陣來,拳腳似雨點傾落在身上,被嚇得驚慌無措的小姑娘卻是被老者死死摟在懷裡,任憑外界發瘋一樣的野狗撕咬。

  老仙師挑挑眉頭,略有不爽,說道:「不明事理,當街行兇,一看就是張揚跋扈成習慣的主,收拾一通,也情有可原,因果幾乎忽略不計!」

  周穆搖搖頭,收回視線,說道:「行兇雙方看似偶然所為,我看未必,你看其周邊那幾位江湖俠士,想拔刀相助而不能,想必是受人鉗制,再就是圍觀眾人如何能在這狹仄之地,做到不近方圓,想來是那庇護兩撥人而隱匿在暗處的神仙高手所為,若是你我貿然上前,無異于歸攏是非因果於一身,要是被有心人利用,被那周賊識破,此行西岐,因小失大,實為不明智之舉!」

  老仙師張了張嘴,實無反駁之言,但還是問了一句:「就如此算了?」

  周穆笑了笑,說道:「我何曾說過這句話?」

  ————

  傍晚,吃酒至微醺的華袍男子晃悠著步子,意興闌珊踏出這家被他欽點為「美人醉」的酒樓,身後不遠不近跟著面無神情的一男一女。

  確切的說,應該是一蒿草老叟,一妙齡女子。

  華袍男子晃悠著步子,臨近一條小巷,腹內翻江倒海之意毫無徵兆愈發劇烈,瞟一眼街上悠悠行人,華袍男子便快步走到巷口,正欲脫褲大行方便之事,卻驀然覺著臉前兩道人影甚是有礙此時心情,便又朝巷子深處走了走,直到那兩道身影被朦朧夜色吞沒,恰好有半截不知誰家立在門口的瓦缸,被腹中絞痛之意催逼的華袍男子腦生靈光,如坐凳一般,堪堪把握好絕妙分寸,方才長吐一氣,一泄千里。

  泄光腹中腥物後,華袍男子頓覺一陣爽快,心頭想著要不要再回去大殺四方一通,讓那他見猶憐的花娘新人哀婉求饒,可又轉念一想,家裡這兩日貌似風聲正緊,驟然得勢的窩囊廢大哥一改昔日軟綿形象,先是拿素來與之不合的二哥做了那隻儆猴的雞,再就是給每位陶氏弱冠後的子弟配備兩位得道高手,名義上是庇護周全,實則是行奉監督之責,可即便他陶德知曉,卻也無可奈何,誰讓他是最不受陶家待見的那個出氣筒呢?

  「呸!」,陶德狠啐一口濃痰,想起那窩囊廢大哥心頭便是一陣火大,不知那周家到底許了他何等好處,當街被羞辱的醜事都能忍受,陶家子弟的臉面就這般不值錢?

  整理好衣冠,看看天色,戍時而已,陶德拎拎袍袖,一番心頭思襯後,一咬牙便甩下巷口二位高人,朝巷子另一側跑去,準備迂迴一圈,再回先前之地大戰一番!

  一想到柔嫩花娘楚楚可憐的哀婉之聲,陶德腹中好似升起一團烈火,燒的他五臟六腑難受至極,恨不能現在馬上餓虎撲食,一泄心中惡欲!

  離巷口還有幾步路,陶德驀然覺得身後似乎響有腳步聲,卻也並未多想,下意識回頭看去,卻頓覺香氣撲鼻,一道柔軟身軀迎懷而撞!

  陶德只覺得頭腦有些昏沉,還未來得及出聲問詢,一隻柔荑玉手虛掩唇前,陶德睜著眼皮打顫的雙目看去,一位姿容艷秀的婦人映入眼帘,婦人唇吐芬芳,輕聲細語,說了一句:「小女子讓公子等候多時了!」

  陶德眼皮打架,徹底昏昏然睡去。

  艷秀婦人淺笑一聲,從背後摸出一個麻袋,驀然一腳踹在陶德身軀,二百斤的陶德霎時輕若無物,飄飄悠悠懸空,婦人一抖麻袋口,陶德倏忽化作芥子,沒入其中。

  婦人拎拎麻袋,自言自語,笑道:「這陶氏一脈的氣運,被這些酒囊飯袋的後輩,也敗的所剩無幾嘍!」

  婦人將麻袋拋於身後,然後腳尖點地,身形一瞬騰空而起,於空中留下一抹淡淡虛影,消失不見。

  潛匿在巷口陰暗處的周老二人,將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二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底,看出了未曾言說的凝重。

  在街邊找了一座麵攤,二人坐下點面後,一路欲言又止的老仙師終是開口,說道:「事情或許並未如你我所想,那位婦人的出現,偶然性居多!」

  周穆搖搖頭,臉上露出罕見肅穆之色,說道:「從我重掌周氏後,便覺頭頂時不時會有一雙眼目盯瞧,雖是冥冥之中,心生所感,但今日所遇,恰如撥雲見日,印證我所料非虛!」

  周穆頓了頓,似在暗下決心,說道:「昔日與仙師行跡天下,曾被教誨天下之大,高人之上猶有神仙聖人,而神仙聖人之上,還有昭昭天道,神仙聖人高坐雲台,凡夫俗子卑如螻蟻,一生幾十載光景命運看似如掌紋擰握於己手,殊不知無形之中尚有命理氣運福德一說,有人生而帝王將相之家,有人遺承先人家族氣運事事逢凶化吉,一帆風順,有人一生福德深厚邪祟災禍皆無形避之,如此真的好嗎?

  「一個個與提線木偶人無二,生老病死皆由他人掌控,看似風光無限縱橫一生,實則不過是那群神仙老爺興致而生時的耍趣器物罷了,如此一生,該喜?該悲?」

  周穆尚有一肚子話還未抖摟,桌上的湯麵已經冷掉,再無吃喝心思,只灌下兩杯濁酒,壓壓心頭憤懣。

  老仙師嘆息一聲,未曾言語,目光游離,不知道在思量什麼。

  突然,周穆瞧見一對熟悉的陌生人正相互攙扶,由遠及近走來,正是晌午街頭勸架卻被兩撥人重傷的那對師徒,小女孩由於被老人護在懷裡,受得都是不甚嚴重的皮外傷,因而攙扶受傷嚴重導致無法正常走路的老人格外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步子邁大了,便會牽拉師父傷口,再讓師父受二茬罪。

  師徒二人與其說是走,倒不如說是蝸牛爬行,好在小女孩耐心十足,不爭朝夕,待到周穆慢吞吃下一碗麵後,師徒二人方才走到麵攤前。

  老仙師本就是目盲道人的形象,突然掐指算道:「有紫胄貴人近身,徒兒,還不快快請來,讓為師見上一見!」

  周穆連忙起身,攔下師徒二人,說明來意後,虛弱不堪的老人看一眼小女孩,說道:「晴花,還不快給公子行禮,那十兩銀子便是這位公子打賞丟於台上的!」

  被老人稱呼為晴花的小女孩忍不住看一眼周穆,眼睛通紅,隱隱泛著淚光,躬身一禮,說道:「多謝公子打賞!」

  周穆擺手笑道:「小事小事,我家師父說你二人才是我們師徒的貴人,這不就讓我來請二位移步,屈尊去麵攤先吃上一碗湯麵果腹,你看如何?」

  小女孩肚子「呼嚕」響了一聲,霎時羞臊的小臉通紅,下意識抬頭去看老人。

  老人雖尖嘴猴腮,但一雙眼目卻儘是和善之色,尤其看著小女孩時,會有宛如在看自家女兒才有的柔情,老人聞聲一笑,打趣道:「你我師徒再欠恩人一情,當如何還報?」

  小女孩晴花想了想,認真說道:「要不給恩人說兩段書聽?」

  師徒二人與老仙師問禮落座,一番聊談後,便開始風捲殘雲一通吃喝,周老二人,相視一笑。

  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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