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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用銀子買天下

2023-12-03 09:03:22 作者: 阿基米有德
  懶散漢子扭晃著腰身,一步三趔趄,緩緩走來。

  要不是看在那袋子沉甸甸銀子的份上,幾個刀尖舔血的惡漢早就拎刀衝上前去,再有就是這裡不屬於大刀幫的地盤,他們幾人之所以敢光明正大打劫陌生面孔的師徒二人,還是欺生這對師徒不是當地面孔,況且拳怕少壯,幾人俱是刀山火海走闖過幾遭的血性漢子,一對相依為命的老少師徒而已,隨便三兩刀砍殺即是,另一原因,則是牽涉到幫派地盤紛爭,要論起來,這老鼠巷子最早本是大刀幫囊中之物,後來因為幫主被人一拳打死,群龍無首,導致幫屬地盤四分五裂,這老鼠巷子便被一位江湖人送大號「小旋風」的高人收入囊中。

  而這次大刀幫近乎登門打劫,即是大刀幫有意試探而為之的險招,這幾個剛收入幫中的惡漢與可憐的老少師徒,皆在算計之中。

  卻不曾半道殺出個程咬金來。

  懶散漢子將手中囊袋高高拋出,沉甸甸的銀子在空中划過一道優美弧跡,像傍晚天邊攢聚的雲彩邊際,絢爛多彩,竟令人有股賞心悅目之感。

  惡漢眼底憑空生出一抹華彩。

  當下意識探手去伸接就要到手的銀子時,異變陡生。

  「砰」,沉甸甸的囊袋當空炸裂,一股磅礴迅猛的氣浪剎那間山呼海嘯蕩漾開來,紅的,白的,像霧水一樣的碎渣,洋洋灑灑落下,像及時下了一場太陽雨。

  五六個彪形大漢恍若人間蒸發。

  被老仙師悄然壓下身形的少年周穆,看著好似放浪不羈的漢子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囊袋,緩緩走到二人身前,沖二人咧嘴一笑,自報家門道:「江湖相逢即是緣,鄙人富如狗,路見不平砸錢相助,二位勿用掛記在心,都是俠義之人,舉手而為之小事,好說好說!」

  懶散漢子拱手而言,拋開給天下男子一點臉面的神仙容顏不說,但就一身渾然天成宛如古畫中走出的得道神仙氣勢,就足以令世間女子為之折腰。

  可漢子偏偏似渾然不知如此,臉上鬍子拉碴,頭髮隨意在頭頂挽髻,而髮髻是用一截枯中泛綠的樹枝隨意斜插,身上那件金絲銀線鑲繡,當胸以薄翼玉片勾勒出一個俗不可耐的「富」字,這種沒有點滴品味,土到極致的裝扮,倒是令神仙容顏都黯然失色。

  也不知漢子這幅裝扮,在那柳紅巷,會不會被轟趕出門,少年周穆心底忽然想到這些。

  老仙師以行走江湖數十載的老辣眼光上下一番打量,委實沒有看出這半路殺出的漢子究竟何方神聖,要如漢子所言不過是俠義而為,這個人倒是可交之輩,可要是再蹦出一個翟鐵那種別有用心的宵小之徒,這事情可就沒滋沒味了。

  江湖說大,其實也就那麼大,於有俠義之輩而言,就在一刀一劍之間,就在鋤強扶弱之中,就在山水相逢之地,就在無心換有心之一念。

  也罷,暫就再相信這江湖一次,且看看這世間眾生百態,老仙師心中算盤珠子撥地噼啪亂響。

  這些念頭不過一念之間生滅。

  老仙師拱手笑道:「俠義之輩,江湖何處不相逢,今日得遇富如狗兄弟,也算是老夫福運雙至,如此良辰美景,富老弟賞臉,一醉方休如何?」

  富如狗將囊袋左手倒右手拋了拋,看著巷口,笑道:「何樂而不為!」

  「不過,在下先得處理一點瑣碎小事,事雖小,可就像嗡嗡作響的蚊蠅,終日在耳邊聒噪,隨手驅散一下,清淨片刻,可過後還會再來,嘿嘿,被叮咬多了,自然心有怨氣,就想一巴掌拍死,不過這些小東西機靈鬼道的很,有心捉它吧,自會找地躲起來,等你稍微鬆一口氣,就又飛出來叮咬食血,擇日不如撞日,恰好今天贏了點酒水錢,又拔刀相助做了俠義之事,心情暢快至極,比在柳紅巷還痛快,也罷,二位稍等片刻,在下去去就回!」

  一溜青煙即去,富如狗的話語聲還在巷尾迴蕩。

  「一會留點心,見機行事!」

  看著巷口乍然停下的身影,老仙師心生波瀾,低聲對少年周穆交代道。

  「前輩,這人咋看上去有點瘋……放浪不羈?」

  少年周穆本欲說富如狗行事瘋癲,可話到嘴邊,卻又生硬被咽了回去,畢竟無論怎麼說,這個說話喜歡碎碎念叨的漢子,是位江湖俠士。

  對俠士高人,自得恭敬。

  「此人姓氏或許為真,但名字卻粗鄙不堪,想必是刻意隱瞞,行走江湖,身不由己,隱姓埋名,也情有可原,倒是方才他一出手,有些暴露家底,那轟然炸響之物,有點類似道家掌心雷一類的功法,說不好,此人與那好獨隱山林的道家有所牽涉,那道家素來信奉盛世入山,亂世出山之說,也不知……」

  老仙師眯眼,巷口處驟然響起沉悶如重錘夯地的震響,巷子兩側屋子上的瓦片,有些許被震顫落地,摔成碎片,響聲清脆。

  思緒被打斷,老仙師再無講下去的興趣,視線重新落在巷口處,煙塵滾滾,似誰人在那裡點燃了一大堆炮仗煙火。

  搞出這麼大動靜,老鼠巷子自然倏忽喧囂嘈雜起來,有人著急忙慌從勾欄閣樓上跑下,身上的衣物都來不及穿好,有人在聽見震響後就抽出藏匿腰間的寒刀以防萬一,有人僅露頭看一眼巷口,嘴裡碎念房倒屋塌,手氣爆發的虛言,就又折身回歸賭海,不過更多人,還是喜歡湊熱鬧,也不好靠近站著,就遠遠在一邊自動圍簇一圈,指指點點,小聲議論著。

  有三四個刀劍在身的扈從,跟在一位面色陰沉之人身後,擠開重重圍觀人眾,朝巷口快速跑去。

  老仙師與少年周穆二人,站在巷尾,遙遙看著,聽著周邊眾人的議論,對那懶散漢子也算有了新的認知。

  原來,那懶散漢子在這老鼠巷子竟然聲名赫赫,在賭桌上一次就可輸贏萬兩銀子,且每次只賭三把,無論輸贏皆大笑,在勾欄閣樓更是行事誇張,但凡被他看到的姑娘,統統花銀子喚來,花天酒地,臥床而眠,在那鮮有人踏進的生死當鋪,豪奢競場同樣如此,不過短短月余時間,漢子算是在老鼠巷子人盡皆知。

  出銀子讓人學犬吠,叫一聲給十兩銀子,有人在巷口當眾學叫百餘聲,富如狗即給出天價銀子,後來學叫的人多了,富如狗也就不再撒銀子,如他所言,街上的狗比人多,麼的意思,無趣!

  後又在勾欄與姑娘打賭,賭他三日內必讓一個視名節比命重的女子來勾欄當姑娘,賭金萬兩,據說那三日,沉溺賭桌的賭鬼,數量明顯減少,統統都去了姑娘家門前晃悠,最後賭期將過,那位女子果真去了勾欄,做起賣笑營生,賭鬼們賠的那叫一個底掉。

  沒曾想剛消停兩天,這富如狗就又鬧騰出眼下這大動靜來,巷子裡的眾人三教九流,魚龍混雜,但此時神色皆如喪考妣,有人忍不住罵道,狗養的,又被這瘋子坑了!

  人群自動讓出一條路,刀劍在身的扈從跟隨管事在後,而走在最前之人,赫然是富如狗!

  富如狗邊走邊拱手道歉,沖圍觀眾人說道:「打攪了大夥興致,理當賠罪,這樣,只要此後三日有人覺著心頭不快,便可去逍遙樓找我,是賠銀子還是賠銀子,大夥說了算!」

  人群當即炸開了鍋一樣,議論聲好如鍋里的水氣,遇火噗嗤噗嗤作響。

  老仙師搖頭嘆息,人心吶,就如泡沫,真經不起這樣火煉似的考驗,哎!

  富如狗笑著推開三兩人,回到老仙師身前,「這裡逍遙樓的酒水不錯,不嫌棄的話,吃飲幾杯如何?」

  老仙師笑道:「恭敬不如從命!」

  富如狗視線在少年周穆身上一掠而過,「還是仙師爽利,痛快,痛快!」

  三人一路前去逍遙樓。

  到了逍遙樓,酒樓掌柜早已恭候多時,富如狗一把摟住胖掌柜的肩膀,手在臉上輕輕拍打,「掌柜的,上次在你這裡吃飲的酒水,吃飲完嘴裡仍覺著寡淡無味,你說這筆帳,該是個怎麼算法?」

  胖掌柜刀割出的眼縫裡,精光涌騰,臉上笑意不減反增,連連賠罪,「店裡夥計有眼不識金鑲玉,大人莫怪罪,這次小人親自送酒,給您賠罪……」

  登樓直上頂樓,一座開放式的樓亭映入眼帘,三人落座,秀美婢女斟茶倒水,茶香與水汽,從桌上茶杯中騰起,沒入空中,在遠方餘暉映照下,顯得頗有意境。

  富如狗遠望天際,看了一眼,即收回視線,笑道:「仙師,不知對觀氣望運之術可有精通?」

  「老仙師要是精通,那可得替在下好生觀望一番,最近這手氣差的厲害,十賭九輸,照此下去,還不得變成窮光蛋?」

  老仙師掃一眼胖掌柜,笑道:「老夫就是一個糟老頭子,哪裡懂得那等神仙術法,富老弟,莫要說笑了!」

  富如狗哈哈一笑,「老仙師客氣,周家這根最旺的苗子都被你挖來了,怎會一竅不通?」

  「老仙師莫要激動,鄙人就是想請您觀望一下,買下這片天下,需要花多少銀子?」

  富如狗話一落地,樓亭內,當即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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