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執念

  刺穿了殭屍的心臟，便是奪取了整個殭屍的生機。

  這老殭屍，到此為之……

  老人目瞪口呆的看著我，神色慌張不知所措。

  被貫穿了心臟也沒有流血，只是腳步踉蹌著撞在了後面的牆壁上。

  不知道是撞在了哪一路機關，牆壁之上竟是開始浮現出許多浮光掠影。

  「爺爺，你帶我去買好吃的行嗎？」

  「好，這就去，這就去！」

  老人對後輩總是無所不用其極的耐心，只要老人有，只要孩子想要。

  孩子興高采烈的出了門，拉著爺爺的手踏上了街道。

  街道里到處都張貼著孩童失蹤的報導，老人因此還下意識抓緊了孩子的手腕。

  「小東西可抓牢了，小心丟了爺爺可找不回來了！」

  孫兒天真爛漫仰著腦袋自顧自點了點頭。

  祖孫兩人在街道上穿行，都買的是一些小雜耍，但孩子卻樂開了懷。

  老人拿著一串糖葫蘆笑著轉身，看了一圈叫道：「小龍？小龍？」

  無人給他回應，老人似是不放棄的攥著糖葫蘆繞著街道不停的轉圈。

  到了任何一處都在大叫：「小龍，小龍？」

  呼應他的只有街道上人人同情和異樣的眼光。

  「快點找人幫忙吧，孩子可能被抓走啦！」路過一人皺著眉梢規勸道。

  老人這次不叫了，只是不斷的找，世界之大，他不知道被誰抓走了，也不知道抓到了哪裡？

  沒頭沒尾的找，到底是要找到何年何月？

  光影消失，映在老人眉眼之間便是期待著找到孫兒的希冀和失望。

  「我要死了，我六十歲丟了孫兒，如今八十多了，黃土將我送到了年紀，但我的孫兒，如今也有二十有餘，他是否，也有了孩子？」

  我無力回答，有的人，一旦失去了，便是一輩子。

  老人看著我，緩緩問道：「小伙子，你願意，幫我找一找他麼？是生是死，總該有個信啊？」

  我知道老人現下亦是回天乏術，便也說道：「好，我幫你找，他身上有什麼獨特的嗎？」

  老人笑著說：「那小子，脖子後面有一道紅色印痕，小時候他那黑心的父母以為不吉，早早地將孩子丟了，我偷著撿了回來，自己的孩子，哪能說不要就不要了……」

  說著便描摹著那紅色印痕：「印痕不長，但十分清晰，像是個小龍，除非他剜了這塊肉，不然是不會消失的。」

  我聞聲點了點頭，彎腰在地上插了三根供香。

  「我知道了，時間不早了，你該走了……」

  老人笑著看著我，眉眼之間儘是時間的沉澱。

  「走了，走了，這一走，就再也回不來了啊。」

  他的身形逐漸化作飛灰，練成殭屍的人，死了，也無法保留全屍。

  這是對他變為邪祟的懲罰，死無全屍！

  我帶著丹橘長老出了山洞，到處都是一片沉寂，要是對面沒站著一個小姑娘的話就更好了。

  「你也要帶我走！」

  我很是無奈，怎麼擺脫不掉？

  「為什麼？」

  小女孩很是得意的看著我，指著丹橘長老說道：「我可以救她！」

  我心神大震，任憑心裡有多少拒絕的話也實在是說不出口了。

  「當真？」

  小姑娘抿了抿唇滿眼調笑：「你可以選擇不相信！」

  我當然不能不相信，眼下任何希望都是我最後的希望。

  於是兩人行便變成了三人行，我帶著兩人去了個店裡先行住著。

  進了店裡，在那小花園裡里困著的小傢伙像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似的到處摸摸碰碰。

  時不時還發出聲聲嘆息，眼裡儘是艷羨。

  時而小傢伙上躥下跳，全沒了在小花園裡的束縛。

  過了會又是老成的轉了一圈便坐在軟沙發上。

  一邊伸手摸著沙發的軟皮，眼底的視線里亦滿是無奈。

  「唉，這樣好的地方，我卻錯過了這麼久了……」

  我看著小傢伙年紀輕輕，正值好年華，奈何一直坐井觀天。

  如今破井而出難免生些幽怨與不舍。

  「沒事，你不用如此感傷，世上生死交替數十年，朝廷更迭更數百年，時代興替更是世紀相論，你如今尚且年幼，也身體康健，這萬世開泰，你能享受的，還有很多。」

  小傢伙到底是孩子心性，看著哪裡都覺得新鮮。

  「是啊是啊大哥哥，倒是我這樣庸人自擾，咱們在那不見天光的地方困了數十年，本是傀儡之相，如今一朝得救，這後面的日子，才是我該大展拳腳的時候！」

  說罷竟是端了杯酒上前：「你這傢伙真會說話，活著就是希望！」上前給我手裡塞了一杯酒。

  兩杯相撞：「鐺——」

  「來，啥也不說了，喝！」

  我亦是一腔情懷難言，索性紅著臉懟著烈酒一口悶。

  剛灌下去便捂著肚子一陣猛咳，趴在沙發邊臉色紅一陣白一陣，舌頭都跟著打轉。「這，玩意，好，好……」

  小傢伙見狀登時一巴掌拍在我背上高聲大笑。

  一朝得救，小傢伙也是開心，此刻亦是紅著臉難得笑得開懷。

  只是邊喝著邊四處叫囂：「我要玩樂，我要享受，我要成親！！來來來，和我入洞房了。」

  小傢伙到底是女孩子，說罷鬧的一陣臉紅。

  我坐在一邊看著一室喧鬧，卻分外覺得安心。

  只是想到還在禁錮之中的師傅，丹橘長老，還有剛見面沒幾天，尚未來得及溝通便離開的老人。

  「唉……」

  我心裡一陣說不出的酸楚，端起一杯酒便要灌下去。

  烈酒澆愁，惟願，愁苦一夜消，換取故人笑。

  「大哥！」

  小姑娘不知道什麼時候拎著杯茶水坐在我身邊，拿下我手裡的尚未來得及灌下的杯子。

  「怎麼了？有事？」我看著小傢伙眉眼緊皺以為有事。

  小傢伙方才晃了晃腦袋，看著我說道：「大哥哥，借酒澆愁愁更愁，古人的話不是沒道理的，我也不是安撫，只是，人死不能復生，生者仍需度世，世事艱難，大哥你腳下的路更是難上加難，所以，莫要困於愁苦，為苦難所驅。」

  說罷便是老氣橫秋的一手立於身前，沉聲念叨：「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我尋常也算是懟天懟地，但這一刻，看著小傢伙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