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當庭對證

  看著來人這般模樣，不知為何，我便想起了丹橘長老，這些宦官，看著滿臉笑意，實則才是最為心機的人。

  宦官站在我身前，微微躬身，常年以來的躬身彎腰讓他脊背都有些彎曲，已經看不出來是習慣了尊敬還是故作謙卑。

  我緩緩轉身，沒有理會，端起桌上放著的一杯茶仔細轉著圈。

  茶杯里的茶水跟著我掌心晃動的動作亦是在轉動不休，逐漸形成了一個小型漩渦，在一方小天地，卷的讓人只覺可怕。

  「靈官？」

  身邊人開口了，沒有往前靠近，但身上一股子陰森氣息卻早已顯露。

  我十分不喜歡這樣的氣息，總是給我一種正在被算計的錯覺。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很多事情要是現在不注意，等想要在注意的時候，可能就已經晚了。

  我仍是沒說話，只是仔細觀察著手裡的水杯，這些故事都是當時我講給竇驍明聽的，陰差陽錯，我們現在都成了故事裡的主人公。

  那我們自己，還存在嗎？這樣的疑問像是壓在人心裡的一根稻草，雖然無關緊要，但只要一想起來便讓人覺得膈應。

  「靈官……？」

  宦官再度開口，身子微微前傾，這是逐漸失去耐心的反映，這傢伙如此輕易失去耐心，只有一個原因，即將發生的事情他是喜聞樂見的。

  而對於即將要發生的好事多數人是十分期待且沒有耐心的，它們期待著事件的結果朝著自己想要的方向去發展，一旦出現了拖沓，便會心急焦躁。

  我緩緩側身，看著宦官眼神之中閃出一絲絲不悅。

  「不知道大人可曾聽過，本座現在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宦官臉色驟變，笑意僵硬在臉上，騎虎難下的既視感再度在眼前顯現。

  他似是有些惶恐，腰身彎的更為低下，渾身上下都帶著一股子無奈和不情願。

  但沒法子，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需求都死是僵硬而荒謬的，只要我坐在這裡，我不鬆口，這傢伙，便無法奈我何。

  「靈官恕罪，在下前來是王……」

  「大人不必用王上來壓我，本座知道如今在眾人心裡本座甚至比不上一個繡花枕頭，看著位高權重，但幾人尊重本座？就算是本座安然無恙度過了弱水，你們也是滿心瞧不起，難道不是嗎？」

  我仔細看著宦官，觀察著對方臉上越發尷尬和不淡定的表情。

  他在擔心，但也不全是擔心，在這樣的擔心之下，我與宦官兩人心裡都清楚，這不過是在狐假虎威罷了。

  他在借著王上的威視在我面前囂張，而我，亦是借著王上的威勢，無視他的囂張……

  宦官五官緊湊，眉毛下的一雙眸子凹陷的很深，像是晚冬里即將跨過的凜冽寒風，掃過街道，除了刺骨，還是刺骨。

  「大人，不必這番堵住在下，在下只是個傳話的人，什麼也不知道，靈官，請您現在移駕，王上有情，要是耽誤了時辰，不管是誰，都承擔不起。」

  我看著眼前之人淡淡輕笑，渾身上下儘是輕鬆和拿捏，這些傢伙心機叵測，想要做什麼，我心裡自然是清楚，只是沒想到，這王上，如此忍不住？

  這般的輕浮，難怪之後這國家沒落，為人君者，自當有條有理，大是大非面前理應保持清醒得頭腦。

  但這些傢伙如此著急，我不能篡改歷史，自然只能順從。

  我雙手扶著桌子，緩緩起身，深深看了一眼宦官方才朝外走去。

  越過宦官，我甚至清晰的感知到宦官深深長出一口氣，他放鬆了，因為我放過了他。

  我恍然轉身，看著宦官因我的轉身而驟然多出的幾分的驚慌，唇角微微勾起。

  「天涼了，麻煩大人幫本座拿著披風……」

  宦官微微愣著點了點頭，慌忙走到衣架之前拿起披風，我這才朝外走，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雨，時而在月色之下傳出的一聲貓叫也顯得很是焦躁而驚悚。

  整個皇城被籠罩在綿綿陰雨里，潮濕的水汽幾乎讓人窒息，我踩著腳下的石板，時而踏過一片泥濘之地，倒也才覺得放心下來。

  楊柳依依，柳樹被雨水打的左搖右晃，像極了夏日裡在水面上漂浮不定的浮萍。

  這樣大的深宮內院，不知道圈禁了多少個未亡人的靈魂，就單單是站在這裡什麼都不做，我也覺得一身冰涼。

  到處都是輝煌建築，富麗堂皇，看著當真是氣派極了，就算是在這樣昏黃而幽森的夜裡，者樣的地方，都是別人一輩子也羨慕不來的歸宿。

  所有人都在期待著有生之年能夠踏入這樣的地方，哪怕是在這裡住上一夜，都算是安然了，我很無奈，但心裡也是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平靜。

  我不知道現在靈官的名字是什麼？但想來，當時靈官在這樣的事態面前，仍是心神冷淡，修為者，他不在乎任何事關生命之事，他的死，會讓所有事態，發生關鍵性的轉變。

  所以，靈官從來不怕死，因為，給他陪葬的人，太多太多……

  「靈官，您不需要遮傘麼？」

  宦官急匆匆邁著小碎步走到我跟前，卻是在下一秒愣住，定定的看著我滿眼詫異：「靈官真乃是仙人，身上竟是滴雨不沾？」

  我淡淡在身上看了一眼，雨水看似從我身上滴落，但分毫沒有留下痕跡，我一身，仍是毫無半分水漬。

  瞥了一眼對方手裡的雨傘，我伸手拿過，打開折傘，罩在頭頂，聽到打在傘沿上的動靜，我這才緩緩朝前接著走。

  背後的宦官在一聲接著一聲嘆息，不知是在惋惜什麼，但總是讓人在夜色里不願再聽。

  走了很久，我幾乎都要以為將這皇城踏遍才好，還好，在這樣的念頭出現之前，我們到了目的地。

  宮裡仍是燈火通明，透過窗戶仍是能看到在窗戶上閃爍的身影，層層迭迭，看得出來，這些人，是都在等著我了。

  我將手中雨傘交給站在一旁早已失去耐心等待的宦官，急匆匆看了我一眼，便推開房門。

  「靈官大人到……」

  這樣一聲大喊，所有人的視線紛紛落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