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輪迴

  「輪迴，一人死後踏上奈何橋，喝了孟婆湯，便會轉身入輪迴，生前與人為善者方可再而為人事，生前與人為惡者，被打入妖邪之道乃至畜生道，輪迴便是另一個自己吧，一個陌生的自己。」

  說得像是自己覺得好笑，忙擺了一下手看我有些不好意思。

  「我是個粗人，沒有學過什麼五常之事，倒是賣弄讓兄弟見笑了。」

  我自是沒有笑，只是看了波塞，眼神之中帶了些漠然。

  「大人不必如此過謙，您說的也是不錯，人死之後確實是要踏上奈何橋，也確實是要喝了孟婆湯，與人為善者確實是要下一世再轉世為人，再續前緣，與人為惡者，確實是會有投入畜生道的風險，但是大人可知這一切都是為何？」

  說著我轉身雙手負後背對著兩人，近看滿園桂花香。

  「所謂輪迴，不過是執念太深，你為何會想去輪迴？無非是你自己心裡有許多放不下，正是因為這些放不下，所以你才想著通過下一輩子再續前緣，見你想見的人，做你想做的事，正是因為這些放不下，孟婆湯才會被一個人接著一個人喝下……」

  我看著月色清涼，像是一汪水，看著清澈，但手指放下去，怎麼都戳不透。

  說是清澈，但卻看不到底，這樣的月色，也像是被塵世蒙蔽，以為皎潔，實則晦暗。

  「但是殊不知那碗湯喝下之後便會忘卻前塵，你還是你，你也不會是任何人，你也記不起自己想念的是何人，也會忘卻自己想做的到底都是些什麼事情？」

  我轉身望著波塞，眼底帶著一些笑意。

  「大人可知，孟婆是從何處來？」

  波塞撓了撓腦袋，眯著眼說道：「孟婆？」

  我點點頭，這小子便是滿眼不好意思的笑道：「這，這，先生饒恕我無知之罪，這確實是不太清楚。」

  我這才悠然笑道：「孟婆前世不過是浮塵一女子，因為心中執念太深，放不下前世再也入不了輪迴，只能生生世世歲歲年年在地府里遊蕩，閻王感念其深情，這才交給孟婆一任務便是度化亡靈，讓亡靈忘卻前生世，再續來世緣。」

  說到這裡，波塞忽然覺得有些詫異，也像是覺得有些不解：「那孟婆呢，她自己喝下一碗湯之後，不也能忘卻前世再續來生嗎？她為何不喝下一碗湯，然後轉身離開了？」

  我孤自搖了搖頭，看著波塞神色黯淡。

  「孟婆也確實是有過這個想法，她前去向閻王請願，說自己塵劫已滿，想要再續輪迴，閻王便以記憶為由，說是在地府數萬年之久，不可帶著記憶再入輪迴，於是孟婆答應喝下孟婆湯，喝下一碗湯之後，孟婆來到奈何橋，卻早已有閻王在橋上等待。」

  「他看著孟婆說道：『你已喝下孟婆湯，現本君任你為奈何橋渡靈之人，你便在此度化亡靈，幫助他們忘卻前塵吧。』」

  說罷波塞滿眼驚詫，掩著唇說道：「竟是這樣嗎？這閻王竟是如此狼心狗肺？就是如此不講信用，身為堂堂地府君王竟是這樣信口開河？」

  我搖了搖頭便說道：「大人這次可想明白了，其實並不是入了輪迴，便是好的，很多時候不入輪迴也是好的，只不過是看個人所願罷了，大人覺得入了輪迴再續前緣是好，可我也覺得前緣並未有何可續……」

  說到這裡兩人便以一種看著可憐傢伙的眼神看著我，倒是讓人十分頭疼不已。

  「逝者已逝，生者仍是需要生，既然到了該離開的時候，那就安安穩穩離開，等到若是緣分未盡來世必然會偶遇，若是此世緣分已盡，哪怕你帶著記憶再次輪迴，又有何用處呢？遇到只不過是互相傷害罷了……」

  夜色總是如此安靜，讓人有了些許感懷。

  看著天上一輪皎皎月色，我也在想著或許師傅現在正是在某一處等著我吧？

  這世間唯一放不下的緣分，或許只有師傅的養育之恩培育之恩。

  其他的本就無關緊要，多與少，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行了，大人既然知道自己想要的了，就快去休息吧，明日還要去博蘭府上一趟！」

  波塞聞聲便是眉梢緊皺，顯然是有幾分不情願。

  「剛才那黑衣人想必是輕語吧，她都知道要殺人滅口？這女人還真是瘋了，在我的地盤上，仍是這樣放肆！」

  我將黑瓶交給波塞，拍了拍他的肩膀，便笑著說道：「大人何必如此糾結，本就是沒什麼大事？放過就放過了，早晚還是會抓到的，你前去，不過是為了博蘭大人罷了，他是無辜……」

  「無辜？如若不是他一味縱容，這丫頭怎麼會變成如今這樣？墜入妖道？萬死不能贖罪！」

  波塞咬牙切齒的看著我，似是輕語此刻在面前的話，這傢伙能操著三叉戟將人砍成碎渣。

  「行了，大人寬宏大量，剛才也是放水了吧？」

  說著我想起方才那一隻巨手，心下也覺得詫異。

  「這輕語的身手，看來成長的很快啊？」

  丹橘長老得空似的插嘴說道：「她的成長？兩位可還記得需要什麼？」

  霎時間一道暗光在我們三人心尖划過，繼而便是滿滿的無奈。

  波塞更是拿著三叉戟使勁砸了砸地面，青石板都被砸裂一塊。

  「真是受夠了這窩囊氣，這小丫頭片子，太將自己當回事了，一味的殺人成性，屆時生出心魔，到時候，除了斬殺，還有什麼下場？」

  看著波塞這樣崩潰，我還是拍了拍這傢伙的肩膀，輕聲言道：「明日去了，大人還是先安慰安慰博蘭大人吧，他始終在追求闔家團圓，日後要是少了一人，想必心裡也是受不了！」

  「受不了也得受著，就他那樣子以後該怎麼辦？現在都開始一味的縱容，若是一旦釀成大禍，可別說輕語一人，到時候其他人所有人都要死？誰能跟他扛得住這種壓力？」

  波塞像是看著自己的孩子覺得十分不爭氣，唇角都泛著狠厲。

  「女皇早已下了命令，現在馬上就是月圓之夜，你屆時要去皇宮為女皇解憂排難，留下這輕語一人，到時候若是再生出什麼事端，我們就算是有心去幫他也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