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放過

  便也悠然說道：「這些都算不上什麼，年齡只是數字罷了，只是，或許曾經有過一些讓我覺得難以割捨的親情，只是在轉瞬即逝之後親情消失，所有一切都化作煙土，對我來說其他的事情便再也沒有什麼奇怪的了，不應該發生的貌似總是會發生，我們都要學會淡然處之若總是，一味的抱怨和發怒，就算是把自己氣死了又能如何呢？再者說氣大傷身，傷到了他人倒也無所謂，但又是傷到了自己，那也是犯不上。」

  丹橘長老似是覺得這說法有幾分意思，確實是這個說法倒也沒有反駁。

  只是看著我仍然覺得有幾分詫異。

  「你看著年紀小小但總是比我們知道的更多，我不知道你曾經到底都經歷了一些什麼，但還是希望你能夠看得開一點，畢竟如今這世道，能夠安安然然活著已經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我跟著長老點頭，現在確實如此。

  哪怕是我，已經無數次見了黑白無常，見了鍾馗。

  這些人都是死了之後才能見到的人物，但我現在已經見了數次。

  不知道這些傢伙心裡如何想，只是想到來日還能再遇到，不管是以任何一種方式我都覺得當真是荒謬。

  本該是兩個世界的人，要以一種極端的方式相遇，當真是讓人有幾分無奈。

  「你知道嗎？你總是給人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像是本不屬於這人間，更像是只是來走一遭，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便會離開，所以你從不與人交心，遇到任何事，也只是淡淡笑笑便也草草略過，這樣的狀態，總是讓人覺得你十分冰冷……」

  我自是知道這些看法，這當時吳貴也告訴過我，只是我並未在意罷了。

  現如今再次被提起來，左右是找不到任何線索，我便覺得想知道原因。

  「長老為何這樣覺得？我自認已經很能和大家交流了，這樣也不行嗎？」

  丹橘長老聞聲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似的，看著我像是看著三歲小孩。

  接著她再次捏起一片樹葉放在溪水之上，看著樹葉源流便看著我問道：「先生如何看待逝去？」

  我愣了愣，便看著這樹葉說道：「人之一生，總有生死，自然規則便是如此，有生便會有死，這是很正常的自然人理。」

  丹橘長老看著我眼神之中仍是泛著淡淡笑意，但不知為何，看著這股笑意，莫名有幾分勉強。

  「這就是我所說的不同，先生覺得這是自然法則，但總是有常人會空談流水落花，不是閒情雅致，只是傷感，為何總會有生物逝去，為何所有一切無法永恆？縱使總有一天面對生死，但始終是想找到更加柔和的方式，這才是常人的想法。」

  我淡淡頷首，這樣的想法委實讓人覺得詫異，但細細想來也是在情理之中。

  接著便再次隔著水望著自己，緩緩說道：「付先生卻不是，你覺得一切都該在規則之下安然處之，若是有違背規制的，便應該去消失。」

  她看著我，眉眼之間神色錯綜複雜，像是一汪水，本是濯清，但卻被一根棍子攪動了池水，變得有幾分渾濁。

  「有的時候我覺得你正常，但大多時候，你很冰冷，更是說，有幾分，不近人情！」

  我淡淡點頭，這樣的想法很正常，但看到對方眼神之中的冷瑟，我仍是渾身微微一顫。

  孤自解釋道：「因為，刮骨祛情！長老學識淵博，想來該是聽說過……」

  果不其然，待我說出之後，丹橘長老便是瞠目結舌看著我。

  「刮骨，祛情？你在做？」

  我淡然頷首，像是在做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自然是我。」

  長老再度滿眼震驚的問道：「做了多久？」

  我安然回道：「數十年有餘……」

  丹橘長老眼神里的詫異，在經過剎那之間的震懾之後再次轉為瞭然。

  「是啊，自當如此，難怪，難怪，我一開始見到你，便覺得你眼中有不與常人相同的冷漠和森然，當時我只是覺得這年輕人不好相處，後來時間長了便也覺得沒什麼？但現在仔細想來，你始終是和所有人都隔著很遠的距離，像是隨時準備離開。」

  她看著我，眼底帶了些疑惑，也不再看著流水，只是看著我，十分不解。「書上記載，刮骨祛情能讓修行之人靈魂更加乾淨，這樣便會增添修為，但同時會逐漸喪失人性，而且一旦開始，便不能停下，可是如此？」

  我點了點頭，書上說的確實是如此。

  「我未曾按照書上所言修行，只是按照我的身體進行改造，但也少不了人情寡淡，這也很正常，我從五歲開始刮骨，七歲正式祛情，到如今，數十餘年，也覺得並未喪失多少？」

  「什麼？數十餘年？」丹橘長老又搖搖頭滿眼晦暗：「你真是太可怕了，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怎麼能這麼對待自己？刮骨祛情極其猛烈，更是傷身，每次結束一次，便像是死了一次一般，這樣打碎你的骨頭，再重新接上一次，這樣的痛苦，你如何撐得住的數十年？」

  我起身望著已經流向遠處的樹葉，流水湯湯，終是一場落花相伴。

  「沒什麼撐得住撐不住的，這很正常，在這世上活著，便是看誰撐得住，誰要是撐下來了，至少不算輸家，贏家很多，但更多的，則是正常人……」

  長老不在說話，只是起身朝另一邊走去，身上帶了些怒氣。

  我看得十分不解，但終是沒再說什麼？本來這些在我看來十分正常的事情，但長老貌似是覺得，十分可怖。

  「先生——」

  我剛要轉身，便聽到背後傳來一聲響。

  看著身後這人滿眼蒼白的看著我，一雙眉毛擠在一起。

  像是有什麼事情很為難？

  我看著博蘭緩緩問道：「大人，可是有什麼想說的？」

  博蘭仍是一副唯唯諾諾，自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但也像是想說的有很多。

  我看了眼前之人，微微覺得有些無奈，母親重病，妹妹要變成這個樣子，想來自己身上的擔子已經很重了。

  但仍是在這裡扛著已經很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