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注孤身

  「你到底是想說什麼？」

  壯漢眉頭皺的很深，看的出來是在為瘦高個隱藏。

  我望著被人群不斷靠近的瘦高個，淡漠說道：「陰年陰月陰日出生的大陰之命，自出生起，便註定了雙親不得善終，一生無親眷，乃是注孤身的命數。」說罷我轉身望著身後的男人，這樣的命數，身邊之人竟是能夠安然無恙？

  「你生辰是何時？」壯漢緩緩搖頭，眼裡是凝固的寒冰。

  「正陽——」

  我呼吸凝滯，心裡困惑也消了下去。

  難怪，身邊有正陽之命傍身，怎能不安然無恙？

  只是這大陰命數一般都是在女子身上，這瘦高個，倒是少見。

  似是看出我的打量，壯漢再次說道：「有個胞姐，死了……」

  雖是心中早有猜測，但再次聽到心中仍是有些動盪。

  偌大的凡塵，沒有自己的容身之地，這樣的感覺，定是不好受的。

  無論是至陽至陰，物極必反，乃是萬物之本性。

  「現在怎麼辦？長生不能死！！！」壯漢抬腳就要往前沖，整個人滿眼皆是急切。

  我將人扯到身後：「現在還不到時候。」壯漢極為煩躁，渾身都散發著一股躁動氣息。

  與初見時的冰冷相比判若兩人。

  「殺人並不是傀主的目的，她只是想得到一個懲戒這些人的機會，和一個造成這種荒謬場面的道歉。」

  哪裡有孩子被這樣對待？傀主沒變成鬼嬰都是很好了。

  五馬分屍，傷口上撒鹽，這種行動已經十分反人性之所在。

  但凡是個有生氣的人存在，都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那就任由長生這樣子？」

  壯漢滿眼不解，神色之中充滿焦急和關切。

  我點了點頭，入傀便是要找到傀主，方能破解，現在傀主都不知道在哪裡？如何破解？

  所謂長生實則短命的瘦高個被一群人包圍的水泄不通。

  每個人手上都拿著切肉用的匕首，目光顯得呆滯而又瘋狂。

  月色之下大草原上到處都是疾風怒吼，颳得整個篝火似是苟延殘喘。

  瘦高個被圍在其中面色仍是漠然，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現。

  我望著周圍，長風將草原打成暗綠色波浪，層層迭起猶如翻滾的大山。

  大山起伏不定，高高升起又似是重重砸下。

  沒人知道會發生什麼，但這一刻，大家似是有都在等著發生什麼？

  「不行，我等不了了！！」壯漢沉悶一聲吼，登時沖了出去。

  我甚至沒來得及伸手，便看到對方已經一頭扎入人潮。

  一切都很安靜，像是在表演著一場帶著恐怖性質的默劇。

  沒人說話，甚至連心跳聲都無法聽見，周遭更是清冷寂靜的讓人渾身打顫。

  那被分屍的小姑娘仍在中間躺著，腦袋歪著瞪著碩大的眸子。

  嘴巴長得碩大，甚至一眼能夠從嘴巴這邊看到那邊的綠草。

  很突兀，也很詭異，一切都映在這小姑娘無神的眼裡。

  「這樣的場景，好麼？」突如其來的聲響在我耳邊炸開，悠揚翻轉最終砸在靈魂。

  我沒有動，只是望著面前不斷想將那些手裡拿著匕首的人推開的壯漢。

  他此刻像是瘋了似的，整個人不斷推動著那些沒有靈魂的僵硬屍體。

  屍體被推的踉蹌，但轉眼間也再度朝前。

  壯漢亦是在不知疲倦的將長生護在身後，手上拿著匕首迎接別人的匕首。

  一切都像是一場散不開的噩夢……

  「這就是你想得到的？」

  我的語氣或許是太過清涼，說出去竟是帶著白霜。

  雪白和暗綠色攪在一起，藏著讓人看不透的鋒芒。

  背後陡然冒出一股更加冰冷的霜氣，要是我此刻回頭看的話，定是十分向這小姑娘咽了氣。

  「赫赫赫，這當然是我想得到的，你看，看看地上的我。」

  陡然從我身後伸出一隻胳膊，皮膚蒼白的甚至能夠看到下面攪成一團的血肉，手指上面都是被砍斷的裂痕。

  此刻直愣愣站在我面前，像是被人硬生生縫上針線似的。

  「你在這裡坤帶數千年，難道整日面對這些，還沒看夠？」我著實無法欣賞一個人欣賞自己的屍體碎塊這麼多年。

  風聲驟然怒吼的嚇人，一聲聲像是要將人吞在夜色里腐蝕。

  一聲聲深深淺淺的呼吸在我耳邊顯得有些急促，更像是被扼住了咽喉來不及呼吸。

  「吱呀——」

  響起的開門聲又是什麼？那斷呼吸聲乍然消失。

  接替而來便是鋸子在木塊上面摩擦的聲響，一聲聲讓人心裡止不住發涼。

  我背後輕輕划過一雙手，從右肩滑到左肩，再順著長風劃破無邊夜色。

  「小哥，來救我啊，他們要吃我，快救我，你看，他們想要砍了我的胳膊，砍了我的頭，我怎麼流血了，快點，我身上還有最討厭的螞蟥……」

  小姑娘的聲音顯得倉促而急切，一聲聲里藏著涌動不止恐懼和害怕。

  我將眼神放在地上的屍體上，不知何時小姑娘不在笑。

  嘴巴就那樣赤裸裸張著，張的很大，身體也連上了，也因此撓張大的嘴巴像是無底的黑洞。

  腦袋仍是側擺著，雙眸之中不再漠然，而是帶著孩童的不解和困惑。

  「小哥，你說這些阿叔阿伯，為什麼要殺了我，薩利明明沒有做錯什麼？我只是祈禱……」

  「你在祈禱什麼？」我跟著小姑娘的語氣緊接著問道。

  小姑娘微微一怔，腦袋垂在地上直勾勾望著我。

  「你知道的，我沒有娘了，沒有爹了，族裡只有我是這樣，別人都有。」小姑娘說的似是有些神傷，眉梢緊緊皺起像是永遠都別想打開的鏽跡窗簾。

  「所以你在祈禱能有父母？」我這樣猜測著，但也覺得哪裡不對，這小姑娘，會這樣祈禱麼？

  小姑娘眼神似是轉了轉，沒有黝黑瞳仁的眼眶仍是透著些無神。

  「赫赫赫……小哥真好玩，薩利不會有父母的，他們啊，只喜歡自己的孩子，永遠不會喜歡薩利。」我心中已經有了些猜測，但仍是不死心的問道：「所以呢？你想祈禱什麼？」

  「我祈禱，他們，全部都沒有父母。」說著小姑娘頓了一下，像是在思考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