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起去

  老人家仍是晃晃悠悠，眼神之中一片渾濁。

  一雙眼像是蒙了塵的彈珠，除了模糊，我什麼都看不到。

  「小師傅，你快去吧，死人啦，都快堆成山了，一片片的，老婆子我八十歲了，頭一回見到那麼多死人……」老人望著我，但卻也不像是在看著我，像是透過我，在看其他的東西？

  「您在看什麼？」

  我兀自出聲問了一句，老人似是沒聽到，只是在不斷重複著和剛才一樣的話。

  「付師傅，你看這……」莫瑤站在我身邊像是十分著急，左右徘徊滿眼都是擔憂。

  我沒有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只是丟下一句：「天色不太好，去把我的紅紙傘拿來。」

  莫瑤愣了愣，似是見我並未多說什麼，這才慌裡慌張去了我屋裡。

  「阿婆，您在哪個村？」

  這次老人家倒是望著我清清楚楚說出名字：「上陽村，就在溝那邊……」

  我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這幾個村子之間隔了一條小溝，上陽村我確實是聽過。

  「付師傅！」

  我轉身過去望著莫瑤牢牢將紅紙傘拿來了，說明沒有多大問題。

  走上前去，我想要將老人攙扶起來。

  只是剛靠近兩分，老人便像是觸電似的站了起來。

  「走走走，快走，不要待著了，趕緊抓妖怪……」老人倉皇說了幾句就不再多說了，慌裡慌張朝外走。

  背影倒在地上像是看上去不是十足十的黑影，倒是有虛影。

  我並未多想，或許是人年紀大了，生魂眼看著就要消失了，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付師傅，那我……？」

  莫瑤見我要走，這才連忙叫住我。

  我沒有轉身，只是點頭：「嗯，跟著去看吧。」

  莫瑤既然是有心故意來的，來者不善，想要揭開這層面紗，必須先要讓人露出馬腳。

  還好對方沒察覺出什麼？只是神色之中帶了點倉惶和異樣的興奮。

  很快我們就出了門，走在我前面的阿婆從頭到尾都是一直在重複著同樣的話，佝僂著腰背像是背上扛了一座大山。

  整個人看著走的很慢，但又一直保持著走在我們前面的速度在給我們領路。

  我望著阿婆，或許是真著急了，畢竟不是小事。

  藍色碎花布一塊一塊拼接起來又縫在一起，陣腳十分彆扭，間隔也很大。

  看著衣服隨時都會掉下來，綁在身上不像是衣服，倒像是一塊塊斑駁的地磚。

  剛到中午，夏日的陽光十分充足，我打著傘不覺著什麼？

  但我發現我身前和身後兩人竟也相安無事。

  這種日頭就算是大小伙子肯定都會覺得曬挺，但一個老人和一個姑娘竟沒事？

  「日上三竿了……」

  我望著掛在天邊的日頭淡淡說了一句，一路上的無聲終於是被打破了。

  「付師傅，你能抓到多厲害的鬼？」

  阿婆一邊往前走一邊問我，沒有轉身，強烈日光下投下的背影並不是很清晰。

  看上去十分像是不久於人世……

  「我不抓鬼！」

  我確實是不抓鬼，抓來幹什麼？養在家裡當寵物嗎？

  「不抓？」

  老人忽然轉身望著我，昏黃的眼裡帶著詫異。

  我點點頭，篤定道：「確實不抓！」「可我找你就是去抓鬼的，那麼多人都死了，難道你還不打算做點什麼？」老人眼神斜向上眺，眼裡一半都成了白，左眼甚至完全成了白仁。

  仍是雙手背後，陽光曬在皮膚上，我能看到老人臉上泛起的一層乾裂的皮。

  「我只渡鬼，不抓鬼。」

  老人聞聲嘴角一扯便不再多說什麼，只是淡淡點了點頭就轉身往前走。

  我們走的還算是快，不過到了地方也都快臨近傍晚了。

  大路漸漸變窄，眼前是一條小路，樹蔭遮蔽了大半條路，微風吹過，一陣清涼。

  東遠村——小路旁放著這樣一堵石碑，看上去應該是有了些年頭。

  三個字上面的紅色油漆已經所剩無幾，隱隱約約看的出來還剩下點點微紅。

  「再往前走就是我們村子，小伙子，我們村子以前啊，可是很熱鬧的啊！」我往前方看去，一條泥路盡頭就是東遠村，村子十分破舊，像是一座鏽跡斑斑的老城。

  路上到處坑坑窪窪，像是被揭開的腐爛屍體之下的腐朽。

  到處都透著腐爛味道，是屍體的腐臭味，

  「嘔……」背後很快便傳來一陣嘔吐聲，我沒有理會，順著小路往前走。

  「你這個小師傅確實是十分厲害的，我之前也叫過其他人，都沒到門口都不敢進去了，哎……」

  老人的聲音很是沙啞，聽在耳朵里像是生出鏽跡的鐵鋸。

  被拉扯的吱吱啦啦響個不停。

  越往前走血腥味道越來越濃，就算是在三清村我也未曾聞到過這麼嚴重的血腥味。

  「阿婆，這裡還有人嗎？」莫瑤走到我前面問老人，這也是我想知道的事情，得是心理承受能力多麼強大的人才能住在這裡？

  「還有人，不過剩的不多了，只有十來戶！」

  老人穩步向前挪動，臃腫的身材挪動起來倒是沒有影響步伐。

  東遠村到了，和從遠處看十分不一樣，若說剛才在我面前的村子鏽跡斑斑，充滿了血腥味，那現在擺在我眼前的村子，就是一座血嘖嘖的死村。

  土牆上竟然到處都是血跡？像是潑上去的，濺上去的，一大攤血漬看上去很是駭人。

  像是在牆上撕開了一道道血口，已經腐臭的血漬在牆上炸開，猶如一雙雙血紅的雙眼。

  「啊啊啊啊！！！！」

  忽然出現的叫喊將我的視線扯了回來，我轉身望著莫瑤的方向。

  莫瑤整個人面色蒼白倒在地上，手指著對面的一道牆。

  我順著手指著的方向看過去，對一個女孩子來說確實有點嚇人。

  是一個血殺骷髏，只是沒處理好，化成了招陰奪煞的骷髏。

  一雙黑漆漆的眼洞死死瞪著前方，腦袋像是鑰匙扣上粗下窄。

  鼻孔不出意料也是一片空洞，到處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唯獨腦袋上扛著的兩把匕首看著就讓人覺得渾身不適。

  匕首上的鋸齒像是惡鬼嘴裡咧開的牙齒，唯一一點鋸齒都可以要人性命。

  骷髏並非都是壞東西，在這其中也有一些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