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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3:26:27 作者: 逐心
    男生拽著葉葉的胳膊,直接把她拖出遊戲機廳。

    趙影擔心葉葉被欺負,趕緊跟在後面追出來,這才發現天已經完全黑了,街上燈火通明。

    男生從小綿羊上取下唯一的一頂頭盔,扔給葉葉,不容分說:「上車,回家。」

    葉葉被動地接過頭盔,無可奈何地看著趙影:「你認識怎麼回去嗎?」

    趙影狐疑地打量了眼機車男孩:「我認識,不過你……」

    葉葉撅撅嘴:「我鄰居,成逍。」

    那個叫成逍的男生似乎剛剛發現趙影的存在,深邃而冷淡的眸子瞥了她一眼,發動小綿羊,在葉葉的道別聲里,漸漸消失在下班高峰的車流之中。

    趙影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閒逛,走過街天橋,俯瞰橋下滾滾車流,風很冷,剛剛在遊戲機廳里攢的一點薄汗被風一吹,瞬間無比清醒。

    如果,她就在那個遊戲機廳里一直一直打遊戲,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出來找她,載她回家?陳亞飛回來那麼晚,也許都不會發現她沒有回家吧,以為女兒已經關門熄燈睡了,也許明早還會留一份早餐在桌上。也許如果明天放學她還沒有出現的話,莫伊會去家裡找她。然後陳亞飛也會發現女兒不見了,再然後蘭博會用一種預言家的口吻說「我就知道」,最後整個為民都會知道初二有個女生,僅僅因為考試失敗就離家出走了。

    趙影無聲地咧嘴,為自己的胡思亂想好笑。

    那陸靳泓靳泓會著急嗎?會像葉葉的鄰居那樣大街小巷地找她,然後送她回家嗎?不會吧,他怎麼能想到自己會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他是好學生,樣樣拔尖的全能選手,恐怕連遊戲機在什麼地方投幣都不知道吧。

    「陳……趙影?」

    趙影沒想到在這裡會有人喊她,嚇的一激靈,慢慢回身。

    眼前面孔分明是熟悉的,可名字就在嘴邊叫不上來,她張口結舌了半晌才擠出來:「楚瑜?」

    畢業考之後,她再沒見過楚瑜,面前的少年似乎比記憶里更加瘦削高挑,眉宇間的陰鬱有增無減,依然帶著金屬邊框的眼鏡卻還是沒有什麼斯文氣,反倒顯得是為了壓制周身的浪蕩氣息才專門戴這樣書生氣的眼鏡。

    趙影沒有想到會是楚瑜,一個都不肯替她寫同學錄,同學三年說過的話不足100句的男同學,憑什麼在這個陌生的街頭喊住明顯情緒不良的自己。

    兩人相顧無言,連寒暄的話都說不出口。

    尷尬的沉默了好久,楚瑜走到她身邊,也俯身靠在圍欄上向下張望車海:「你還住在原來的小區嗎?」

    她「嗯」了一聲。

    「在念為民中學?」

    她下意識地不想回答,卻只好繼續「嗯」了一聲。

    楚瑜似乎也不知道還能聊些什麼,又是半晌無言。

    她支起身體,拍拍衣袖上的髒:「不早了,我先回家了,很高興遇見你,再見。」

    楚瑜身子沒動:「再見。」

    她正要下台階,忽然聽見身後他喊了一聲。

    她回頭,疑惑地看著楚瑜。

    他還維持著剛剛的姿勢,只是偏頭看向她:「你跟莫伊,還聯繫嗎?」

    她的心頭咯噔一下,笑著答:「嗯,還是好姐妹。」

    他點點頭,轉過臉去。

    她繼續下樓梯,路燈將影子拖得老長,像極了此刻心底綿延的孤單。

    當初每天放學特意去靠近籃球場的女廁繞一圈,只為能巧遇靳泓的時候多半遇不著,而現在趙影只想躲他躲得遠遠的,卻總不期而遇。她隱隱地有些害怕,怕蘭博說的那些話會一語成箴。

    每天課間她總是佯裝累極睡著,放學提前幾分鐘就收拾好書包,鈴聲剛剛響起就衝出教室,恰好莫伊近日都由保姆開車接送,她也就能逃多快就多快。藉此整整一周,她都未曾再和陸靳泓說過半句話,連問好也沒有。

    午後,她做了會習題,疲倦地伏在課桌上,任由春日陽光灑在自己的後腦勺暖洋洋,一派歲月靜好,恨不能一睡不醒。

    一旁聽著歌看漫畫的葉葉問:「你和陸靳泓在冷戰嗎?」

    她一驚,把臉埋在胳膊里:「沒,有什麼值得冷戰的。」

    「沒有冷戰最好,」葉葉用書角戳了戳她的胳膊,「我想外面那個快要站成石像的人,應該是在等你。」

    「什麼?」趙影一頭霧水地抬頭,便看見陸靳泓正站在門外走廊的陽光里,神情安逸,見她抬起頭,他抬手做了個嗨的姿勢,又彎彎手指招呼她出來。

    趙影猶豫了一下,繞過葉葉走到教室門口,隔了整個走廊問:「什麼事?」

    他微笑:「沒事,就是看你一覺能不能睡到地老天荒。」

    她作勢要轉身回去,被他上前一步拉住胳膊:「我是哪兒得罪你了?」

    她推開他的手,低聲:「你哪兒也沒得罪我,只是我很忙。」頓一頓,怕他不信似的補充,「你知道的,笨鳥先飛。」

    「你笨嗎?」

    「笨啊,沒見我倒數嗎?」她故意說出自己迴避的話題,也許一次難堪到底好過天天藏著掖著。

    他抿了抿唇,遞過來一本素色封皮的軟面抄。

    「這是什麼?」

    「整理的各科重點,初一到現在的,萬變不離其宗,你先看看。」

    她餘光看見蘭博已經從教師樓朝教室走來,頓時全省僵硬,保持著唇部不動擠出聲音:「謝謝……我抄完還你。」說完,轉身返回座位,把軟面抄朝抽屜深處一丟,重重地趴在桌面上,胳膊遮蔽了所有陽光,即使睜大了眼睛也看不到一絲陽光,她甚至分辨不出內心的情感就清是感激還是尷尬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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