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9章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該來的總會到來，冥冥之中的一切都早就已經註定。

  命運並非是恆定的遊戲規則，沒有「人」可以一直贏。

  夏冉在上古捲軸的世界裡平靜的待了一段時間，除了恐嚇同事之外，沒有做些什麼特別的事情，也就是建起了自己的神之門，取回了大名鼎鼎卻早就已經失落了的混沌之杖。

  前者是規則的具現，是現世的支柱；

  後者也是眾多「塔」之一，在太古時代將整個時間炸碎，打亂秩序的真神器。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這個宇宙的創造主，大神阿努自暴自棄睡得這麼沉這麼香，夏冉也不想無事生非主動挑釁，然後面對對方的起床氣，所以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

  他不準備動用超出這個本質是夢境和神話的宇宙本身的力量，但是可以使用本身就是這個宇宙里發源的知識，或者是出產的神器，打出一套足夠強力的組合拳來。

  反正他的目的本來也就不是想要carry全場，只是想要維護這段過去的歷史而已。

  時間匆匆而過。

  在世界吞噬者奧杜因，與末代龍裔的宿命之戰的那一天，毀滅的末日也終於是如期到來，「龍破」的力量擊碎了本就不穩定的時間平面，將無形之河攪得支離破碎，洶湧澎拜的衝擊向各個時代。

  從神話紀元的太古初戰，到第一紀元的白金塔陷落，再到之後漫長的歲月時光……

  衝擊自「未來」擴散，向著「過去」蔓延，時空連續體變得錯亂無序，歷史亂如一鍋翻滾的沸粥。沒有參與創世的迪德拉讓自己的位面，自己的身軀，自己的力量，也就是一個個湮滅領域動盪起來，爆發出貫穿次元的驚人能級。

  而曾經因為創世而墜落死去，沉寂了萬古無窮歲月的伊德拉們，也紛紛順流而下，在創世之前的神性和意志駕馭著時間之舟，跨越了無數的時間與空間，前往未來時空的關鍵節點，重新接管自身的神聖軀體。

  長生者雖然並非不朽者，也會虛弱，也會死亡，也能夠被外力徹底斬滅。

  但是反過來，也就意味著只要不是被徹底消滅，那麼祂們總有種種手段重新活過來，超越萬古，長存於世。

  一般意義的「死亡」對祂們而言，也不過是沉眠一段時間罷了，停擺億萬年甚至是更為久遠的黑暗歲月的神明軀體，也只需要極其短暫的時間就能夠完成復甦。

  可謂是完全不講道理——

  現在同樣也是如此，因為創世而撕裂、隕落的伊德拉們，的確是死亡沉寂了悠久的時光，但是在創世之前的歷史之中，祂們卻也的確是活著的狀態。

  所以這些在混沌開闢之前還活著的諸神，祂們將意志投射入時間之淵，跨過數個紀元的時光，直接入主後世因為創世墜落，已經沉積裂解，化作地骨的自身軀體……

  就這麼的以一種不講邏輯，混淆因果的方式，從而完成了自我的復活。

  這一日，虛空震動，大恐怖大滅絕降臨，生靈塗炭，無論是生活在奈恩位面的凡人種族們，還是那些生活在湮滅領域裡的異常生物，在毀滅的末日到來的這一刻，無有區別之分。

  因為裂開的不只是物質位面，而是這個宇宙之中的所有不同的界域，不同的時空間集合體，一切都到此為止了。

  由創造主睡夢之中的一個個念頭演化的諸神，想要逃離這個夢境，逃離祂們的造物主賦予祂們的殘酷命運……就連諸神都是自身難保，凡人以及塵世的一切，自然就只能夠伴隨著這個宏大的夢境一同沉淪消逝了。

  它們並非螻蟻，而是本身就是虛空。

  魔術師等待著機會的到來，發射了一個簡略版的「地心說·天動領域」術式稍稍爭取了一下時間，只不過在不動用他自身的力量的情況下，即使是依靠雪塔和混沌之杖的雙重增幅，也很難阻礙伊德拉們的歸來。

  祂們不是為了滅世而滅世，而是因為復活了過來，要採取行動，所以依託祂們的死亡，建立在祂們的屍骸之上而生的世界，就被直接撕裂了，徹徹底底的分崩離析。

  僅此而已。

  在最後的關頭，準時的發動了另一個術式，夏冉將整個天際省從概念上，於奈恩的物質位面、於這個世界的因果之中割裂了出去，拋出時空之外隱藏起來，同時一切也終於是走到了盡頭。

  迷途者一一被空間的法則力量回收……

  自域外跨界而來的漫遊者們，不管有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事物，也明智的在宇宙終結到來之前抽身而去……

  只有依託於這個夢境和神話的宇宙而生，是創造主夢中的一個個念頭象徵著的絕對概念演化的諸神，伊德拉和迪德拉們，卻沒有辦法走得這麼輕鬆，這麼灑脫。

  儘管祂們的位格和力量都不遜色於那些域外神魔，可是後者本身就不是這個宇宙的出身，也不受任何限制，想走就走。而祂們呢？作為創造主夢境的一部分，哪有這麼容易脫離苦海？

  即使創造主根本就不在意，不阻攔，不針對，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萬物從梵天而產生，依梵天而存在，毀滅時又還梵天。」夏冉一直注視到了最後，看著眼前萬象生滅的瑰麗壯觀一幕，輕聲的發出讚嘆，他想起了《森林書》之中記述的讚美。

  在印度教的神話之中，傳說一切都起始於梵天的夢境，這個最高靈魂通過睡與醒，永無休止的讓無量劫無數劫中的宇宙萬事萬物生生滅滅。所謂創造是梵，毀滅也是梵。

  梵天只會在最初和最末的時間出現，當這位大神在酣睡的時候，世界就平靜下來，而當祂一但醒來，世界就會回歸混沌，一切的一切歸於虛無，然後重新開始。

  而在這個時空之中，正在發生的一切是如此的相同。

  ——時間停止了流動……

  ——物質慢慢的變淡化作虛無……

  ——關於存在的概念也被徹底否定了……

  整個宇宙的森羅萬象正在慢慢的淡化，宛若是紙面上的痕跡，正在被無形的橡皮擦一點一點的拭去。

  那些終於沒有能夠來得及逃離出去的諸神，也在絕望的嘶吼之中，身軀突兀的模糊了，祂們正在走向消亡，被否定著徹底成為虛無，本就是更上層存在思想定義出來的祂們，逃脫不了這最後的命運。

  七首十角的古蛇靜靜的看著這一切，沒有做些什麼，也是轉而就消失在了虛空之中。

  不多時，短暫甦醒的古老大神沒有被打擾，便再度陷入了睡夢之中。

  以祂的夢境為原點，無窮的時空間膨脹著展開，時間靜靜的開始流淌，被重置了的宇宙再度演化，也許是阿努大神沉痛的記憶所導致，一切仍然是從神話紀元的那場太古初戰開始。

  阿努和帕多密再次對戰，前者殺死了後者，後者也重創了前者，兩者都從時間中永久消失。

  從帕多密的鮮血中演化出邪惡的魔族黛卓拉（Daedra），從阿努的鮮血中演化出善良的魔族繁星（Stars），兩者流到一起的鮮血則演化出了亦善亦惡的魔族艾卓拉，一切都似乎回到了原點。

  只是——

  又已經徹底不同了。

  ……

  ……

  離開了自我封閉，閉關鎖界的程度甚至不比魔禁世界差多少的上古捲軸世界，魔術師非常敏銳的察覺到了一道道的視線向著自己投來。

  多數都是空間裡的同事，不過這個也是理所當然的——

  畢竟不同於之前在魔禁世界裡，自己登神的那個時候發出極其高調的宣告，所以吸引來了無限世界裡幾乎所有神明的目光，上古捲軸世界這裡發生的事情只能夠說是波瀾不驚的。

  不外乎就是一個單體宇宙重啟了，在過去現在未來的整個無限世界之中，這種事情每時每刻都在發生著，潮汐起落間，便有著無數的維度坍塌，也有無窮的時空誕生，這是最尋常不過的現象。

  所以也就是這個時候，正好鎖定上古捲軸世界作為空間主線任務的白色空間，才會正好有著這麼多的神明在關注著這裡。

  在無限多元宇宙之中，物理意義上的距離是不存在的，也是無意義的，從概念上來說，每一個世界都在另一個世界的附近，也可以說任何兩個宇宙之間都是相隔無限遠。

  只要有需要，神明的目光能夠隨時看向任何一個世界。

  但是終究並非全知，所以祂們也不可能時時刻刻看向所有時空、全部宇宙，因此要不是正好在關注著，往往是很難互相碰見的。

  他隨意的回望了一眼，也察覺到在那些視線之中，的確存在著更為古老強大的存在，能夠讓現在的他也要認真對待的那一類，想必是最古老那批的那些仙人、佛陀或者神明等大成就者。

  或許資歷能夠追溯到空間初建之時，不是當初的那批創建者之一，就是先驅者當中的元老。

  不過他卻沒有停下來，甚至都不想暴露自己在空間裡也有號的事實，徑直消失在所有神明的視線之中，再也找不到去向，儘管很多視線之中蘊含著複雜的情緒，但是最終都沒有採取什麼行動。

  「神之敵」的名號太大，站在那位殘暴的聖經造物主的對立面，還能夠活蹦亂跳的……

  所以就算是懷疑這條古蛇真的掌握了關於全知全能者的某些奧秘，也沒有人膽敢輕舉妄動。

  這也是夏冉先前這麼高調的緣故，反正都是不可能瞞得住的，還不如是徹底的表現出自己極為強勢的一面，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或許不能夠徹底杜絕有人想要從自己這裡薅羊毛的想法，但是至少不會說什麼阿貓阿狗都想要來刷一刷他這個世界BOSS……

  他沿著原因與結果傳承的聯繫之線，穿過無限寬廣的時間平面，在自己所經歷過的一個個世界之中回溯著。

  最終逆行來到了時間的上游的某個節點，那是他開始處理體內的魔神本質的碎片的時候。

  採取的辦法很笨，也很有效，那就是穿行在一個個不同的世界裡，尋找合適的次元作為天然的囚籠或者說監獄，放逐一塊塊大大小小的本質碎片，最大限度的拖延梅法拉的復甦。

  魔術師準備從這裡開始安排自己的魔法老師。

  不知不覺中，距離當年也已經過去了這麼久，自己也總算是有能力回報一下老師了，想想還有些小激動……

  夏冉一點兒都沒有覺得自己尊師重道的孝心變質了，依然覺得自己還是從前的那個少年，沒有一絲絲改變，滴水之恩，就應該湧泉相報才行……想必梅法拉老師在天有靈，一定會很感動的吧！

  ……

  ……

  時間失去了意義。

  也不知道是過去了多久，或許最新的一次對外界的清晰感知，已經是無數個紀元之前的事情了。

  伴隨著本質被撕碎成多份，梅法拉的意識也是四分五裂，這是為了逃離神上之神的限制，徹底超越自身的命運而所做的犧牲，祂拋棄了所有的力量，瓦解了自己的意志，連最基本的思維都不留下。

  先破而後立，從根本上否定自己，才能夠死中求活。

  只要能夠偷渡出去，那麼祂就不會有任何的影響，只要能夠成功復甦，清楚的認知到自身是誰，那麼便是真靈無損，只要位格和概念沒有丟失，力量和規模不過是附加的獎勵而已，隨隨便便就能夠修回來。

  理論是這樣的，但是似乎出了點小小的意外。

  梅法拉也不知道具體，只是明白不管是主要的計劃，還是備用的多個方案，都因為變故而沒有正常進行下去。

  最後的記憶就是在某個位面里，祂距離復甦最接近的一次，然而卻還是被鎮壓了下去，再之後就是渾渾噩噩、混混沌的黑暗沉淪了……直到現在！直到如今！

  這一次的復甦很順利，沒有再受到任何的阻礙，只是梅法拉非常清楚，祂耽擱了太多的時間。

  原先準備的計劃都沒有用上，完全就是自身的本質碎片互相之間本能的吸引，花費了無盡的歲月，才終於重新匯聚在了一起……這讓祂的心情相當不美妙。

  相比起上古捲軸世界裡的其他魔神，梅法拉雖然也是沒有固定形態，但是一般現身時候，所使用的形態都是人形的，只是取決於要接觸的對象的不同，化身性別也不一樣而已。

  不過至少沒有太過放飛自我的克蘇魯風，也不會讓人光是看到就掉san……

  所以現在，祂顯現的化身也是如此。

  在一片枯寂冰冷，一點兒光亮都沒有的世界裡，一個窈窕的女性身影浮現在虛空之中，周身似乎繚繞著朦朧的霧氣，給她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看不真切反而更讓人有探究的欲望。

  她平靜的看向四周。

  死寂，毫無溫度，甚至真空之中連能量潮汐都已經近乎徹底枯涸。

  這種環境極度惡劣的世界，讓她的臉色也是變得有些奇異起來，自己的那位便宜學生還真是做得有夠絕的，難怪自己的復甦這麼緩慢，虛空之中幾乎就沒有補充可言。

  她簡直無從汲取力量，現在雖然是恢復了意識和思考能力，但是卻依然虛弱到極點……

  「還差接近一半……」

  伸手按住自己的心口，似乎在感受著什麼，思維稍稍泛起波動，梅法拉的眸光變得幽邃起來，她的本質並沒有湊完，能夠恢復意識是因為完整了一半，而缺失種種權能的原因，也是因為缺失了另一半。

  要是位格完整，概念唯一的話，她現在就不用糾結沒有外部能量補充的問題了。

  自身就是永動機，能量無限。

  …………

  在冥冥之中，籠罩在神性光輝里的神明攤開了手掌。

  掌中是黑暗無光的死寂世界，一個所有恆星都耗盡燃料死亡，沒有變為黑洞的恆星最終變成黑矮星，正在走向熱寂的崩壞宇宙，只為了困住一個人……或者說一尊殘缺的迪德拉。

  神明靜靜的思忖著，然後笑出聲來：「有了，就這麼辦吧。」

  祂舉起另一隻手掌，輕輕一揉，那缺失的另一半的本質碎片就被祂粗暴的糅合成為了一個整體，並且被注入了強大的力量，賦予了嶄新的權能，以及寫入了新的記憶經歷

  …………

  正在黑暗無光的世界裡漫無目的的飄蕩著，感受著自身前所未有的虛弱感的梅法拉突然愣了一下。

  在思維的深處，仿佛是自靈魂的彼端突兀的連結，又像是從平行時空的盡頭傳來的「共感」記憶，她隱約看到了另一段模糊的記憶，那是另一個自己，強大，冷漠，正在為了補完自身，而在不同的世界之中不斷殖獵。

  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異常難看。

  最糟糕的情況發生了，計劃失敗後過於漫長的歲月，四分五裂的本質似乎分別誕生了不同的意志。

  就像是她想要補完自身，讓自己成為唯一那樣，想必其他的分身也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