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5章 不如跳舞

  之前的好長一段時間裡，儘管明面上好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實際上暗地裡都在風起雲湧，國際社會上也多多少少的能夠察覺到，在那份平靜背後壓抑著的巨大波瀾。

  畢竟十字教當然不能夠代表整個魔法側，但絕對是神秘世界之中的龐然大物，當它全力運轉起來的時候，調動的資源、資金、各種人力物力都是異常龐大的——

  而現今的世界是一個緊密相連的整體，這些流向調動自然都瞞不過各國的精英。

  這就讓很多人都警惕了起來，覺得可能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也有人看得更加清楚，覺得自己的確嗅到了戰爭的硝煙，於是紛紛做起了各種的準備……只是戰爭一直都沒有來臨，國際社會也大體平穩，偶有衝突。

  似乎和之前相比，根本就沒有什麼變化來著。

  他們所不知道的的是，他們並非是神經過敏，而是猜測正確了，只是準備戰爭的不是表社會，而是暗世界，所針對的也並不是石油之類的資源，而是為了信仰而發起的針對某個人的消滅戰。

  只不過……

  因為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終歸不是過去的那個愚蒙的時代。

  時代已經變了，眼下早就已經不是說扯個神的意旨，口胡什麼充滿榮耀的藉口，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發起什麼「獵巫行動」，組織什麼「十字軍東征」，宗教的權威至高無上的時候了。

  因此——

  即使是因為主所降下的新的聖約，震驚了整個十字教，讓他們狂熱的迅速運轉了起來，也沒有說一下子就對著整個世界公開宣戰之類的。

  而且這也不適合，所以他們這段時間一直都在準備戰爭，卻是秘而不宣，直到萬事俱備之後才不聲不響的對科學側的大本營，也就是學園都市，發動了突襲。

  務求要畢全功於一役，徹底剷除神之敵……當然，最好就是順便剷除一切威脅到十字教的要素。

  ……

  ……

  街燈白晃晃的亮光，照得積水中的槍枝閃閃發亮。

  趴在一窪窪的水窪之中的，是維持學園都市治安的警衛，他們本來被賦予了看守大門的職責，不管是外面的人想進來，還是裡面的人想出去，都得經過他們的重重盤查。

  只是現在……

  倒地的他們動也不動，就連一隻指尖也沒動。

  手裡最為先進的槍械，身上穿著的耐衝擊機構裝甲服，這些東西都沒有給他們帶來任何的優勢，正如手上的槍械沒有來得及使用一般，身上的先進裝甲同樣沒有發揮什麼作用，他們就都倒下了。

  甚至連敵人的面都沒看見。

  瘦削的女子身影走在雨中的街道，金屬互撞的細碎聲響傳來，聲音來源於她的臉上，除了耳朵以外，她的鼻子、嘴唇、眼皮都穿了洞，張開嘴唇伸出舌頭後，一道鎖鏈垂落下來。

  項鍊般粗細的鎖鏈連結了舌尖上的舌環，延伸到腰邊，上面垂著仿十字架的裝飾。

  「讓人不快的感覺……」

  猛烈的狂風暴雨從四面八方襲來，女子皺起了眉頭，看向了前方在水霧和昏暗之中若隱若現去的巨大城市的輪廓陰影。

  雷雨過於猛烈，明明還是晌午時分，可是四周已然漆黑如夜，不說伸手不見五指那麼誇張，但是也的確只有雲層縫隙之中的雷光翻滾，才能夠白晝一瞬，照亮大地。

  但是即使如此，在猛烈的狂風裹挾著無數雨滴轟然砸落，濺起無數水霧瀰漫開來的情況下，周遭環境的可見度還是太低太低了……

  前方之風不知道怎麼的，看著這讓她連兩側街道都看不清楚的漆黑雨幕，心裡沒來由的湧起了一絲不安與煩躁，稍稍沖淡了之前的喜悅與自信。

  甚至於莫名其妙的有些擔心，自己是不是真的到了學園都市，這雷雨是不是大過頭了一些？她總覺得似乎哪裡不太對勁，但是卻又說不出來，反而覺得自己是不是多慮了。

  這種矛盾的違和感，就是女子潛意識之中，那莫名焦躁的主要來源。

  不可能……

  這座城市今天一定要覆滅，連帶著那令人厭惡的科學一起，沒有什麼能夠阻止主的榮光普照到這裡。

  前方之風搖了搖頭，堅定了自己的信心，同時抄起了就在腳邊的一個對講機，這是被她放倒的警衛員的東西。她信手按下按鈕，裡面先是傳來了一陣電磁干擾般的雜音滋滋聲，不過非常短暫，半秒鐘都不到就消失了。

  信號迅速變得清晰起來，在滂沱如雨夜般的背景音之下，陌生男人的聲線從其中傳來：

  「喂，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麼？」

  這是並不在大門附近的守衛，所以僥倖逃過了一劫，但也正因為如此，他同樣也不知道這邊大門的守備力量已經全滅了，還以為是同伴發起的通訊。

  畢竟這場雷雨來的又快又急又突然，沒有一絲絲防備，就這麼轟然而下，將整座城市都給籠罩了起來，在其中發生的任何罪惡都難以第一時間被人所察覺，所以沒有發現也是情有可原。

  「亞雷斯塔，你肯定就連這種頻道也會隨時監視的吧……」前方之風逕自說道，沒有理會對面的警衛。

  「你、你說什麼？等等，你是誰？」

  但是並不是她不搭理就可以解決的問題，因為亞雷斯塔根本沒有回應，對面的警衛聽著她的話也是感到有些摸不著頭腦，可是也出於職業習慣，第一時間警惕了起來。

  「如果你快點搭理我，我會很高興的哦。」

  扯了扯嘴角，女子用一點兒都聽不出高興的口吻，這麼說道。

  「你、你說什麼胡話！我管你高興不高興，佐藤呢，佐藤怎麼了，為什麼通訊器會落在你手上！？」

  對面的警衛確認這肯定是出事了，開始在對面色厲內荏的大聲吼道。

  「……」

  「……」

  「啊咧，打算裝傻嗎？你該不會以為我是在詐你吧……我告訴你，你的統括理事會的成員都被我殺了兩個人。」女子沉默了一下，努力擠出仿佛成竹在胸的笑容，強作鎮定的繼續說道。

  沒、沒錯，反正只要她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然而，回應她的依然只有周圍的狂風暴雨，以及對面的警衛的大吼大叫——

  「什麼？殺了兩個理事？你你你……你、你這個瘋女人，站在原地不准動！聽見沒有，我再重申一遍，你有權保持沉默，但是從現在開始，你說的每一句話都將成為呈堂證供……」

  咔嚓。

  通訊器被可怕的握力直接捏碎，前方之風緊緊抿著嘴唇，只覺得臉上有種火辣辣的燙感，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可恨，太可恨了，該死的亞雷斯塔竟然真的膽敢無視她！

  這種自我感覺良好，覺得大勢已定，想要在徹底覆滅敵人之前放幾句帥氣的狠話，結果根本沒有得到敵人任何回饋，被直接了當的無視的情況，讓她的心態有些崩。

  士氣-1、-1、-1……

  早知道就不試圖聯繫那個可惡的傢伙了，以絕對的勝利者的姿態，趾高氣揚的殺過去不是更好嗎？

  「可惡，給我等著，看看這座城市在覆滅的時候，你還能不能這麼囂張……」

  前方之風黑著臉，用力的踩踏著地面，喀鏘喀鏘的濺起水花，身影迅速前行著消失在黑暗的密集雨幕和狂風之中，先前下意識對這座城市感到的不安忐忑，以及本能預感到的不妙感覺，此時此刻都被她拋之腦後去了。

  ……

  ……

  「亞雷斯塔，不打算做些什麼嗎？」

  夾雜著雜音的女聲在沒有窗戶的大樓之中響起，艾華斯平靜的詢問著試管裡頭下腳上的懸浮著的男人。

  平常這裡沒有任何照明，只有覆滿寬闊房間四方牆壁的機械類信號燈，放出星空般微弱的光芒。只不過在這個時候，它們卻是斷斷續續的發出了紅色的急促光芒，照射著這片封閉的空間。

  紅色警示燈光的來源，是那一個個的熒幕上不斷彈出的窗口，對應著的是無數錯誤信號的集合體。這意味著學園都市的各個區域都正在遭遇異常事態，各個區域都正在淪陷，失去控制。

  突破一個主要的出入大門的前方之風，只不過是異常事態組成的極小一部分而已。

  「先看著吧……」

  非常罕見的，理事長的聲音也流露出了一絲頭疼與疲憊。

  他為了應付十字教的戰爭，同樣也做了很多的準備，但是現在貌似很難有多少能夠派得上用場的——突如其來的特大雷雨，理所當然的是外來入侵者發動的戰場魔法。

  可是同樣也就在雷雨落下的瞬間，有另外一種力量，神聖而又恐怖的氣息悄無聲息的滿溢而出，仿若墨色浸染的黑夜，不知不覺中也浸染了整座學園都市，扭曲了現象和因果。

  十字教的人準備萬全，卻似乎是踏入了他人的陷阱之中？

  亞雷斯塔將目光看向了其中的一個屏幕，儘管光線昏暗，雨線混雜著狂風劈頭蓋面的襲來，但是無處不在的滯空回線還是能夠讓他較為清楚的看到，在被某種神性力量浸染扭曲的城市之中，到底出現了什麼違和的事物。

  那是本不存在的、異質的東西。

  一座在狂風暴雨，雷霆轟鳴之中，屹立於黑夜裡，比整個城市都還要宏偉的尖塔狀建築，高聳入雲，塔尖根本就看不到盡頭所在，似乎筆直的伸入了無窮無盡的厚重烏雲之中。

  在那漆黑如夜的天穹里，巨大漩渦周圍是滾動著的漆黑雨雲，恐怖的閃電伴隨著雷霆轟鳴在雲層中遊走著。

  亞雷斯塔非常清楚，那裡是第二十三學區，本身由星軌之門公司公司與建的太空電梯恩底彌翁的所在位置，但是這個工程規模巨大，還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才能夠竣工才對。

  況且……

  即使是竣工了，預定之中的太空電梯也不應該是這樣子的，它已然面目全非。

  至少不是這座在這仿佛世界末日降臨一般的毀滅雷雨的洗禮沖刷之下，在無盡黑暗如同長夜的狂風暴雨之中若隱若現，直入雲霄，與天齊高，屹然不動……仿若傳說中要「與神平等」的變亂之塔。

  「不是憑空出現的，而是來自未來……」

  艾華斯知道亞雷斯塔此刻在沉思著什麼，開口說道。

  「我知道，所以我才覺得……荒謬。」亞雷斯塔淡淡的說道，「也就是說，如果一切繼續進行下去的話，他大概會在不久之後接管恩底彌翁的工程，然後按照自己的想法倆來改造這個工程的吧？」

  「然而現在，明明失去了繼續進行下去的條件，他之後也應該不會有機會了，可是這東西卻還是出現了……」

  「就只是因為他在「未來」這麼做了，所以這個結果在向著「過去」蔓延？」

  他說罷，視線看向了眾多屏幕之中。

  有太多太多不合常理的人和物，各種各樣異質的存在，正在這座城市的黑暗之中不斷的走出，讓他都無法確認這到底是那個人所準備的底牌，還是時空錯亂產生的詭異現象。

  而在二十三學區的那座塔上，有視線平靜的投下。

  靜靜的俯瞰著這渺小的城市，渺小的星球，以及……

  渺茫如塵埃的整個世界。

  ……

  ……

  暴雨傾盆，漆黑如夜的雷雨天氣之中。

  魔術師卻是不慌不忙，不緊不慢的在研究所里和單眼少女討論著學術問題。

  「你看過《龍×》嗎？就是鳥×明的代表作漫畫？」他興致勃勃的這麼問道。

  「沒有。」坐在夏冉慣常使用的辦公室的辦公桌後，歐提努斯一臉漠然的回答道，同時眸光在桌子上定格了一瞬，因為在桌子上攤開著一本樸實無華的筆記本。

  上面一頁密密麻麻的寫滿了一行行的文字，另一頁手繪著玄奧複雜的圖案，詳盡得簡直似是產品說明書一般。

  隨意的翻了幾頁，單眼少女微微眯起眼睛，這是她很熟悉的一個概念——黃金黎明修持的「神聖十次第」，以古埃及系統，以及卡巴拉系統為主，每一個次第，都和生命之樹的十個質點互相對應。

  只是又明顯有所不同……

  準確來說，在這本筆記上，十次弟的修持基礎卻是被逆轉了，對應的理論不是卡巴拉生命之樹，而是逆卡巴拉生命樹。

  在「神聖十次第」里，人類是處於個別的「王國（Malkuth）」，經過二十二個逕到十個圓，進行冥想的旅途，直到「王冠（Kether）」為止。

  所謂「王冠（Kether）」，象徵著超越、神的本性，超越一切低等級的理解，無論如何都是完全無限制的。

  而筆記上的內容，卻是從「物質主義(Nahema)」出發……

  同樣經過二十二個逕到十個圓……

  直到「無神論(Satan)」為止……

  「……」

  收回視線，歐提努斯深深的看了某人一眼，迅速的思索了起來，這人到底在暗示著什麼。

  「不知道啊……」夏冉卻是有些苦惱，他輕輕伸手敲了敲腦門，「這可就麻煩了，畢竟這部作品篇幅很長來著的，感覺要和你說很久很久啊。」

  「用不著，我現在已經知道這部作品的內容了……」微微閉上眼睛，一秒鐘之後又重生睜開，單眼少女徑直看向魔術師，開口說道：「你直接說你想要做什麼吧。」

  「你這樣補番是沒有靈魂的……」

  小聲的吐槽了一句，夏冉咳嗽一聲，正色說道：「那我就直接說了，你應該知道裡面的融合術吧？」

  一瞬間，歐提努斯的腦海里浮現出了她剛剛補番完成的內容，從其中精準的檢索到了相關的資料——一種奇怪的秘傳法術，通過兩個人跳一種奇怪的左右對稱的舞蹈，然後兩人伸出雙手各一個手指對上，就完成合體的融合術。

  腦門上頃刻間浮現出濃濃的黑線，她果斷搖頭：「想都別想，我絕對不和你做這種事情！」

  「誒，為什麼啊？」

  夏冉微微一愣，不是說的好好的嗎？

  「反正就是不行！」單眼少女提高了聲音。

  「好吧，既然你不喜歡跳那種丟人的舞蹈來合體的話，那麼我這裡也還有備用方案，你喜歡耳環還是戒指，亦或者是項鍊的款式？」夏冉嘆了口氣，攤了攤手做出了讓步。

  不跳舞就不跳舞吧，幸好他一向慎重，在為了今天針對性的創造了舞蹈術式的同時，還準備了類似於「合體耳環」的備選。

  「……」

  「……」

  到底是真傻還是在裝傻？這人能不能搞清楚重點，問題根本不是合體的方法好不好……歐提努斯四下張望著，發現沒有什麼趁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