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0章 收手吧

  「還是不行……計算力不足？不對，現在的計算力都還沒有徹底的運用起來，我的程序還是不夠完美。」

  在某個小型的研究所里，於自己的辦公室之中，作典型的研究員打扮的木山春生，坐在自己的工作檯後面，雙目全神貫注的盯著桌上的電腦，一隻手放在鍵盤上，一隻手輕握著滑鼠。

  電腦屏幕上顯示出來的是異常複雜的畫面，各種波紋起伏的圖案，時刻變動著的數據量表，還有十幾個大小不一的可視化窗口，就這麼密密麻麻的擠在一塊兒，讓人看上一眼就能夠頭暈目眩。

  木山春生面容憔悴，而且黑眼圈異常明顯，就像是熬夜過度的樣子，她緊緊的盯著電腦屏幕上顯示出來的內容，似乎對上面的一切信息都了如指掌，非常清楚它們分別代表著什麼意思。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她的心情非常焦躁。

  還是不行。

  為什麼還是不行？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呢？明明不應該啊！

  截至今日為止，木山春生已經如願的構築起了一張腦波網絡，通過AIM擴散力場而連結一萬個能力者的大腦的演算系統，他們的腦波都因為使用了幻想御手，而被程序利用共感覺性原理強制修改了一段腦波。

  被修改為木山春生的腦波，以AIM擴散力場作為媒介，從而將複數超能力者的腦用網絡連接成「一個巨大的頭腦」，短暫地提高能力幅度跟演算能力。

  只不過嘛……效果不是太過理想。

  雖然木山春生甚至因為如此，而間接的掌握了多才能力，本來每個人只能使用一種能力，不可能同時具備兩種以上能力。但是她利用操縱這個將一萬名超能力者的腦由網絡連接架構而成的系統，做出了人腦不可能做到的事。

  於是一下子就從一個本身並非能力者的老師和研究院，變成了能夠同時使用複數超能力的極端例子。

  這已經算得上是一個奇蹟了，可是對於木山春生而言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意義，她並不是想要成為能力者，掌握多才能力，這個從來就不是她的目的。她只是想要利用這個演算系統進行探究事故原因的模擬試驗。

  尋找讓孩子們恢復的方法，這才是她的目的。

  但是……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呢？

  木山春生緊緊的咬著下唇，眼神牢牢的盯著電腦上顯示出來的各種信息，眼睛一眨不眨的，左手的五指在鍵盤上無意識的滑動，不時的敲擊幾下，修改某些程序代碼——

  一如她之前很多次做過的事情那樣，她覺得可能就是這裡的結構還不夠好，還有優化調整的空間。

  當然，到底是不是這麼一回事，其實就只有天知道了。畢竟她這已經是不知道第多少次通宵熬夜到第二天早上，都還在檢查底層代碼，不斷的試圖排查bug、優化幻想御手的程序結構的體驗了。

  結果卻並不喜人，要是很有效果的話，這種情況也不會多次反覆出現了。

  木山春生覺得自己就像是回到了當初剛剛學習編程的時候，遭遇到了程序界的兩大難題——

  它為什麼不能運行？

  以及……

  它為什麼能運行？

  兩種情況都是很值得思考的，這個黑眼圈越發嚴重，仿佛隨時都可能會猝死的女研究員頭疼的揉了揉眉心，伸手拿起了旁邊的咖啡杯，結果空蕩蕩的手感讓她愣了一下。

  「已經天亮了啊……」不知不覺的又熬了一夜，她下意識的看向窗外，然後感到了大腦一陣輕微的暈眩襲來。

  她沉默了一下，回過神來，迅速而又利索的在鍵盤上敲擊著，將自己之前修改的部分添加上注釋，接著才非常小心的備份、保存、關閉，完成了這一系列的步驟。

  這是很有必要的，木山春生已經吃過一次教訓了，不想再來一次了。

  在第一天的時候，她寫的代碼只有她和上帝能夠看得懂；而在第二天的時候，她就發現現在只有上帝能夠看得懂了……

  完成了這一切，木山春生剛剛準備站起身來，就突然聽到了門外的走廊上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並不顯得沉重，反而是相當的輕快，不過貌似是多個人的腳步聲交雜在了一起。

  下一刻，辦公室的門就被敲響了。

  「……請進。」木山春生坐在椅子上，最終還是沒有站起來，而是迅速掃視了一眼，確認自己剛剛已經關閉了所有與幻想御手相關的頁面和程序，這才開口說道。

  門被打開，一群人直接涌了進來。

  為首的茶發少女讓木山春生下意識的略微緊張了起來，身體也微微繃緊了，之前御坂美琴就找過她，詢問過幻想御手的事情，不過被她糊弄過去了……

  為什麼現在又找過來了？

  不過女研究員還是很穩的，她恰到好處的露出疑惑的表情：「是你啊……你們有什麼事情嗎？有沒有預約？」

  應該是上一次沒有交代清楚就走了，對方還是有些疑惑吧，現在估計也是過來向表面上是腦科學專家的自己求助的……自己的身份還沒有暴露，不需要太過擔心。

  木山春生這麼想著。

  「木山老師……」

  御坂美琴眼神有些複雜的盯著辦公桌後的女人，看著對方那明顯的黑眼圈，突然有些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好，這是一個好老師，只是為了守護對她重要的人，被這座城市的黑暗面逼得走上了極端。

  在這個時候，似乎語言是這麼的蒼白無力，她明明有很多話想說，但是卻又說不出口，總覺得要是將自己的想法理所當然的說出來的話，頗有種站著說話不腰疼，還對他人指指點點的感覺。

  猶豫踟躕，最終茶發少女直直的看向了身旁正在饒有興趣的注視著，興高采烈的樣子簡直好像是來旅遊的魔術師：

  「你來說吧！」

  「咦？為什麼啊，這種事情也得我來幹嗎？」夏冉眨了眨眼睛，大約是覺得這種安排不太合理。

  演技非常在線，即使是亞雷斯塔此時此刻也在關注著這件事，大約也不會認為他是衝著木山春生和幻想御手而來的，最終也肯定不會知道他收穫了什麼東西。

  「我們不是朋友了嗎？」御坂美琴呵呵冷笑著，她可是忍辱負重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才將這個人拖過來的，哪能夠就讓他這麼輕鬆的在一旁看著。

  就連麥野沈利那麼暴躁的性子，這個時候也是陰沉著臉，大概是覺得木已成舟，覆水難收，就算是翻臉了也罷，網上的鬼畜視頻都已經流傳出去了，沒有辦法改變這個事實。

  所以在這個時候再和某人翻臉，反而是什麼都得不到的結果，於是就只能夠咬著牙忍辱負重。

  大概是這麼一回事……麥野沈利都能夠想清楚的事情，她怎麼可能會分不清主次呢！尤其是在親眼目睹了神裂火織和史提爾兩人的遭遇之後，御坂美琴更是清楚不能夠讓這人找到機會占完便宜就跑。

  自己等人已經是這人的朋友了！他總得答應朋友的小小要求吧！

  「好吧，那就我來說吧……」

  夏冉伸手推了推鼻樑上不存在的眼鏡，也不繼續推脫，而是徑直上前一步，注視著木山春生。

  木山春生非常疑惑的看著這群人，歪了歪頭，腦袋上似乎飄出了一連串的問號……這群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專門找到自己的辦公室來，就是為了在這裡討論他們的青春友情煩惱之類的嗎？

  然後，她就看到魔術師走到自己的辦公桌之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自己，聲音淡然的開口了：

  「收手吧，阿祖，外面全是成龍。」

  「……」

  「……」

  「什、什麼？！你說什麼？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木山春生是真的一頭霧水，什麼阿祖不阿祖的，自己不是阿祖啊！

  「你在說什麼啊！能不能正經一點！而且連木山老師的名字都叫錯了……」御坂美琴緊緊皺起眉頭，努力壓抑著自己的衝動，這人能不能靠譜一些，哪怕就只是一些啊！

  「啊？哦哦哦，抱歉抱歉……」

  魔術師馬上反應過來，知錯就改——

  「收手吧，木山老師，外面全是成龍。」

  「……」

  「……」

  御坂美琴氣得渾身發抖，緊緊握住拳頭，她開始懷疑自己不惜忍辱負重，也得將這個人拖過來的決定，到底是不是正確的了。

  明明是這麼嚴肅，這麼感人的一件事情，他就不能夠表現出哪怕是一點點的尊重與欽佩的嗎？是性格過於KY，讀不懂氣氛呢，還是正因為敏銳的讀懂了氣氛，才故意這麼有針對性的破壞氛圍？！

  「好了，正經的話我們先放在一邊……」夏冉卻是在這個時候，表情瞬間收斂，變得認真了起來，「木山老師，能不能請你，將幻想御手網絡系統的操縱權……交出來呢？」

  「什麼！！」

  瞳孔猛地收縮，有著嚴重黑眼圈的女研究員臉色大變，她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的霍地站起身來。

  而且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那因為黑眼圈襯托得滿是倦態與疲憊，眼神恍惚到好像是睜不開的雙眼，也是一下子就變得無比銳利起來，左邊的眼睛更是瞬間染上了赤紅的妖異血色，散發出一股危險的感覺。

  而辦公桌之前的魔術師卻是不為所動，輕輕的伸手做了個勾了勾手指的動作。

  木山春生的身體一下子僵住，緊接著左眼裡的異常光芒直接退卻，復歸原本的正常顏色，儘管因為熬夜的緣故，眼睛裡的血絲也很明顯，不過至少不像是剛剛那樣可怕。

  條件反射的繃緊了身體，進入了臨戰狀態，額頭前的劉海也隱約閃爍過藍白色的電光火花的御坂美琴，緊緊的抿住嘴唇。

  木山春生沒有給她多少危險感，不知道是本身沒有能力威脅到她，還是時間太過短暫，沒有來得及產生威脅。不過她卻是確切的感覺到了，空氣之中似乎是出現了某種怪異的……存在。

  扭曲的……

  半透明的……

  沒有實體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們恍惚間，好像是都看到了空氣之中出現了這樣的東西。

  在魔術師和木山春生之間的空氣之中，有巨物遊動而出，似乎只是呈現出了一鱗半爪一般的軀體的一部分，但是在她們的感應之中，也是過於巨大，乃至無法看清全貌的「事物」。

  它漂浮在空氣中，似乎是將軀體的一部分擠了出來，忽生忽滅，貌似隱約間還有天使一般的光環，斷斷續續的像是日光管的電壓不足，明滅不定的閃爍著光芒。

  這其實是以幻想御手的網絡所集結成的一萬人的AIM擴散力場為觸媒，所產生的AIM擴散力場的集合體。

  本質上和人工天使風斬冰華一般的存在性質，乃是木山春生構築出來的幻想御手網絡催生的意外產物……現在則是因為夏冉直接從精神層面不由分說的接管了身為網絡核心的木山春生的權限與位置的緣故，這東西自然也轉移到了他的手中。

  因為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御坂美琴等人都覺得是自己看錯了……實際上，也的確如此。

  畢竟這不是發生在客觀世界的一幕，完全就是她們作為能力者，AIM擴散力場在那一刻與一萬人的網絡發生了某種程度的交集，或者說是互相共鳴，所以激盪而起的漣漪才會在她們的個人現實發生。

  也正因為是個人現實受到影響，所以她們也就是自己能夠看見……譬如說佐天淚子就沒有看到，又譬如說空氣之中漂浮著的滯空回線，也拍攝不到相關的景象。

  既然亞雷斯塔這個時候沒有注視著，那麼之後檢查的時候，也不會發現問題。

  「感謝你的配合……」

  夏冉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對著呆若木雞的木山春生如此說道。

  本來就是為了瞞天過海，他自然不可能讓幻想猛獸出場大鬧一番，這不符合他的利益。也多虧了蘿拉的幫忙，暫時引開了倒吊男的視線，不然的話，按照對方這兩天的密切注視，他還真的不太好動手。

  「你……我的力量……你做了什麼？」

  木山春生無比憤怒的撲上前來，狀若瘋狂的她的身體越過桌子，一把抓住了這人的衣領。

  她所堅持的一切，艱難走到現在的道路，好不容易看到了曙光，也基本上正好完成了前期所要求的硬性條件，結果現在卻一下子就被這人剝奪了所有的希望？

  「木山老師！別這樣……別這樣，木山老師！」

  佐天淚子和御坂美琴嚇了一跳，不過還是第一時間就上前去，努力分開了兩人，拉住了極度憤怒的木山春生。

  魔術師後退了一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若無其事的說道：「你的程序太粗糙了，這樣子下去，計劃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我覺得實在是看不過眼了，就好心的幫了你一把。」

  「幫我？你說這是在幫我？！」被兩個女孩子用力拉住的木山春生怒極而笑，她手舞足蹈的用力掙扎著，試圖用拳頭往身前不遠處的這個可惡傢伙的臉上招呼。

  可惜夠不到，互相之間還是隔著一張辦公桌。

  「沒錯，而且我沒有解散網絡啊，只是接管了過來……其實你之前的計劃的前半部分還是挺不錯來著的。」

  夏冉不以為然的笑了笑：「一萬人還是太小打小鬧了，我們不妨將格局提高一些……你想想啊，這座城市有著二百三十萬人，其中八成都是學生，而學生之中又有六成都是無能力者……」

  「至於剩下的能力者之中，大多數學生都被劃分在等級0到等級2之間，LV3以上的能力者都已經是少數之中的少數了……這不是一目了然嗎？幻想御手的市場到底有多大，你想過嗎？」

  「……」

  「……」

  「你……你瘋了？」木山春生即使是在憤怒之中，也還是禁不住無比詫異驚愕的瞪大眼睛。

  「不是，只是這座城市太過沉重了，我要成為傳銷頭子……啊，不對，我要創造一個沒有人會受傷的世界。」魔術師眨了眨眼睛，握緊拳頭揮了揮，義正詞嚴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