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 噩夢成真？

  作為一檔很有運營經驗的深夜節目，攝製組自然對於接下來要拍攝的題材非常清楚。

  都市傳說肯定是沒有的，不過他們本身也不是為了探究靈異世界的真假而來，這檔節目從一開始的定位就非常明確，就是利用都市傳說之類的靈異因素來作為噱頭吸引眼球，針對性的設計整蠱方案，再看看被整蠱對象會有如何反應罷了。

  觀眾們想要看的也往往是這個，畢竟其實大家心裡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會選擇來看這樣的節目的觀眾，本來就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獵奇心理，而不是想要走近科學，看攝製組怎麼理性的探究真相，還原事實之類的。

  所以節目組因此避開一些麻煩的地方，可以說很巧妙的取了個巧，既利用了靈異因素的話題性，吸引了觀眾們的眼球，卻又沒有深入涉足一些敏感的領域，譬如說沒有選擇去探究都市傳說背後的真假問題。

  ——巧妙的利用都市傳說、靈異傳聞來勾起了觀眾的興趣，又避開了容易讓人興致索然的方向，對於真假避而不談。

  既然是節目錄製，那麼自然是事先就已經和相關的場地、人員溝通過了，做好了各種的準備，所以現場的工作人員們早早就已經布置好了一切，沒有遇到什麼困難就完成了前期準備。

  因為本來也不是什麼難事，就是在即將到來的車廂里，安裝攝像頭和聲音採集設備，確保能夠從各個角度進行拍攝錄製，既能夠捕捉到車上的被整蠱對象的行為反應，也能夠拍攝到車廂之外的景象……

  畢竟要做成節目的話，就不能夠過於簡單，要是沒有將他們圍繞這個主題做的一系列準備與布置也拍攝出來的話，那麼就沒有什麼看點可言了。

  既要看被嚇人的反應，也要看嚇人的具體過程。

  總不能夠真的只將鏡頭對準「受害者」，從頭到尾都在拍攝他們的顏藝表情，至於他們遭遇了什麼，看到了什麼，卻是根本就沒有展示出來……觀眾們一頭霧水的話，那麼是絕對不可能買帳的。

  總而言之，等到節目組將一切都布置完畢之後不久，安排「受害者」乘坐的計程車也正好出現在了道路的盡頭。

  ——到目前為止的一切都很順利。

  「要準備開始了，大家都打起精神來，早點拍完我們就早些收工回家，都仔細一些，如果這一條過了，能夠被選中的話，大家都會有獎金的……」

  站台內部的觀察室里，導演拍了拍手，吸引了在場所有工作人員的注意力，大聲的叮囑道。

  緊接著他又想起了什麼，轉頭看向了自己身後的助理：「對了，這次找的群眾演員都確認過了嗎？不會出什麼問題的吧？別像是上一次那樣，雖然沒有出什麼事情，但是台里也警告過了……」

  才上任不久的小助理連連點頭：「都確認過了，兩人都沒有心臟病史，也簽過了合約……您要不要先看一看相關文件。」

  她對於這件事更為關心，畢竟上一任的助理就是因為大意栽了，她才能夠有機會上位來著。

  「嗯，這就好，文件給我看看吧。」導演點點頭，卻沒有完全放心，還是準備自己再確認一番。

  群眾演員也只是知道要到什麼地方去，接下來的遭遇都是節目組事先安排好的這種基本的事情，至於具體的劇本卻是沒有的，台詞之類的更是讓他們自由發揮。

  這主要是因為考慮到就算是專業的演員，也很難一遍過，更加別說是不專業的群眾演員了。還不如不要用具體的劇本來約束他們，讓他們知道真相卻又不能夠完全確定具體會遭遇什麼展開。

  這樣子，他們的臨場反應好歹會顯得更加真實一些，如此一來的話，只要整個流程足夠長，那麼多少是能夠剪輯出一些可用鏡頭來的。

  不過這樣的話，群眾演員可能還是會被嚇到幾次，所以有必要做好充分的避險措施才行……雖然只是一檔惡作劇類型的節目，但是也不能夠直接隨機抽取路人去恐嚇，不然的話，要是真的發生什麼意外，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

  ……

  「就是這裡了吧？」

  不多時，一男一女從計程車上下來，看著前方在深夜之中孤零零的亮著燈光的候車站台，都是深深呼吸了一口氣，他們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向前慢慢走去。

  「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做？」女性開口問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你就當我們是正常的來乘坐列車回家的就可以了，他們之前都說過了……」男人很是隨意的開口道，「不要刻意去提防什麼，這樣子肯定不會過關的，我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就好。」

  「可是應該怎麼裝？我不會啊……」女性似乎還是有些緊張，連忙開口問道。

  「不要問這些問題就可以了，就像是我們平時正常的狀態就可以了……好了，到了，記得不要問了。」男人有些頭疼的嘆了口氣，無奈的揮了揮手，下意識的加快了腳步。

  他意識到繼續這麼下去，肯定是沒完沒了的，自己這個女朋友什麼都好，唯獨就是這一點不好。

  很多時候無論怎麼和她說，她都還是難免緊張，一定要絮絮叨叨的不斷地問來問去，也不是說不相信別人，其實她也清楚自己男朋友的確不知道具體，也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說的方法也是節目組的工作人員一開始交代的要點……

  但她就是沒有辦法冷靜下來，好像是覺得只要不斷的追問，就一定能夠得到更加具體確切的答案，讓自己安心下來似的。

  或許她的確是因此緩解了壓力，但是壓力卻轉移到了別人身上，譬如說男人就感到自己頭都大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站台，發現在這深夜時段，正在候車的人的確是寥寥無幾，此時此刻在月台上靜靜等待著的只有四個人，兩個像是玩到這個時候才回家的男生明顯是朋友，背著背包，正在低聲地交頭接耳。

  而另外一對似乎是和他們一樣，貌似也是情侶的樣子，外套之下是一套明顯的情侶裝T恤，印著大大的米老鼠的頭像。

  ——是在這個時候正好也在等車的正常乘客，還是節目組安排的「NPC」？

  ——或許乾脆其中還有另外的一組「受害者」？

  男人打量了一下這四個人，稍微有些猜測，畢竟他也不是沒看過這檔深夜節目，當然知道其中的一些萬年不變的套路。

  當然這些套路往往是必要的，因為被整蠱的對象總不能夠完全配合，什麼引導都沒有，就自己上鉤了，那樣子未免顯得太假了一些。

  所以就必須要安排好演員，故意在中途說一些可怕的傳聞故事之類的，合情合理的引出下文。雖然大家都是演員，不過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在觀眾眼裡觀感就完全不同了，都會覺得是節目組的演員在套路無辜路人。

  接下來，就是在等候深夜列車到站的時間。

  「……」

  「……」

  月台上一片安靜。

  只是沒過幾分鐘，那兩個背著背包，戴著眼鏡，正在低頭看著手機的男生突然有了動靜。

  首先是其中一個男生看著手機，突然笑了出來，然後他的同伴似乎很好奇的探頭過去問了一句，於是他就解釋了起來：

  「你看看論壇上，關於如月車站的那個話題又有人在討論了，還有人冒充失蹤了的那個蓮實醬，出來現身說法……」

  「如月車站？」他的同伴微微一愣。

  「嗯？你不知道嗎？」第一個男生興致勃勃的開口說道，「就是那個很有名的都市傳說啦，都已經流傳了好些年了，據說是在04年的時候，一名叫蓮實的少女在晚間搭乘列車，最終到了一個不存在的車站……」

  兩人像是在說悄悄話，但是聲音卻又恰好大到能夠被另外幾人聽到。

  不用懷疑了，這兩個肯定就是節目組放在明面上的演員，不過這種安排還是顯得過於直接，插入得有些生硬。男人輕輕的呼了口氣，又下意識的看向另外一組情侶，現在還不能夠確定的就只有這兩個人了。

  那對情侶貌似是有些在意的在聽著兩個男生的說話，或者說是在聽著本次的任務場景說明。

  男人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自己的女朋友也是在側耳傾聽，看上去非常投入，表情也非常緊張，頓時就是臉色一黑。他本來想要提醒一句，但是想了想，又覺得這樣子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真要提醒她的話，等會兒面對節目組安排的突發狀況，代入不了的她可能就會搞砸了……雖然不知道等會兒會發生什麼，但是想必節目組也總是有分寸的，自己也看過一些往期的節目，說實話其實也就那樣。

  不外乎就是在車廂里事先準備一下——

  播放一些錄製好的詭異音頻……

  在車裡藏著扮演鬼的工作人員……

  或者乾脆在沿途停靠的站台做一些安排……

  一開始還會覺得有些新奇，不過看多了其實就很無趣了，男人仔細地想了想，覺得肯定也是這麼個套路，也很難真的嚇著人，所以乾脆就這樣吧。

  「就這樣，無視網友的阻止，蓮實上了陌生人的車，在凌晨3時44分留下最後一次回復，之後就再沒有在2ch出現過了……」這個時候，那邊的男生也已經完成了科普，說明了某個都市傳說的具體情況。

  「誒？這麼說的話，既然蓮實就是坐上從新濱松向著靜岡縣方向的線路，最終才神秘失蹤的呢，和我們等會要搭乘的線路一致，如果我們運氣好的話，等會兒是不是也會看到如月車站？」

  男生的同伴開著玩笑說道。

  「哈哈，如果真的有這回事的話，那我倒要好好看看……」那個男生笑嘻嘻的說道，似乎是完全不以為然的樣子。

  這台詞真的好尷尬，鋪墊還是不夠……

  邊上的男人努力不讓自己露出怪異的表情，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先入為主的心理原因，還是節目組的設計真的太過直接生硬，反正總覺得這種情況好尷尬。

  不過幸好的是，遠處的軌道盡頭突然亮起了耀眼的車燈光芒，伴隨著鮮明的隆隆聲，長長的列車自遠處駛來。

  如同沉默的巨獸，列車到站之後緩緩停下，車廂內部也是空蕩蕩的，沒有任何其他的乘客。

  幾個人沒有怎麼猶豫，陸續上了車，而車廂門也很快關閉。片刻之後，重新緩緩啟動、加速，迅速疾馳著衝進了仿佛濃霧的黑暗深處，隆隆的聲音也在不斷遠去，直至消失不見。

  同一時間。

  在車站內部的休息室里，導演看著眼前的屏幕，皺起了眉頭。

  不是信號傳輸不穩定，而是拍攝到的車廂里空空蕩蕩的，根本就沒有顯示人上車來著。

  導演想了想，然後低聲對旁邊的人說了一聲，後者迅速離去，很快的就將負責這些問題的人找了過來。

  「你把設備安裝在了哪個車廂裡面？事先有和他們說過嗎？他們好像根本就沒有上被安排好的車廂！」導演也不含糊，直接開口責問，他覺得應該是在某個溝通的環節上出了問題。

  「哪個車廂？」負責這件事的人頓時就是一愣，「不就只有兩節車廂嗎？都是可以拍攝得到的啊……」

  「兩節車廂？」導演一下子呆住了。

  「對啊，地方性小型私鐵，不都是一節或者兩節車廂的嗎？」那個人也是摸不住頭腦，「又不是新幹線之類的大型列車，還能夠有多少節車廂？」

  「……」

  「……」

  房間裡突然安靜了下來。

  導演張了張口，什麼都沒有能夠說出來，也終於是想起了在前幾天制定策劃方案，現場來踩點的時候，所看見到的場景……貌似就和對方說的那樣，這種地方私鐵的確就是那種畫風才正常——

  只有一兩節車廂的小型私鐵，在鄉間搖搖晃晃行駛著的有線電車……

  那麼剛剛的那列在軌道上飛馳而來，在如同墨汁一般濃郁的黑暗夜色之中，幾乎看不到盡頭，如同沉睡著的巨獸一般的大型列車……到底是怎麼回事？

  下意識的低下頭去，看著手中那份被自己不自覺的捏緊了的策劃案，導演先生在在這一刻，突然發現上面的那些大大的誇張字體，是多麼的刺眼。

  ——「真實異度空間體驗」！

  ——「不存在的車站與路線」！

  ……

  ……

  列車在軌道上迅速的飛馳，空蕩蕩的車廂里只坐了六個人。

  兩個明顯是內部工作人員的年輕人坐在一起，而對面則是作者另外的那對情侶，一開始的男人和他的女朋友選擇坐到後方，稍微保持一點點距離。

  沒有人說話，氣氛稍微有些沉默，男人也不在意，只是在心裡默默的計算著時間，猜測著節目組的安排會在什麼時候出現。

  「在午夜的時候，搭乘空蕩蕩的列車，真的很有感覺呢……」

  前面的一個男生突然開口說道，發出這樣的感慨。

  「是呢，看著外面的黑暗，坐在哐當作響的明亮列車上，不斷的在黑夜裡向前前進，真的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說不定我們真的已經不在常世了呢，或許等會兒就能夠看到如月車站……」

  男生的同伴連連點頭。

  開始了嗎？男人聳了聳肩，明白這是節目組開始鋪墊的信號，他一邊裝作不在意的四下張望了一下，一邊抬起手錶看了一眼。

  不過令人尷尬的是，在他故作不在意，實際上已經暗暗提高警惕之後，又過了好大一會兒，依然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

  「……」

  看樣子節目組還沒有急迫到這種程度，覺得自己猜測錯誤的男人有些悻悻的放鬆下來，對著自己身旁的女性搖了搖頭，後者也稍稍地鬆了口氣，不過還是緊張的抓住自己男朋友的手臂。

  接下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車廂里靜悄悄的，就連那對情侶都沒有再說什麼話。

  怎麼還不開始？他們有這麼好的耐心嗎？還是打算等自己等人都徹底鬆懈下來之後，再突然出擊，好拍攝到更加真實的臨場反應？

  男人感到有些不耐煩，而且隨著夜色漸深，倦意上涌，再加上列車在不斷的哐當哐當，以微微的幅度搖晃著前進，他不知不覺的就覺得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朦朧，眼皮也越來越沉重。

  也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迷迷糊糊間，他搖晃了幾下腦袋，重新睜開了眼睛，睡意朦朧的看了一眼四周。

  車廂，燈光……

  前座的兩對乘客，還有靠在自己肩膀上，睡得比自己還要死沉的女朋友……

  他本來想要繼續睡去，但是這陌生的景色讓他下意識的有些迷惑，迷迷糊糊的轉頭看向車窗之外，只見在夜色深沉之下，周圍都是原野和山林，沒有半點人煙，只有列車散發的燈光在無窮無盡的黑暗世界之中穿行。

  什麼時候了？還沒有到嗎？

  等等，我是要去哪裡來著？

  他稍微恢復了一些思考能力，舉起手腕看了一眼，眉頭慢慢的緊皺起來，睡著之前的記憶也終於陸續被他想起。

  男人的睡意頓時不翼而飛，他一下子在座位上坐直身體，打量著四周，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那個……抱歉，打擾一下，節目……不，列車還沒有到站嗎？」

  他有些搞不懂現在是怎麼一回事，自己居然不知不覺的睡了半個小時，而且沒有人叫自己，途中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知道……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搞砸了，是不是自己睡得太死了，別人叫都叫不醒？

  沿途發生的一系列人為靈異事件都沒有能夠讓自己醒來？

  搞不好的話，這一次的節目錄製就被自己搞砸了？不過為什麼，列車到現在都還沒有停下來？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前座的那四個人，此刻都有一種身體繃得筆直的僵硬感，好像是被什麼巨大的恐懼所籠罩，一動也不敢動的樣子，這讓男人下意識的察覺到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在一片死一般的寂靜之中，前座的那四個人突然聽到他的聲音，似乎同時被嚇得一個激靈，又過了一小會兒，才終於有一個男生身體顫抖著回過頭來，臉色煞白的看著他。

  「沒、沒有，沒有到站……從之前到現在，半個小時了，列車根本就沒有停下來過一次，一直都沒有到下一站……」

  ……

  ……

  昏暗的天空與大地，明暗不定的世界裡。

  少女正在木然的向前行走著，黑色的長直發在身後微微搖晃擺動，思維卻是一片混亂。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做什麼？

  似乎總覺得不對勁，少女無意識的努力苦思，雖然像是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破開那一層窗戶紙，但是她就是覺得有那麼一個念頭蟄伏在腦海之中，沒有辦法忽略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仿若時間飛逝，又或許只是瞬息功夫，她突然覺得腦海中的思緒一下子變得清晰起來，

  ——自己好像是睡著了，所以這是在夢裡？

  一剎那間，就仿佛是一個念頭清晰，導致夢境化作了清明夢，於是整個世界發生了變化，好像是一下子活了起來，灰暗深沉的色調消失不見，只有無邊無際的雲霧翻滾著，在少女的腳下鋪展開來，蔓延向極遠處。

  隱隱約約間……

  似乎有無數幽暗的混洞在混沌淒迷的霧靄之中隱現，如同一顆又一顆明暗不定的星辰閃爍，漲縮不定，內中光華流轉，映照出種種光怪陸離的景象。

  「咦？」

  少女愣了一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下一刻她就感覺到有如同大日一般的淨光在上方灑落，刺穿混沌的霧靄，淹沒了翻滾的雲霧，天花亂墜，地涌金蓮。

  她呆呆的抬頭看向上方，只見無邊無際的雲霧像是怒濤排壑一般，向著兩邊被分開，一尊浩瀚無窮，大不可當的金身佛陀正在無窮高遠的穹天之上，淡漠的向她投下了視線。

  這一幕異常熟悉，少女瞬間凌亂，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發現自己似乎是站在一尊大佛的手掌之中……

  那麼自己算什麼？孫猴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