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 「太極」

  在人類文明尚在原始蠻荒，尚未開化的時期，所有的神秘皆為魔法。

  然而，在人類文明的不斷進步下，與科技之光的不斷擴張成反比的是，神秘之暗的逐漸消退。絕大部分所謂的魔法都在歷史時光的沖刷下，逐漸變為了魔術，或是說弱化成為了魔術。

  現代仍存的魔法只剩下了五個，而且與那些虛有其表的魔術有著本質性的不同，它們都與根源有關——不是為了達到根源而開闢的道路本身，就是必須走在某條道路上，才能夠知曉所用的存在。

  它們是沒有可能被弱化成為魔術的。

  因為它們已經不僅僅是更強大、更神秘的存在那麼簡單了。如果說「魔術」即是人智，是人的智慧，也是世界的法則，那麼「魔法」便是不同次元的神之準則，是在這個世界上絕對的奇蹟。

  對於魔法使而言，他們既是第一人，也是最後一人。因為正常來說，只有魔法使才可以使用魔法，而駕馭一種魔法的魔法使同一時間只能有一個。第二位就算是完全複製了第一名的做法，走了同樣的路線，也無法再獲得同樣的魔法。

  ——似乎比起某種可以複製傳播的知識技能來說，魔法的概念定義要更加接近於某種「權限」、「位格」之類的東西。

  當然，凡事總有例外，譬如說夏冉就是那個例外。

  Fate世界裡的寶石翁還沒有死，也沒有把第二魔法傳承給他，但是他就是同樣掌握了第二魔法，成為了魔法使……這其中或許既有白色空間的規則補丁的強大之處，也大概是因為寶石翁的局限也很明顯。

  那就是老傢伙的第二魔法只能夠針對Fate世界，以及以Fate世界作為基準點，從而展開的多重次元、平行世界。而無法影響到過去現在未來整個無限世界，因此在Fate世界之外掌握第二魔法的夏冉，自然不會被限制住。

  而且也就第二魔法能夠影響到整個Fate世界，確保在Fate世界的諸多平行時空線之中，第二魔法使的席位也具備唯一性……其他的魔法就說不定了，可能在不同的平行世界之中，同時存在不同的作成例子。

  不過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當前世界線消滅殺生院祈荒之後，夏冉已經順理成章的攫取了第三魔法使的席位。

  這是他一直都在覬覦著的能力，直到現在才最終入手，而且所能夠發揮出來的效果比他想像之中還要強大太多太多了。就如同殺生院祈荒一般，在靈魂到達第三魔法這一層面的瞬間，他已然徹底變生為非人之物。

  準確來說，不是第三魔法本身真的如此恐怖，而是作為最後的一塊關鍵拼圖，在和夏冉的其他能力互相熔煉為一個整體的過程之中，發生了無比奇妙而且激烈的化學反應，這才是其最為重大的意義。

  夏冉曾經試著推演過「念生世界、夢裡乾坤」的道路，雖然只是一個設想，一個實驗，道路並不完整也不完善。畢竟那是構建在量子位面上的箱庭與沙盤，經由他的觀測而確定的意識領域，換言之也就是只有精神性而沒有源質基礎的夢境。

  但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他已經達成了第三魔法，就連自身的靈魂都能夠物質化了。而經由他的觀測而確定的意識領域，本來只是精神性的夢境，自然也因為精神與魂格的變化，得以擁有真正的源質基礎。

  而且無限湧現的生命力，又與與永動機化的靈魂能量交相纏繞，在奇妙的韻律之中不斷躍動共鳴，最終達成完美的平衡，化作和諧統一的源質洪流，並且永無止境的向更高更深層次升華，最終達到一個無法想像的領域。

  仿佛是一棵空想之樹終於是獲得了真正可以供其生根發芽、茁壯成長的根基與土壤，這就是蛻變的關鍵……

  至此已經毋庸置疑，因為前方的道路已經清晰明了的展示了出來，該如何去做，已經無需疑惑——

  正如殺生院祈荒的「快樂天·胎藏曼荼羅」，她的體內就是整個宇宙，已是極樂淨土了。她在體內飼育幾乎可謂無限的魔神柱，被吸入其中的存在會在現實中消失，從自我中解脫出去，理性被融化。

  無論肉體多麼強健，無論防禦裝甲多麼堅固，在殺生院祈荒的體內都毫無意義，只能夠像是初生的生命般被無力化，並得到解脫濟度。

  夏冉當然不會喪心病狂的在自己體內飼育無限的魔神柱，將自己的身體變成魔神柱的獸巢。他要做的是將自己的心象世界晉升到真實層面，將自身所期望的法則、世界於自身內側永久性的展開。

  這就是他前進的方向，與體內已是整個宇宙的殺生院祈荒相似，但是卻又有著根本性的不同。

  ……

  ……

  「其他所有從者都已經被解除召喚，遣送回去了，這最後一次的聖杯戰爭也總算是徹底落幕了……SE.RA.PH的下沉也已經終止，之後想必很快就會被排斥修正，送回到原本對應的正確年代吧。」

  仍然是在天體室之中，BB揮舞著教鞭，一本正經的解釋著SE.RA.PH現在的情況。

  經過最後一番檢查與掃蕩之後，SE.RA.PH現在已經徹底的空空蕩蕩了，現在她們就是這個特異點空間之中僅剩下的幾個人。除此之外，已經沒有任何的倖存者。

  從者們自然談不上倖存不倖存的，他們本來就不能夠算是活著，至於這地方本來生活工作的人們，也早就已經死了個乾乾淨淨……天體室這裡整齊擺放排列著的一百二十八具棺材就是明證。

  而且這個還算是好的了，至少他們都還有棺材這樣的待遇。還有不少人根本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死在了什麼角落，任何記錄都沒有留下。

  「接下來就這樣等著……就可以了嗎？什麼都不需要做？」

  藤丸立香抿著嘴唇，看著天體室里的一具具棺材，裡面都是肉體和死了沒有區別的植物人御主的身體，他們的精神和魔術迴路也都早就在數不清的聖杯戰爭之中，作為硬體設備透支到了極限。

  「什麼都不用做，只要那個傢伙撤去他的力量，不再維持這個特異點的領域就可以了……畢竟這本來就是2017年的海上油田基地塞拉菲克斯，只是在為了逃避監測才會漂流到這個屬於2030年的時間點。」

  BB連連點頭，一臉瞭然的解釋說道：「不過既然本身就是不可能存於這個時代的東西，所以時代的修復力會特別強，很快會將這個時代中原本沒有的東西強制送回「原來的地方」。」

  所以的確是什麼都不用做，只要耐心等待即可。

  現在的SE.RA.PH之所以還能夠穩定存在，只是因為她們都還在這裡，沒有離開，那個魔術師也沒有直接撤去保護而已。

  「那到時候這個油田基地會恢復原來的樣子嗎？」藤丸立香明白了的點點頭，猶豫了一下，又這麼開口問道。

  「當然會了，只不過也只是油田基地而已。這些人死了就的確是死了，不會重新活過來……」BB露出小惡魔一般的表情，「特異點裡的事情是不可能當做沒發生過的，只是一切會變得會合乎邏輯而已，說到底你們所進行的人理修復不過是在爭奪一個對歷史的最終解釋權。」

  「最終……解釋權？」

  「沒錯，被從者殺害的人，被魔神柱吞食的人，大概會被修正成為遭遇一些正常的災難或者事故，才因此遇難的吧……」

  BB渾不在意的揮了揮手，「反正就是這麼一回事，沒有犧牲就不可能有繁榮，反過來也是一樣，不可能說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好的，沒有壞的概念，就算是沒有特異點，也一定會出現同等程度的負面……」

  「……」

  「……」

  「原來是這樣嗎……」

  藤丸立香忍不住的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卻又不知道自己應該要說些什麼，所以突然覺得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她之前一直都以為只要能回收聖杯，修復人理奠基，對應特異點產生的損害就會全部化為烏有。但是現在，眼前的這個小惡魔一般的後輩系少女，卻是冷酷的告訴她，那是謊言。

  原來自己什麼都改變不了，也救不回來那些人嗎？即使解除了特異點，災難仍然會發生，差別僅僅是理由換了一個後人可以接受的解釋，還有包括非常識在內的因素被排除掉了？

  「看樣子你的情緒很低落呢，很好，BB醬我呀，就喜歡看你們人類露出這種痛苦的表情啦……」有著少女模樣的上級AI笑眯眯的打量著藤丸立香，「不過只是這樣就受不住打擊了嗎？我還有更加勁爆的消息沒有說出來哦！」

  「……請問是什麼消息，BB小姐？」

  藤丸立香收拾了一下心情，但還是心情沉重，所以語氣頗是有些有氣無力的這麼開口問道——

  「你把我專門叫過來天體室這裡，應該是有什麼事情想要告訴我的吧？」

  民主的分贓大會已經開完了，所以剛剛她在夏冉大人的建議之下，和Melt、lip兩個人一起負責檢查SE.RA.PH，看看是不是還有什麼遺漏之處——

  當然，這只是一個理由而已，她也能夠看得出來，對方是在委婉的告訴自己，這個特異點即將就要結束，最好抓住這段最後的時間和Melt她們好好道別……這也是藤丸立香想做的。

  她很少有這樣的機會，可以和一起戰鬥的從者們好好道謝然後告別，很多時候甚至是最後一面都來不及見。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BB卻是突然給她發了條信息，讓她獨自一人回來天體室這裡……

  藤丸立香馬上就知道，對方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告訴自己了。

  只不過，少女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四周，發現這裡的確只有自己和BB兩個人，心中頓時有些疑惑。她本來以為對方專門讓自己過來這裡，是對方想要避開Melt她們，但是現在卻又覺得似乎BB是刻意等到某人不在了的時候，才讓自己過來……

  所以也就是，她要說的事情和夏冉大人有關？而且要避開他不被發現？

  「哼哼，看樣子，你也不是只靠脊髓反射和直覺活著嘛……」BB眯著眼睛，看著藤丸立香的表情眼神的細微變化，頓時很滿意的點點頭，眸子裡閃爍著惡趣味的光芒：「既然你也想到了，那我就不賣關子了，那個魔術師才是你最大的敵人……」

  「……」

  「……」

  「BB小姐，你說笑了……」少女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但還是努力的擠出笑容來。

  「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我，不過也是呢，BB醬我的好心腸總是會被人誤解的……Melt她們也一定對你說過很多我的壞話，而那個魔術師又一直都在幫你，你會有這樣的想法也很正常……」

  BB撇了撇嘴，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

  「……」

  這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一邊是一直都在幫助自己，真正對自己伸出援手，而且強大穩重，值得信賴的人；而另一邊卻是根本就沒有風評這種東西，不管有沒有關係，都是一致差評並且深惡痛絕，人見人怕狗見狗藏的違法AI……

  對比這麼明顯，不相信夏冉大人，難道反過來要相信BB醬你嗎？

  藤丸立香露出禮貌的微笑，心裡卻是禁不住的在吐槽。

  「哼，真是膚淺，不過人類就是這樣的生物呢……」BB沒有因此感到受挫，反而是壞心眼的繼續自顧自說道，「既然這樣，你那無聊的幻想，就由BB醬我的右手來打破吧！」

  「右手？」藤丸立香微微一愣，下意識的看向了眼前的這個上級AI的右手，發現她手上只握著那根教鞭。

  這和右手有什麼關係？意思是要展示技能還是寶具什麼的嗎？

  「哦，不是，我也不知道和右手有什麼關係，就是之前嘗試在那傢伙還是入侵的異常數據流狀態的時候，解析了一下他的情報，結果得到了一堆垃圾信息……不過其中有些東西還是很有趣的。」

  BB毫無自覺的這麼說道。

  藤丸立香：「……」

  「好了，我來告訴你吧，那個魔術師就是第六特異點的罪魁禍首哦，你該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BB也不在意，只是徑直就砸下了一顆深水炸彈，然後很是滿意的看到眼前的女孩子一瞬間就驚愕的瞪大眼睛，震驚得無以復加的樣子。

  「什、什麼？！這、這不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的，他其實根本就沒有掩飾過啊，你看看他表現出來的力量，派遣過來一個分身，就能夠碾壓殺生院那種獸之半身，讓後者連反抗都沒辦法就被「吃掉」，這是從者能夠做到的事情？」

  BB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而且他能夠觀測其他的特異點，還能夠將你送到未來的這個特異點裡來，這份技術力難道還不能夠說明什麼嗎？要知道就連你們迦勒底，都沒有辦法通過靈子轉移去往未來，證明未來的存在啊……」

  「這……」

  「你就沒想過嗎？他有這麼強的力量，卻一直待在第六特異點裡面什麼都不做？要是他有幫助你們修復人理的想法的話，為什麼會袖手旁觀？這只能夠說明他從一開始就是你的敵人啊！」

  ……

  ……

  「明明只是讓你旁敲側擊的提點一下，讓她明白這件事，等會兒回去之後有個心理準備而已……為什麼要這麼熱衷於煽風點火啊？」

  在自己的塔頂上操作著聖槍投影的魔術師扯了扯嘴角，察覺到了有人在搞事。

  不過他也就嘆了口氣，沒有太過在意這個小小的插曲，這本來就是他的安排。至於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好好考察一下眼下的這個特異點的成熟周期，看看什麼時候可以收割帶走。

  不能夠讓它留下來威脅原本的人理。

  而且最新看到的道路與方向，讓夏冉發現了一個更好的處理方法，那就是將這個特異點打包帶走，在自身內側重新展開，不影響現有世界，同時也能夠強化自身的力量。

  他將會成為一個行走的特異點，而且繼續這麼下去的話，當他體內展開的既存事象越發龐大完整，化作自有永有的「大圓太極」的時候，最終就會成為既是天空也是人體大小的宇宙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