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 道路

  「抱歉，我其實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而已，是個人都能夠做到我這種程度的吧……」

  夏冉嘆了口氣，不負責任的口胡道，試圖矇混過關，同時也大約明白了這位月的神明，之所以突然降臨的主要原因了，果然問題還是出在自己的身上。

  雖然他目前還是沒有提升到曾經的境界的魔法使的那種級別，幾乎要將人之境界徹底走到盡頭，距離突破僅僅只有一線之隔。

  然而他之前的一次副本下來之後，獲取的獎勵，積累的底蘊不可謂不豐厚，光是五顆靈珠的力量加起來，就已經完全超過了境界的魔法使當初的總量上限。

  ——這個是毋庸置疑的，畢竟是三皇之一的女媧親自斬殺五尊古老的神靈，結合天地間相生相剋，可以囊括世間萬物性質的五種巨大的自然力，從而煉製而成的仙劍世界至寶。

  那五尊古老的神靈各自來看，就算是比之境界的魔法使有所不如，但是也不會差得太遠，同樣也只不過是一步之遙罷了，況且五人份的力量加起來也總該在總量上超過太多太多了……

  這也就是說，夏冉目前的問題主要就在於，無法輕易的完全消化這部分龐大的底蘊，將它們都變成自己的東西，然而本身所積累的底蘊卻已經超過了下一個階段的進階標準要求。

  這是非常可怕的一個事實。

  就算是按照副本世界的時間跨度來計算，十五年的光陰加起來，也真的不夠長生種打一個盹的工夫，再考慮到現實之中時間根本就沒有過去多久……

  月夜見會對此感到驚愕也是理所當然的——之前這個魔法使只是和八雲紫合體，才有威脅到自己的能力，然而現在只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本身的體量竟然就已經達到了這種驚人的程度？！

  確定不是在開玩笑的？

  就算是沒有多少人性也罷，卻不代表是沒有情感，至少好奇心是肯定會出來的，在面對這樣的情況，也肯定是會想要確認一番的吧？！

  從剛才綿月依姬第一次使用神靈憑依的時候開始，夏冉其實就已經察覺到了，有一道視線通過這位月之公主做為坐標，遠遠的投來觀察著這裡，觀察著……自己。

  想必就是在那個時候，引起了月夜見的注意，然後讓「她」察覺到了夏冉的奇特變化，最終決定神降過來的吧？

  「平平……無奇？」

  少女輕輕的歪了歪頭，貌似是不太明白夏冉在說些什麼一般，臉上出現了一絲疑惑之色。

  這樣的人都是平平無奇？這樣的表現是個人都能夠做得到嗎？自己難道是太長時間沒有觀察過這個塵世了，所以導致就連這種事情都沒有能夠察覺得到嗎？

  「的確是這樣，說起來，我們還趕著回去吃晚飯呢，能不能請月夜見大人行個方便？」夏冉打著哈欠，張口就來的這麼應付道，想要儘快脫身離開。

  「……」

  月夜見疑惑的看著他，似乎是更加不能夠理解了，表情罕見的出現了一絲困擾之色。

  片刻之後，「她」似乎是思索了一下，繼續開口有些晦澀而且不流利的說道：「能不……能展示一下……你的力量，還有……後面的道路……」

  「這樣就可以了嗎？」

  夏冉開口問道，同時心裡莫名的生出了一種異常古怪的異樣感，總覺得自己現在不是在和一尊古老的神靈在對話，更像是在和一個過於不諳世事，不和人接觸的小女孩在交流一樣。

  「這樣……就可以了……」

  少女微微點頭，平靜的說道。

  話語稍微流利了一下，但是那種卡頓感仍然是很明顯，似乎這位月的神明每每說出一個詞，都需要仔細思考一下，才能夠確定的樣子。

  這也就導致了雖然她面無表情，極其冷靜甚至說是冷漠，配上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亘古滄桑，浩渺空靈的神性氣息，明明應該是讓人感覺到至神至聖的才對……

  結果此刻卻是讓人微妙的覺得有一絲反差萌。

  夏冉揉了揉太陽穴，又看向了身後，蓬萊山輝夜一言不發，似乎完全沒有看見母親的喜悅一般，不過考慮到她所遭遇的，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且就連月夜見也是一樣，「她」自降臨之後，根本就沒有看自己的女兒一眼，所有的注意力都只是放在了唯一令「她」感到好奇，認為有價值的夏冉身上。

  算了……

  輕輕的呼了一口氣，夏冉露出了一個笑容，這種沒有辦法插科打諢的人，只能夠認真對待了，正好也可以藉助對方的位格與眼界，檢驗一下自己的成果。

  下一個瞬間。

  世界的不協調感同時在在場的每個人的心頭上划過，令人不寒而慄。

  沒有任何理由的，全部都下意識的紛紛看向了夏冉，正好看見以他為中心，有著升騰火焰般的怪異波動如同洪水般傾瀉而出，溢滿整個空間。

  仿佛以火焰描繪而成的，看不出是文字還是圖形的怪異圖騰在他腳下如同一幅巨大的圖案一般，瞬間蔓延向了視界的盡頭，如太極圖般展示著相生相滅的循環過程。

  四周的太空宛若是鏡面般被割裂，千奇百怪的倒影折射出了一個個光怪陸離的空間，似乎是每一塊碎片的背後都通往一個未知的次元——

  在一方古老天地之中，黑與白涇渭分明的交融著的太極圖顯現，化作一座彼岸金橋，綿延大千而不朽，橫亘宇宙而不墮，陰陽魚般螺旋交織著的起始與終結，定住了地水火風，從混沌的虛無中開闢出真實。

  …………

  無垠廣大的宏翰世界之中，有橫跨時空無邊無際的清淨琉璃國土，內外明澈，淨無瑕穢，清淨自生，天花亂墜，地涌金蓮，無數佛陀、菩薩、羅漢宛若恆河沙數，遍布虛空無量，正在對坐講經辯論，解脫莊嚴，不染塵埃。

  …………

  深邃枯寂的漆黑宇宙裡面，猶如塚墓般的群星深淵深處，那為混沌所支配、有形之物無法觸及的次元彼岸，有著腐壞而且無定形的神靈置身於窮極的混沌之間，長眠於死亡的夢幻中，直到永恆歲月的盡頭。

  …………

  名為奧林匹斯的神山之中，高聳如雲的神殿之下，是眾神的戰場，泰坦、半神、傳奇英雄、百臂巨人，各種各樣可怕的魔獸怪物，嚎叫著嘶吼著，廝殺在了一起，雷霆與火焰在猛烈燃燒，動搖世界的基石。

  …………

  世界樹支撐的九大國度，四處都有摩天的莊嚴城堡，奔騰的浪花不斷咬著城堡的裾腳。在鷲鷹蹲伏的山丘上，有綿延不斷的宮殿，其中最莊嚴華麗的金宮之中，正中央聳立著名為希利德斯凱拉夫的寶座，諸神之王在寶座上環視天界和人間。

  …………

  只是一瞬間而已，仿佛是無數的宇宙與生命在誕生之後所演化的一切，貫穿了起始與終結的恢弘浩瀚的長河，就這樣清楚的展示在所有人的面前。

  也唯獨只有眾人所處的中心，被升騰的宛若文字一般的圖騰所隔絕開來，仿佛是造物主所在的萬象邊緣的外側。

  比起其他幾個震撼莫名，感受到了巨大衝擊的少女，使用綿月依姬的身體進行神降的月夜見，只是挑了挑眉毛，環顧這虛幻而又不真實的諸多界天以及在其中孕育出來的萬千氣象。

  在其他人眼裡仿佛恆古永久被壓縮到了一剎那，卻又無比清晰，好像是歷史呼嘯著從身邊砸過的一切景象，在「她」眼裡卻是有種朦朦失真的感覺。

  而那些看似是神聖宏大，圓滿自在，或者超越了一切時空間的神祇、佛陀、仙人……實際上也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徒有虛妄而已。

  「華而……不實。」

  晦澀清脆，悅耳動聽的聲音，從這位月之神明的唇中吐出，不過卻沒有任何貶低看輕的意思，「她」的眸中反而是充滿了毫不掩飾的驚訝與欣賞。

  眸光只是輕輕一轉，「她」迅速的從其中看到那個鏡玉劍鄉的高天原，也看到了那個正端坐於夜之食原之中的尊貴威嚴的神明，那是宛若水中倒影的另一個「自己」。

  而且是如此的相似，月夜見絲毫不懷疑這是對方在之前的那一次對視之中，通過截取自己的氣息以及掌握到的部分真實，作為基礎進行模擬的。

  「她」已經看出了這條道路的本質，在讚賞之餘也深深明白這宏大的前景，至於到底有沒有盡頭，這個人能不能夠走到盡頭，卻又是另一回事了。

  「呵，目前華而不實才好，要是都化虛為實的話，不說我目前能不能夠支撐得住，而且首先就會出大問題的……」夏冉淡定的笑了笑。

  分神化念，念生世界。

  反正本來都是要這麼做的，他也沒有太多的心力去自己起草模板，畢竟嚴格來說，按照他的設想的道路就是，念頭最終要分化一元之數，也就是十二萬九千六百……

  這麼多個的盒子，怎麼可能都由自己這個盒子製造者去一一創造出來？想一想都知道不現實好吧！

  即使是參考了夢境的框架構造，自身也擁有感神變化的能力，還專門為此尋找了五靈珠，以五靈之力的性質補完了一個完整的「世界」所需要的所有構造成分，並且天然維持相生相剋的循環與平衡……

  這仍然是一個需要消耗巨大心力的工程，真正的念生世界等於是依靠自己的空想具象出了一個世界，即便這個世界是構建在量子空間之中的。

  但是它只要存在完整的秩序，積累足夠的記錄，邏輯自洽之後，就能夠演化出和真正生命一樣思考活動的存在，這就已經是踏足了「神」的領域。

  而且完全不需要一元之數的所有念頭，都徹底演化出一個小世界，只要有一定的念頭能夠演化成功，他就已經可以踏足境界的魔法使的那種層次。

  至於一元之數的所有念頭，每一個念頭都能夠演化一個真正的世界的那種……

  在他的推演之中估計已經是第六境的修持，都已經走到盡頭的層次了，在魔術師道路上的神聖十次第上，也是已經到了9=2的位階，距離10=1的「自己自身者」只差一線。

  「的確……如此……」

  少女神明平靜的點點頭，眸光繼續注視著那片仍然還是在虛妄之海之中孕育著，不知道何時才能夠徹底生根發芽的高天原。

  「她」沉默了片刻之後，突然開口說道：

  「來做個……交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