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這是查崗嗎？

  夕陽餘暉如此斜斜映照，將街道上的行人們的影子拖曳得長長的。

  由比濱結衣說是要去找比企谷八幡來著的，不過卻是一去不回，大概是被非常懂得審時度勢，察言觀色的後者拉住了，所以沒有再傻乎乎的自個兒跑回來。

  畢竟傻子都應該知道，侍奉部里的那兩個頂級種姓又要開始相愛相殺了，到底是要多麼想不開的人，才會在這麼一個時候主動選擇一頭撞上去啊！

  理智的選擇當然是能避則避，比企谷八幡非常清楚誰才是自己應該抱團取暖的對象，自然會勸住由比濱結衣。

  隨著社團活動的時間也過去了，終於來到了放學時刻，學生們也陸陸續續的收拾東西走出了校門。畢竟既不是留宿制，也沒有晚自習，學校也不會允許學生在晚上獨自留在校園裡。

  畢竟這種事情不管是哪座學校，都不會願意看到的，一旦發生了什麼事情，這責任算是誰的？大多數學校是就連正常該負的責任都要想盡辦法推卸，更加別說這種飛來橫禍，無妄之災了。

  特別大樓，四樓東側。

  活動室的大門也是剛剛才關上，在門框之中發出了相當沉悶的摩擦聲音。

  雪之下雪乃在走廊里轉過身來，看向站在旁邊的夏冉，冷淡的開口說道：「明天見，夏冉同學。」

  走廊的地板上，是從窗外歇歇照入的餘暉，那黑亮柔順如同黑綢般的一頭長髮垂在少女的身後，在夕陽之下正在閃耀著如同正在燃燒般的紅光，

  「嗯，明天見。」

  夏冉輕輕的點點頭，從善如流的說道，還相當熱情地向她揮了揮手，表示告別。

  「……」

  「……」

  只不過迎來的卻是冷淡的目光，那是凜冽而又帶著明顯的不悅意味，幾乎要直接凍傷人一般的視線。

  明明已經道別了，但是雪之下就是不挪動腳步，只是在沉默不語的站在原地盯著夏冉，什麼都沒有說。

  只是她身周盈溢著的那種低氣壓簡直有如實質，讓人懷疑她是不是隨時可以放出黑魔法來了……雖然說她其實還沒有哪怕是一條的魔術迴路，也還沒有真正的擁有「魔力」。

  不過和資質無關，主要是時間太短暫，而這個世界的神秘又已經在大體上全面消退，變得式微起來。正如所謂的末法時代，修行總是變得更為艱難的。

  就這樣，兩人這麼的大眼瞪小眼了起來，夏冉依然維持著溫和禮貌的笑容，似乎是在等待著雪之下率先轉身離開，要目送少女離去才行。

  然而少女卻明顯並不是這樣想的，她就是什麼都沒有說，也一步都沒有邁出，並沒有像是往常一般身姿端正地沿著走廊正中央離開，只是一臉不悅地瞪著他。

  「……」

  「……」

  「好吧，要不要跟我去守矢神社看一下？」又過去了好一會兒，夏冉只能夠無奈地搖搖頭，嘆了口氣這麼說道，略微有些好笑的發出了邀請。

  他其實也不是不知道少女到底是在因為什麼而較勁，但就是覺得這樣子逗弄對方很有意思。

  「哼，你帶路。」

  雪之下雪乃似乎一直都在等著他這麼說的樣子，就連稍稍掩飾的耐心都沒有了，一點兒都不客氣的輕哼一聲，便直接一口答應下來。

  「其實也不需要帶路，就是我們上次去過的那個地址，沒有任何變化。至少外界的守矢神社還是在原來的位置，如果不是我來接管的話，大概就要徹底都搬進幻想鄉裡面去了……」

  夏冉輕笑出聲，對少女的頤指氣使不以為然，知道對方是心中不忿。他一馬當先的走在走廊的前面，然後招了招手讓身後的雪之下快步跟上。

  「那時候，千葉市大概就要莫名被剜去一塊面積，包括神社、周圍的土地、還有風神之湖這些地方，這些土地都會被直接打包遷徙到幻想鄉裡面去。」

  「……」

  「……」

  「這麼巨大的變化不是會很容易被發現嗎？畢竟在這麼一座城市裡，有這麼大的一片土地就這麼突然消失了，這種空白是非常明顯的吧？」

  雖然是不太高興的跟在他的身後，但是在聽到這個說法之後，雪之下還是忍不住的疑惑道。

  「這個倒是不會，因為它並不是沒有技術含量的在物理意義上直接挖走一片區域的那種……嗯，怎麼說呢？因為幻想鄉的大結界是一道境界線，它負責過濾常識與非常識。」

  夏冉想了想，換了一個應該比較容易理解的說法。

  「你可以看作是，這個世界其實就像是一個湖泊，是時刻流動變化著的，並不是一塊固態的土地，被挖走了一大塊水體就會出現一個很明顯的缺口，而是立刻就會被周圍的水體回填充滿，表面上來看是發現不了差別的……」

  「這到底是什麼原理？」雪之下輕蹙眉頭，她有些頭疼這種完全就是另一個體系的事情，很多東西並不是說不講道理，而是另有一套自己內在的邏輯，所以往往顯得反常。

  「這個說起來就有些複雜了，外界也就是我們的世界，就是常識的世界，而非常識的就都會匯流到幻想鄉之中，就像是字面意思上說的那樣，非常識就是與常識所對立的概念，並非現今社會對同一事物普遍存在的日常共識……」

  夏冉稍稍思索一下，斟酌著解釋起來。

  「這意味著不僅僅是神秘的、不科學的事物，才屬於非常識的領域，就連在過去很尋常的事物，如果現在已經不再為人所知，自然也就不再屬於現在的常識了，簡單來說就是被遺忘了的事物也是非常識……」

  「雪之下同學你之前也去過守矢神社，應該知道那裡平時根本就沒有人氣，也沒有任何人來參拜，早就已經被遺忘了，就算是徹底神隱也不會引起太多關注，而大結界正好就是以此為基準分割境界線的……」

  被歷史遺忘了的事物，就會出現在幻想鄉之中，大結界一直都是起到這樣過濾與吸收的作用。

  所以從外界消失了的事物，就會流進幻想鄉之中，譬如說在外界過時的物品，乃至是滅絕了的動物，這些東西都可以在幻想鄉里重新找到……

  哪怕神明以及她們的信仰也是一樣的，當人們更加崇尚科學與情報，自然就失去了信仰心，被遺忘掉了。雖然她們往往有能力選擇主動進入幻想鄉與否，不過結果卻不會有什麼差異——

  只要徹底進入了大結界之中，都是被外界遺忘了的，大結界的境界之力也會對牽涉到小部分局部事象進行修正。

  而且這種神隱並不是突兀發生的，不是說有什麼東西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一下子消失不見了，而更加像是某種事物被遺忘丟失的過程——

  要是能夠一直都時刻注意著，都記得東西放在哪裡，哪就不會有遺失一說了。

  正是因為遺忘了、忽略了、很久都沒有關注過了……在這個過程之中，那件東西才會不知不覺的遺失了，再也找不到了，這是一個自然而然的過程。

  同樣的道理，守矢神社的搬遷本來也應該是這樣的，就像是本來就已經被人遺忘了，在不知不覺之中消失不見，也不會有什麼人察覺到。

  或許在之後的好些年，才會突然有那個時代的人偶然想起，自己曾經在千葉市里見過這麼一座幽靜的神社，只是再去尋找的時候，卻是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跡了，仿佛它從來就不曾存在過一般。

  沒有那塊土地……

  沒有那間神社……

  沒有那座湖泊……

  簡直就好似是一切都只是他們的錯覺，或者只是一場虛無縹緲的、仿佛只屬於曾經的幻夢。

  ——僅僅只是如此罷了。

  到了最後，就連他們自己都不確定自己的印象是不是正確的，自然也就不了了之。而等到所有這些人都逝去之後，就一切都將被歷史的塵煙所掩埋覆蓋。

  雪之下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然後眉頭卻沒有舒展開來，她還是不太理解這種「神隱」的機制，只是知道守矢神社是已經被人遺忘了，之後才消失不見的，那種一定規模的事象篡改也似乎是建立在這個基礎之上。

  總的來說，少女的確很討厭這種感覺，因為越發讓她覺得自己與那個世界根本就是格格不入，心中的緊迫感越發嚴重了。

  ……

  ……

  電車開始行駛了。

  窗外的景物飛速後退，然後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因為夏冉選擇了通過正常的方式回去神社，所以需要乘坐電車，與現實世界的高消耗或者規則制約的關係不大，主要是他喜歡這樣的感覺。

  日常就應該有日常的樣子，這樣子慢慢悠悠的生活方式讓他覺得很愜意，也不打算利用法術，什麼都追求速成。

  可能是因為加班文化的原因，大多數社畜這個時候根本不可能下班，所以車廂里還算空曠，一側的整排座位上就只有他們兩個人，雪之下就坐在他的旁邊。

  兩人都沒有怎麼說話，就像是電車上座位相鄰的乘客，度過了這段時間。只不過所有看到兩人的人，大概都不會認為他們真的是陌生人就是了。

  一樣風格的校服宛若情侶裝，肩並肩的緊挨著坐在一起的樣子也很般配，哪怕是一路上都沒有說話交流，也不會讓人覺得僵硬生疏，反而是莫名融洽，似乎相當默契。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具體的說不出來，但就是讓人下意識的這麼覺得就是了。

  夕陽沉入了地平線，只剩下最後一線殘紅垂在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