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渾水摸魚

  陳州北面，九萬里蒼穹之中。

  有恐怖的力量在互相碰撞，搖動虛空，巨石樓宇紛紛崩塌，一座座空中樓閣被肉眼可見的氣浪吹飛，如同彗星一般在空中相撞破碎。

  莊嚴肅穆的神聖力量無形的輻射籠罩著方圓千里的虛空，製造出了一個反常的重力場，一座座巍峨的巨山懸浮於其中，如同浮於海上的仙山，上面托著氣象萬千的亭台樓閣。

  只不過在這一刻，就宛若是風平浪靜的海平面上，突然颳起了無比狂暴的兇殘暴風雨，使得汪洋波濤洶湧，巨大的浪峰在海面上出現並且跌宕起伏，帶來了撕碎一切的恐怖氣勢。

  仙宮、神闕、樓宇，都在澎拜的神能波動之下崩碎，哪怕只是被邊緣的氣息掃過，也是無可避免的就如同豆腐被鐵錘兇狠的砸中，又好似是黃油被燒紅的鐵絲切過。

  於是就此紛紛崩碎，分崩離析，土崩瓦解。

  只是在某種奇異的力量的作用下，諸多的碎塊雖然如同流星雨一般密集落下，卻始終沒有能夠脫離那個巨大的規則力場的牽引與捕捉，而是沿著玄奧莫名的軌跡不斷地飛舞著……

  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們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聚攏在一起，嚴絲合縫的補完了每一處邊邊角角、零零碎碎——

  然後重新變成了一個個巨大的懸空石台，上面托著一座座巍峨雄渾的仙宮神闕，氣象萬千的廊廡樓閣。

  只從外表來看的話，甚至完全看不出它們之前被神魔之力的餘波掃過，崩碎過的任何痕跡。

  很明顯，有某種特殊的規則在主導著這片虛空域，交織成為了法與理，甚至取代了正常的天地參數，在不斷的進行著調整與修正，不斷地自我維繫著封神陵的整體狀態。

  某人之前想過的在大地上，直接三發氣定大火球將整座太古遺蹟轟下來的想法並不現實。

  「哈哈哈哈哈哈——！！痛快！痛快！再來！」

  在狂笑聲中，紅髮的魔神舉起腕刀，魔氣洶湧，凶威滔天，如同一輪血色大日筆直墜下，橫壓世間一切，要擊破萬物，碾碎天地萬象！

  儘管只是遵守承諾過來搞事的，但是重樓的性格就註定了事情必然會發展成這麼一個樣子，祂好武成痴，仿佛腦子裡只有肌肉，在戰鬥的時候往往就顧不上其他的東西了。

  而在其對面的對手，是一位鳥身人面，肋生雙翼的神將，只是皺著眉頭冷著臉，在神力鼓盪之間變喚來了無盡的浩浩長風，風壓滾滾如鋼一般，似乎吹得千百里虛空都在震盪，宛若空間都起了層層皺褶。

  神魔爭鋒交戰帶來的碰撞異常劇烈，戰場中心的恐怖動盪就不說了。

  就連極遠處都被餘波所波及，導致天淵動盪，就連雲氣都被猛烈如同核爆衝擊波一般的真空之潮無情的擊穿排開，高空之上的烈風也因此都變得異常紊亂起來，化作了無比混亂仿佛要撕裂一切的狂暴激流，要將一切物質或者元氣都給撕得粉碎。

  廣袤長空，無盡蒼穹，連綿千百里天淵都被神魔之力的爆發與碰撞所明顯撼動。

  而帶來的餘波，催生的動靜，更是堪稱是風雲色變，乾坤逆轉！

  本來應該是空氣稀薄的高空，然而此刻卻好似是掀起重重如山巨浪的洶湧汪洋，一神一魔就在這無形的龐大「海域」之中兇猛搏殺，磅礴的氣勢與恐怖的能量互相碰撞之間，迸發出來的餘波就仿若有著滅世之威。

  若是有人能夠抵達這個高度，察覺到這場可怕的戰鬥，那麼就算是靠近不了戰場中心，也看不到對戰之中的正主，然而大概都能夠感覺得到那兩股可怕的氣勢。

  簡直猶如是在這天淵之中，有巨大的龍蛇海獸正在以自身龐大的身軀和蠻橫的力量，攪動風雲，翻江倒海，一發不可收拾。

  究其根本源頭，到底是何等強橫超絕的高等生命的這個問題，自然也就可見一斑了。

  ——或是神聖威嚴！

  ——或是凶戾迫人！

  總之都是那種令人從靈魂上就感覺到顫慄，根本不敢造次的強大氣勢，能夠散發出這種氣勢的存在，必然是如同食物鏈頂端的主宰者一般的地位。

  又或者不僅僅局限於此，畢竟那是真正的高等生命，只是自然散發出來的氣息就足以令人類戰慄，壓迫眾生，讓人感覺到難以想像的巨大恐懼。

  神魔不是因為是神魔，所以才擁有力量……

  而是因為擁有力量，所以才會成為神魔……

  只要搞明白這個邏輯順序，自然就應該知道，在面對這種能夠凌駕於一切之上的巨大暴力的時候，是沒有人能夠真正無動於衷的。

  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說得倒是容易，但是又有幾個凡人真的能夠做到呢？

  就在神魔雙方的戰鬥愈演愈烈的時候，有一道流光悄無聲息的避開了如同密集的隕石雨一般的碎片，進入了封神陵的主體建築之中，只是在最後一刻回頭看了一眼，接著便頭也不回的深入其中。

  ……

  ……

  太古神陵內部自然也是雄渾巍峨，宛若是巨大的宮殿，地鋪白玉，雕樑畫棟，金碧輝煌，異常壯觀。

  少年道人伸手取出一根黑亮的髮絲，不過卻不是他的，長度也要短上很多。

  神秘學之中，關於占卜、預言的方法有很多很多，而他正好對於古今中外皆有所涉獵，外有比較常規的塔羅牌、靈擺、水晶球占卜，還有讀茶、骨語、通靈等等稀奇古怪的方式……

  內有蓍草占、銅錢占，也有六爻、八卦、拆字、梅花易數等等，通俗一些也有摸骨相命，返古一些的還有燒龜殼，那可是最古老的占卜方式了。

  既有相人的，也有相己的，說到底本質都是對於天機的預測和對於未來的推演，其實難度都是一樣的，並沒有任何的不同區別之處。只不過醫不自醫，人不渡己，這是因為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道理。

  當問題是別人的問題的時候，醫者自然可以比較客觀對待，但當自己是當事人的時候，涉及到自己的安穩，反而就容易變亂方寸——

  因為對利害得失考慮得太多，反而容易被蒙蔽了眼睛，不夠客觀全面。

  不過夏冉當然不會有這樣的問題，一來是他這不是在對自身進行占卜預言，二來是他早就知道自己在這方面沒有什麼天賦，自然能夠淡然對待。

  他只是運用了一些相關的神秘知識以及其原理，試圖通過手上的髮絲作為靈媒，捕捉其中氣機所隱藏著微妙因果聯繫，從而尋找到雷靈珠的下落……

  這是韓菱紗的一根頭髮。

  因為韓家先祖曾經得到過雷靈珠，而韓菱紗作為韓家後人，這自然算得上是有聯繫的，雖然這種聯繫非常非常的微弱稀少，但是在神秘之中，這方面的重點往往不在多寡，而在有無。

  他目前也只有這個指針，畢竟五靈珠雖然是一套，但是互相之間的感應嚴格來說卻更加像是某種共鳴，畢竟都是巨大的能量源，而且都是天地間循環的一個重要單元，相生相剋。

  但是卻並不是說靈珠與靈珠之間真的有什麼直接的聯繫，它們的原材料都是各自獨立的超凡個體。

  而偏偏封神陵這裡規則特殊，空間似乎也被建築分割，層層迭迭的，一環嵌著一環，疑似太古眾神的陵寢，也許是當初上古之戰之中隕落的神族的公墓，連帶著祂們的神器一同被供奉在封神陵之中？

  反正已經隔絕了靈珠之間的共鳴，夏冉也只能夠利用其它方式來進行探查。

  時空、因果、命運……

  氣機一層一層的在夏冉的眼中剝離開來，露出了世界原本的脈絡，讓他窺見了浩大的氣運本質——

  那是天地眾生的因果軌跡緊密聯繫在一起，上接「過去」，下接「未來」，於「現在」凝聚在一起，每一條軌跡聯繫都化作了命運絲線，緊密的編織成為了一張聯繫世間無數生靈的命運之網。

  宏大無邊，超越一切，毫無偏頗的運行著的次序。

  片刻之後，他收起那根髮絲，揉了揉眉心，分辨了一下方位，接著果斷的向著某個方向迅速行進。

  自然沒有那麼一帆風順，封神陵之中的法陣更具針對性，而且似乎反一切隱身、斂息之類的潛藏隱蔽效果，而當潛入者暴露之後，就要面對源源不斷的蜂擁上來的各種守護靈。

  那是以靈符作為核心，幻化出來的幻靈，原理一樣，但是能夠作為看守封神陵內部的天兵，整體的水平自然要比一般的人間修道士役使的符靈要強不少。

  既有天兵，也有靈獸。

  天兵型號的幻靈有三種，分別是持劍的「蒼角」天兵，擅使大斧的「昭命」天兵，兩者的外表都是男性。還有使用弓箭的「月羽」，這種就是英姿颯爽的女武神了。

  至於靈獸的幻靈，則是種類更多，譬如似鹿而長尾的「天祿」，似獅而帶翼的「辟邪」，甚至還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的四象幻靈，不過後者實力相當強大，所以數量也因此更為稀少。

  況且這又不是遊戲，不會說擊敗了就能夠掉屍塊，包括各種靈丹妙藥稀有材料之類，所以夏冉也不怎麼想和這些東西糾纏，浪費太多的時間。

  他只是遇到新的種類就打一波，然後擊破幻靈，將作為核心驅動的靈符收集起來，主要是為了開圖鑑，順便研究一下新的技術應用。

  ——尋找雷靈珠才是重點……

  哦，還有一件事，那就是回收上一支團滅在封神陵之中的迷途者團隊的遺產。

  畢竟是非正常死亡，又死在這麼敏感的危險地帶，所以一直以來，不管是夏冉還是岫玉，都沒有想過要儘快回收那群人的遺產，實在太危險了。

  就連夏冉現在也只是抱著順便看看的心態來對待的，要是來不及的話，他還是會果斷放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