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永遠達不到的真實

  所以說，老舊破敗的博麗神社看似是搖搖欲墜，實則上卻是無比的堅挺。

  在掃滅一切的超高速衝擊波化作的毀滅颶風之中，不說是屹然不動，但卻是很輕鬆的堅持了下來。

  然而外面那恐怖的天崩地裂，卻沒有辦法忽視過去，畢竟大地崩碎，天穹都在顫抖，凡人根本就無法相信，如果有人能夠遠遠看見的話，甚至會相信這是諸神之戰才會掀起的恐怖餘波。

  儘管，這是大妖怪與神明的戰鬥剛剛拉開的序幕。

  「管不了，也沒有辦法管……」博麗靈夢沒好氣的說道，氣憤的回到了自己原來的座位上坐下，捧起杯子將剩下的清茶一飲而盡，「這種情況怎麼管？要是衝上去喊兩句，她們就會乖乖的分開，那也就不會打起來了……」

  至於暴力插手這件事，則是更加是下下之策，因為就算是博麗巫女，也不是無敵的。

  縱使以絕對能夠擊敗那兩個人，把她們都揍趴下作為前提去考慮，這個過程也必然不可能一蹴而就，只會是一場非常考驗雙方的耐心與耐力的持久戰。

  而只要不能夠直接決出勝負來，那麼博麗巫女加入其中，只會又是一場災難，意味著參與戰鬥的兩個人變成了三個人……戰鬥的強度、波及範圍、破壞力等等等等，都呈幾何倍數上升。

  所以，博麗靈夢雖然非常不爽，卻也一點兒都沒有摻和進去的興趣。

  「但是這樣真的好嗎？她們打成這個樣子，會不會出事啊，你們就一點兒都不擔心的嗎……」由比濱結衣顫顫巍巍的說道，她看著外面那恐怖的戰鬥場景，簡直懷疑自己眼睛，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直到這一刻，包括她在內的幾個普通人，才最為直觀的感受到什麼叫做神明，還有能夠與神明媲美的大妖怪……那是遠遠凌駕於人類之上的巨大暴力。

  她們舉手投足之間，就能夠顛覆天地間的一切事物，帶來毀滅與嘆息，颶風、地震之類的可怕災難，也只不過是戰鬥碰撞帶來的餘波，難怪能夠在遙遠的古代留下種種光怪陸離的傳說，掌握整個人間俗世的支配權。

  「沒什麼問題……這連熱身都算不上，我們互相之間沒有什麼必須全力以赴，生死相搏，殺死對方的理由，很正常的切磋交手而已……」

  說話的是諏訪子，她仔細的觀察了一下，感應了一番，確定現在的情況並不算是太糟糕，於是搖了搖頭，淡淡的這麼說道。

  她的心情並沒有因此而好轉多少，反而更加鬱悶了起來，如果可以的話，她並不願意就這樣坐在這裡看著，什麼都做不了，只不過神奈子的確比她更加適合出戰。

  以往之前就說過，諏訪子是八百萬之神，本身沒有靈魂，純粹就是由信仰所構成，所以被信仰問題困擾的不是神奈子，而是她自己才對。

  接下來如果什麼都不做，她也會慢慢的因為信仰心的消失，而被人們完全忘記……而要是她真的親自動手，進行這種級別的戰鬥的話，並不是說做不到，但是對於她來說就算燃燒生命一般的方式了。

  所以神奈子是絕對不會讓她動手的，諏訪子看了一眼東風谷早苗——

  少女似乎是得到了神奈子的授意，死死的用力抓住諏訪子大人的小小手掌，生怕一個不小心，後者就跑出去做什麼傻事了……

  當然，這其實沒有什麼用，諏訪子如果想要出去的話，早苗是攔不住的，只能夠說這種行為的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

  看著少女緊緊抓住自己的纖細白嫩的手掌，諏訪子在心中無聲的嘆了口氣，最終還是沒有將心中的想法付諸行動。

  畢竟在最輝煌的時候落幕，聽上去很好聽，但是難受的永遠都是最親近的人……而且自己真要是出去了的話，或許就的確是走得瀟灑了，然而神奈子和早苗很有可能就真的要和那位花妖結仇了。

  原本沒有什麼必要的事情，就因為自己的任性，演變到那種地步，對於雙方來說都不是好事，所以還是這樣吧。

  「這還連熱身都算不上？」

  比企谷八幡卻是張口結舌，感覺自己的接受能力已經不太夠用了，處理當前的這件事已然吃滿了他CPU的內存——

  「不管怎麼說，這都太誇張了……繼續這麼下去，這個地方就要毀滅了吧？」

  巨大的震響與衝擊波仍然在不斷傳來，此刻外面的天空都正在因為那可怕的力量碰撞而顫抖，似乎隨時都會因為承受不住而崩塌下來的樣子。

  短短時間內，那兩個高速移動的身影幾乎已經出現在天邊的盡頭了，不管是追擊的，還是被打飛的，都改變不了戰場正在不斷躍遷轉移的結果。

  而造成的餘波仍然是毀滅性的，森林、平原、山地，都被兩人的戰鬥餘波所無情摧毀。

  這種景象能夠嚇得任何人心膽俱裂，如果說幻想鄉是這麼危險的地方，平時稍微發生一點兒衝突，就會導致這樣的結果，那麼比企谷八幡是絕對拒絕在這個虛假的世外桃源里居住的，實在是太危險了。

  簡直就和動漫里的東京，好萊塢大片裡的紐約一樣，生活在其中必須要有鋼鐵般的心臟，不管是看到使徒登陸，還是穿著緊身衣的蜘蛛俠從頭頂上盪過去，都要覺得很正常才行。

  而且居然還說這連熱身都算不上……那真要進行到白熱化的時候，豈不是隨機打死一批批幸運觀眾？

  「不會的，雖然我不知道紫在想些什麼，但是至少她準備了足夠的防護措施……」博麗靈夢冷淡的說道。「我們現在相對於正在戰鬥的那兩個人來說，是虛幻的存在，又或者反過來說，那正在戰鬥的兩個人相對於幻想鄉來說才是虛幻的存在……」

  說話間，外面被摧毀殆盡，一片狼藉的環境已經悄無聲息的發生了變化。

  各種廢墟、碎塊、災難現場都直接消失不見，只剩下空蕩蕩的院子，滿地都是稀稀疏疏的落葉，筆直平整的長長參道，以及兩邊的一棵棵櫻花樹，盡頭是老舊脫漆的紅色鳥居……

  鳥居之下是長長的青石階梯，一階一階沿著山勢的起伏而下，通向山下不遠處的村莊……

  似乎整座遭到了重創的山頭，在這一刻一下子就「刷新」了一次，悄然間的就恢復了過來，回到了之前的狀態。並非是什麼時間倒流一般的現象，嚴格來說更加類似於遊戲裡的場景——

  可以被破壞，但也只是暫時的，只需要過上一段時間，破壞的痕跡就會被刷新掉，場景也會直接重置，似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如果不是那暴烈的狂風仍然在一陣陣的從遠處吹來，天崩地裂的景象仍然能夠在遠處看見，幾人甚至要覺得自己剛剛出現了幻覺。

  「就是這樣，隨便她們打吧……就算是神社沒有抵禦剛剛的衝擊，直接被撕碎了也沒有什麼影響，很快就會恢復過來，我們也不會有什麼事情……」

  博麗靈夢冷淡的說道。

  「……」

  「……」

  這似乎更加神奇，難以想像到底是通過什麼原理做到的。

  不過安慰的作用很明顯——

  本來嚇得臉色煞白的由比濱結衣，看了看巫女冷淡的表現，也慢慢的鬆了一口氣，感覺有種劫後餘生之感。

  不過就在下一刻，她就無比感激的看向了邊上的比企谷八幡，眼眸里充滿了感動與柔和。

  「……」比企谷八幡頓時整個人都僵住了，什麼都沒有說，也不知道說什麼比較好，只是僵硬的維持著那麼一個動作，目視前方，不敢與這個女生對視。

  他知道這大概是什麼原因。

  就在剛剛那個大妖怪要求他們出去的時候，他果斷的按住了由比濱結衣的肩膀，讓她不要亂動，打算如果實在不行的話，那麼自己一個人出去就可以了……

  當然，最終還是沒有出去，而是守矢神社的一位神明主動迎戰了。

  但是還有的也是在剛剛，在毀滅的颶風剛剛爆發出來，地面顫動，神社咯吱咯吱的搖搖欲墜的瞬間，他幾乎是不暇思索的將少女撲在身下，想要用自己身體在即將坍塌下來的房子之中來保護對方……

  這並不是知道身邊的非人強者肯定可以護住自己等人，所以趁機準備刷好感，畢竟在那一瞬間，他是根本來不及思考的，大腦都只有一片空白，完全就是身體本能的行動了起來。

  況且，如果真的是有心機的刷好感的話，他現在也不會說渾身不自在，心底都在暗暗叫苦了……只不過不管出發點如何，刷到了好感度的確是事實。

  ——總覺得，這一次就算是可以活著回去，自己和由比濱結衣的關係也還是會變得很微妙了啊。

  ——自己要不要接受呢？

  不得不說，儘管在這麼一瞬間，比企谷八幡的確有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畢竟他雖然一直都自稱是孤獨的達人，和那些幼稚的現充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早就看透了青春是扭曲、虛偽，而且充滿謊言的本質……

  然而，大家都知道，大多數人往往都是越是缺什麼，就越是會抓住那些東西來做文章……這是一種很正常的表現，如果比企谷八幡真的一點兒都不在乎青春是怎麼樣的，他就不會總是抓住青春來不斷批判了。

  當自我覺察到來自本我的衝動時，就會以預期的方式體驗到一定的焦慮，並嘗試用一定的策略去阻止它……

  他也不是真的一點兒都不期待某些事情，只是一次又一次期待，一次又一次落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已經不再抱持希望。

  現在看來的話，似乎……或許……還是可以小小的期待一次的？他還不至於蠢到這種程度，直到現在都還覺得由比濱結衣只是對自己懷有補償心理。

  只不過當這麼一想的時候，比企谷八幡的那部分成熟的高二病患者人格卻又猛地跳了出來，強烈拒絕這種讓他不安甚至有些恐懼的事情發生。

  一個自己根本就沒有做好準備的人，突然要侵入自己的私密距離與私人空間什麼的……想想都覺得頭皮發麻，他對此是非常抗拒的。

  畢竟比企谷八幡一直都認為，自己能夠接受的人生另一半，不是小天使戶冢彩加，就是自己的妹妹比企谷小町……只可惜戶冢本人貌似沒有這樣的想法，讓他很是失落。

  至於他妹妹，他老爸會殺掉他的……

  想著自己心頭的硃砂痣和自己的白月光，深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並且重新變得堅定，比企谷八幡維持著僵硬的表情，目不斜視的擠出一句低語：

  「這一次是我對你很愧疚，出於補償心理的行動，沒有別的任何意思，由比濱你不用放在心上……」

  「……」

  「……」

  由比濱瞪大眼睛，這麼鋼鐵的嗎？

  另一邊的雪之下無聲的嘆了口氣。